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河北牙帳

第二百九十三章 河北牙帳

瀚海欄杆百丈冰,愁雲慘淡萬里凝。

步入十二月,北邊的天氣著實冷了很多,尤其是陳瑀習慣了江南的氣候,此刻再在北邊呆上一呆,著實有點受不了。

天空空曠碧藍,四周蕭條不堪,陳瑀現在也是發愁的很,雖說他只是一個監軍,沒有什麼責任和義務帶兵打仗,可是楊廷和那吊毛已經發話,明年開春拿不下流寇,都察院大牢等著你們呢。

桑玉的中牙帳在整個軍隊的正中央,特別顯眼,也幸好不是兩軍對壘,要不然賊子來偷襲,估計現在全軍都在開桑玉的追悼會呢。

牙帳門前有是個身穿鎧甲的軍士守著,見到陸完和陳瑀等人來后,詢問了一番,便放他們進去了。

牙帳外寒風呼嘯苦不堪言,一列列軍隊步履散漫的在中軍巡著邏。

牙帳內卻別有洞天,剛掀開棉絮門帘,便有一股熱風鋪面而來,進去之後,渾身暖洋洋的。

牙帳很大,足足有適才接待陳瑀的四五個大,牙帳內四周大約放了十幾個火盆子,火苗竄的很高。

兩旁擺放著大明疆域圖,以中軸線為界,兩旁整齊的擺放著簡易的案幾,主位中央上坐著一個身穿黑色貂絨服的中年男子。

他此刻正手持羊肉和美酒,滿嘴流油的吃著。

見到陸完后,舔了舔手上的油脂,對陸完道:「陸參將,快入座。」

對於陳瑀和沈飛,他甚至都沒有看一眼。陸完滿臉尷尬,對陳瑀抱歉的笑了笑,然後對桑玉道:「總兵官,這乃是巡按御史陳瑀陳大人。」

桑玉淡淡的瞥了一眼陳瑀,「哦。」

哦,就一個哦字算是和陳瑀打了招呼了。

陳瑀到也不生氣,抱拳道:「見過桑總兵官。」

桑玉點了點頭,像是指點後生一般道:「嗯,陳大人是個文官吧?上個監察太監被流矢射死了,陳大人隨軍出征的時候可一定要小心,賊子兇猛狠辣殺人如麻。為了安全考慮,出軍的時候,陳大人就負責鎮守後方好了。」

看樣子桑玉像是關心陳瑀一樣,可是陳瑀作為監軍,打仗不跟著,他奏摺如何寫?桑玉讓自己鎮守後方,表面看起來好像是為陳瑀考慮,實際上怕是別有用心。

陳瑀這官場老油子,自然也不會這個時候和桑玉對著干,恭敬的點點頭,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甚是得桑玉的好感。

「對了桑總兵,我見軍帳內兵士皆無事,為何不操練?」陳瑀問道。

「哦,陳大人有所不知,現下這天氣,寒冷的緊,兵士操練的話容易受傷,大冷天,一旦受了點傷病風寒,若是賊子來襲,那就不妙了。」桑玉道。

這麼有道理的話,從一個總兵官嘴中說出來,陳瑀真是驚呆了,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古人誠不我欺也。

「可否請桑總兵給本官指點指點下一步以及未來的作戰計劃和部署?」陳瑀道。

桑玉聽到這裡,臉色微微變了變,不過還是淡定的開口道:「未來的作戰計劃便是重點防禦河北山東和河南等地,以逸待勞。至於部署,河北山東河南,本官皆已奇兵三千遊盪,加上各地屬守兵,一旦戰事發生,便可以前後夾之,賊子可破矣。」

他說完還看了看陳瑀,見他一臉迷茫,哼,不過是個白面書生,知道什麼行軍打仗,老子這一番話估計是將他嚇住了,那小子也不能說自己不懂,你看,他這不是點頭了?

「既如此,為何河北賊子還未拿下?」陳瑀像是想到了什麼,然後又問道。

桑玉倒是沒有生氣,笑了笑道:「陳大人初來乍到有所不知啊,我軍勇猛,賊子望而生卻,一旦見到我後援部隊,他們總是先潰敗逃亡。」

他說著,惋惜的捶了一下桌子,「雖我軍大勝小勝不斷,可終究無法大獲全勝,斬殺劉六兄弟。」

勝利不勝利這個陳瑀不敢說,只要他想要軍功,沒有戰事也可以說是勝利,配合著鎮守官,將情報傳到北京,你陞官我陞官,大家一起發財。

「對了,聽陸參將說,我軍軍餉不夠?」陳瑀突兀的問道。

桑玉笑著嘆氣,「誰不是說啊,軍餉大部分都供給到了九邊,能到我們這裡的不多,本官甚至都將自己的祿米分發給兄弟們了。如果有戰事發生,兄弟們若有戰死,本官還有額外折算成的二兩銀子送給他們的親人和家人。」

看樣子這裡的福利待遇都挺好的,當然這也是桑玉嘴上說說罷了。

大致了解了一些情況后,陳瑀便離開了,依陸完所言,這兩天便是發餉銀的日子,到時候只要看一看,再和兵部銀對上一對,就可以知道這些餉銀到底到沒到軍兵的手上了。

出了牙帳后,沈飛搓了搓手,對陳瑀道:「大人,這桑大人看起來是個挺有心的總兵官啊。」

「為什麼這麼說?」

「你看啊,一心為軍士著想,這麼寒冷的天氣怕軍兵得了風寒,布置的策略也很有章法,軍士死了還有補貼,這些不都是挺好的么?」

陳瑀抬頭看了看天,道:「一會要打雷下暴雨啊。」

沈飛也抬頭看了看,雙手縮在袖籠里,含笑道:「大人莫要開玩笑,這天怎會打雷?更別提暴雨了。」

「你也知道這話不可信?」

「嗯?大人意思是桑玉在撒謊?」

「幾分真幾分假。」陳瑀道,「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觀察,當我問他河北賊子為什麼沒有拿下的時候,他臉上劃過了短暫的不快,一閃即失,還有,你武當山學過藝,請問你師父會不會因為現在是寒冬臘月而讓你停止訓練?業精於勤,而荒於嬉。這道理你不懂嘛?」

沈飛若有所思,仔細一想,確實是這個理,「那傢伙逢場作戲?」

「是有點。不過現在初來乍到,也都吃不準,想要知道軍隊的狀況,問將領是不行的,找個時辰問問軍兵就知道了。」陳瑀笑道。

等陳瑀一行人走後,桑玉也將來了守門的衛士,他此刻臉上才露出一股子厭惡和擔憂,對軍士道:「讓張千戶過來。」

片刻后,一個喝的滿臉通紅的千戶官走到了桑玉的牙帳,抱拳高喝:「總兵官有何吩咐!」

「少他娘的來這套,醉了沒有,沒有的話就給老子醒醒,不然你這顆人頭保不準什麼時候就沒了。」

見桑玉不像是開玩笑,張千年立刻清醒了三分,「總兵大人,出什麼事了?」

桑玉將陳瑀等人前來的消息告訴了張千年,適才的談話也一個不漏的說了出來,然後桑玉道:「莫要看他東問西問,可是最後的重點還是放在了軍餉上,我覺得他可能不太相信我,你一定要讓兄弟們監視好陳瑀,這期間他肯定也要找軍士了解,這些你都給老子安排妥當了!」

「是!大人放心。可是萬一……」

「如果真的到了說萬一的時候,這貪墨軍餉之罪,你覺得是你這個千戶還是我這個總兵能擔待的起的?真到那時候……」桑玉雙目眯在了一起,「殺!」

然後又對張千年道:「流寇說好打也好打,說不好打也不好打,本官之所以拖延這麼久,還不都是為了那些軍餉,這件事絕對不能走漏出去!」

張千年點點頭,此刻酒也已經全部醒了,出了牙帳,冷風鋪面而來,讓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望著陳瑀的牙帳方向,心裡有有苦難言。

張千年沒到河北前是固原的守將,陳瑀的能耐他是知道的,一種不祥的預感一直繚繞心頭。

良久后,他的眼神還是堅定了起來,桑玉說的對,既然已經上了賊船,必須一條道走到黑,如果真的到了水落石出那一天,大不了就是魚死網破!

打定主意之後,他便朝幾個總旗官的牙帳走去,那些個總旗官此刻也是喝的東倒西歪,被張千年一頓狂扇臉之後才清醒。

將桑玉吩咐的事,一一交待給了這些人,並言道:「若是有一點閃失,你們祖宗十八代的墳老子都給你們崛起來!」

剛來牙帳的第一個夜晚,陳瑀睡的很安詳,可是有些人卻不一樣了,徹夜無眠。

翌日一早,寒風依舊,雖有太陽,也罩不住刺骨凜冽的北風,這天早上,他皺著眉頭,找到了那些還在熟睡的軍兵們。

軍兵們被人饒了清夢,一臉的不快,即便知道是御史陳瑀,他們也沒有給什麼好臉色。

這就是桑玉口中的良兵猛將!

問了幾遍后,那些軍兵依舊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

陳瑀淡淡的笑了笑,那笑容陰深恐怖,然後他抽出那說話狂傲的軍兵腰上佩刀,一刀砍了下去!

血濺當場,所有人呆若木雞,終於從清夢中蘇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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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閣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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