第002章、我的夢想是你啊

日子如水流過，今天是報考結束的第二天，李弋風如常的帶著鮮花水果去看喬雲，推開房門，吳歆不知在跟喬雲說著什麼，娘倆笑的前仰後合，那時的吳歆古靈精怪，陽光伶俐。

那一幕，李弋風之後每次想起都在想究竟何時吳歆已變了原來模樣，是自己遲鈍後知後覺，還是，時光磨人，想起已匆匆。然那是后話。

李弋風微笑著走了進去，陽光正好，翩翩少年，俊朗面容，挺拔身姿。喬雲心下既滿意又驕傲，又側頭看著少女見來人不自覺羞紅的臉蛋，眼裡藏不住的傾慕。心下感嘆，膝下一雙兒女不過如此了吧。臉上的笑紋更是深了幾分。

「聊什麼呢？這麼高興。」

「聊北京的天氣，昨天新聞說，PM值又爆表了，走在路上跟騰雲駕霧一樣。拉風的很呢」

吳歆邊說話，邊自然的接過李弋風手裡的花，將花瓶里的花抽出，插上新鮮的百合。喬雲喜歡百合的清香，白嫩的花瓣更是賞心悅目。李弋風拿出一個蘋果，坐在床邊打著皮。

喬雲微笑著看著忙碌的小兩口，自然默契，不知怎麼，兩個人在一起的畫面，讓旁人看見就想微笑，她想，這就是青梅竹馬的魅力吧。兩小無嫌猜。

想到什麼，喬雲柔聲問道。

「風風，昨天應該是你們填報志願截止吧，之後就應該準備收錄取通知書了，你們也沒什麼需要守在家裡的事了，你和歆歆商量商量去哪裡玩玩吧，你們現在算是解放了，雖然，咱們家裡出了不好的事情，日子終歸需要過，我這沒什麼事，過一陣子也準備和你華姨出去旅遊散心呢。」

李弋風聞言沒立刻答話，之後，將最後一點皮削掉遞給喬雲，才道。

「沒關係，我哪也不去，您要是想出去散散心也挺好的，沒開學之前我就在家裡陪著您，等到上了大學，想陪您我也回不來了。」

「你這孩子，你。。」

吳歆停下插花動作，忙說道

「是啊是啊，雲姨，我們哪也不去，陪著您，等到我們開學去了北京，想陪您，都困難，現在有時間，就是要多黏黏您，做您的小年糕，哈哈」

喬雲被吳歆逗得也展唇笑，

「好好好，小年糕，一對小年糕，說到北京，風風，你報的是中國傳媒大學吧，想報的是什麼專業來著。」

李弋風聞言，看向喬雲沒有答話，只是深深地凝視，喬雲被李弋風盯得心下一緊。聲音更加溫柔了起來。

「怎麼了這是？怎麼這麼看著媽媽。」

李弋風深吸一口氣，艱澀的聲音透露著堅定和緊張。

「媽，我沒報中傳。我報的東華師大。」

「啪。。。」

「砰。。」

兩種聲音同時響起，前者是花瓶碎掉的聲音，後者是喬雲手裡的蘋果滾落在地的聲音。

喬雲想說些什麼，先回神的卻是吳歆，

「我，我出去找拖布收拾一下。」

說完便跑了出去。喬雲繃緊的神經也鬆了一松。沒有惱怒，沒有質問，平靜柔和的語氣。

「風風，你是懂事的孩子，媽媽知道你有自己的規劃，只是中傳不是你夢想的學校么，怎麼，怎麼這麼突然地換了？你是怎麼想的？」

李弋風握住喬雲的手摩挲自己的側臉，眼角有些紅。

「我承諾父親會好好照顧您，您身體不好，北京太遠了，我不能總回來看您，也不想總折騰您去看我。東華師大的心理學專業有個教授很棒，心理學這個專業我也很喜歡，讀完本科，可以讀那個教授的研究生，之後在H市或者在您喜歡的城市開一個心理治療診所，陪您安穩度過一生，您好我便好，這就是我的夢想。」

喬雲被李弋風說的眼眶泛紅，哽咽的半天說不出話。

「傻孩子，你如何能守得了媽媽一輩子，心理學最好是國外，你想得到好的發展需要到國外進修，到時，不是更遠。」

「我沒想過進修，更不用提出國，心理學是東華師大國家一級學科，碩士學歷足夠，你兒子很優秀，前途無量，母親大人無需擔憂，您只要把自己身體養好，等著享福將來看孫子，享天倫之樂便好。」

喬雲聞言破涕而笑。

「還看孫子呢，你才剛成年就想著娶媳婦，你真是，你。。」

想到什麼，喬雲臉色一變。

「你改志願的事沒有跟歆歆說是不是，她剛才。。這，不行，風風，你快出去看看，」

李弋風抓住喬雲推搡自己的手，

「媽，歆歆也已經成年了，我不想再因為自己耽誤她，她鋼琴天賦高，發展空間大，就是因為顧及我，國外音樂學院也沒有去，現在被中傳錄取了，中傳也很好。只是，這一次，必須放手讓歆歆去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我也一樣。我們未來的軌跡註定不同，母親，我知道你和華姨的意思，只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愛情，不是我現在想要的，我對歆歆，也，不是愛情。」

吳歆在門外一字一句聽著。彈鋼琴不能留長指甲，短短的指甲卻也硬生生扎進了肉里。

痛嗎？比不上心裡那針扎蟲噬的痛。

我對歆歆，也，不是愛情。

不是，愛情，嗎？

李弋風走出病房看見的就是面上唇上無一點血色的吳歆，直直的靠著牆壁，兩眼睜的大大的，雙手握拳。李弋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握住吳歆的手，將手指掰開，看著手心的血跡斑斑，皺眉厲聲道。

「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改不了這個壞毛病，」

李弋風要拉著吳歆去護士站處理一下，拉一下並沒有拉動。

拉第二下，吳歆自己把手從李弋風手裡掙脫了出來，勉強笑著。

「我沒事，我沒找到拖布，也沒找到別的，進去戴著手套處理一下好了。」

說著轉身就要跑，李弋風緊緊的握住吳歆細嫩的胳膊，那一瞬間，吳歆感覺那手彷彿掐在自己的脖子上，窒息感深深襲來。她害怕，她不想聽見接下來的任何話，她真的害怕。她咬了咬舌尖，保持清醒。

「歆歆，你聽見我和媽媽說的話了，對吧。」

陳述句。毫無疑問。

吳歆聞言只好轉過身，努力讓自己恢復正常狀態。努力微笑。

「嗯嗯，是啊，挺好的，你想留在雲姨身邊是應該的，你那麼聰明那麼優秀，無論在哪個大學都會有好的發展的，我相信你。」

吳歆說到這，李弋風心下一松，后一句話，卻讓他晴轉多雲了。

「我去聯繫一下，我也去東華師大讀書好了，反正我在哪都一樣，我已經習慣有你了，你在哪我就在哪，對，你在哪我就在哪。」

李弋風皺著眉看著吳歆面色蒼白的低頭喃喃自語著。良久，才雙手握住吳歆的肩膀，逼著吳歆看著他的眼睛。

「吳歆，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你是學音樂的，即使可以，東華師大音樂專業在一個校區，我們專業在另一個校區，仍然不能每天在一起。懂嗎？」

吳歆聞言一愣，想了幾秒，急切的反抓住李弋風的雙手道

「那跟你一個學院不就可以了，你們學院不是只有一個系的對吧，我隨便去一個就好了，只要他收我就可以了，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對不對。」

李弋風語氣強硬，

「不對，什麼叫隨便。大學是人生中精彩最不能虛度的時光，你就要準備在玩手機，睡覺，逛街中隨便度過嗎？隨便了之後然後呢？畢業，你幹嘛去，繼續守著我？我創業，我工作，你怎麼辦，」

看著吳歆眼角垂淚，終是狠心輕聲說了那一句話。

「我結婚生子，你又怎麼辦？」

吳歆瞪大眼睛，嘴唇震顫。

「結婚。生子。」

李弋風看吳歆脆弱搖搖欲墜的樣子，心裡滯悶，終是不忍心看她如此，將吳歆擁入懷中。

她不該如此，她應該屬於舞台，高貴優雅才是吳歆，他每次坐在觀眾席上看著舞台上的吳歆自信驕傲，心裡就同樣的雀躍。他看不得本該璀璨一生的吳歆，會普通的做著乏味的工作，虛度她的歲月。他做不到。

「歆歆，我們都長大了，不再是那毛頭孩子，我們都有自己的責任和夢想，鋼琴就是你的夢想，我不想你草率的因為不重要的事情毀了你的前途。你只是習慣了身邊有我，習慣了我們在一起的感覺，那可以是友情，可以是親情，只是，那不是愛情。」

吳歆聽到最後一句話，渾身一僵，下一秒，狠狠的推開了李弋風，這是她活了這麼大，第一次推開李弋風。第一次。

吳歆如一隻發怒的小獸，低吼著。

「鋼琴才不是我的夢想，從來都不是，我彈鋼琴是因為你喜歡彈鋼琴的女生，你才不是什麼不重要的事情，你最重要你最重要你最重要，我喜歡你，從我知道什麼是喜歡開始我就知道我喜歡你，而我最大的夢想就是你啊，大傻瓜，你根本不懂，不懂得人是你啊」

哭泣伴隨低吼一通，吳歆撞開李弋風跑開了，這時。護士跑了過來，喬雲也從病房急急的走了出來，看見的就是吳歆哭著跑走的背影。

李弋風靠在一邊的牆上，低著頭，低垂的睫毛遮住眼眸，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情緒。

喬雲望著已經不見身影的走廊深深嘆了口氣，又慢慢走到李弋風旁邊，抬起手揉了揉李弋風的脖子，輕聲的說

「歆歆對你的心意，我們都看在眼裡，那麼優秀的孩子，心裡眼裡都是你，雖然幼稚任性，但是我們從來出言阻攔過，不是放縱，而是，那麼單純的一顆心，那麼真摯的一份感情值得善待，風風，你剛才，真的，過分了。」

李弋風用頭髮輕輕蹭了蹭喬雲的手，喑啞的嗓音低沉的拉扯敲打耳膜。

「我知道，可是媽，我們才18，我們還有無數的未知難以預料，誰知道明天會怎麼樣，既然早晚都會失望，那又何必延長傷害的期限呢，等到換了新的環境，遇到了新的人，歆歆會有新的選擇的，到那個時候，在想起我，可能會淡淡的說一句，兒時的玩伴吧。」

喬雲皺著眉頭聽著李弋風的話，李浩雲的離開給李弋風帶來的影響遠不是生理傷痛那麼簡單，他彷彿讓李弋風考慮問題的情感裡帶著沉重，不安和那無奈的成熟。唉。

「風風，媽媽只問你，你喜歡歆歆嗎？」

靜默無語，李弋風閉著眼睛，良久回復到，聲音輕的好似沒有。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