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誘情

這些年工作強度大的緣故，許知非也和寫字樓里的職員一樣養成了喝黑咖啡的習慣。苦而回甘，漸漸的，竟品出幾分味道來。

談完公事，顧余渺帶走一杯焦糖瑪奇朵，焦糖極甜。

「學習工作生活已經有那麼多不如意了，吃的就不要委屈自己啦。」顧余渺是一個很俏皮的女孩子，不夠沉穩，但可以讓很多人輕而易舉喜歡上她。

許知非也不例外，雖無深交，但並不討厭。

今天的出行她沒有讓溫敘跟隨，於是回程的路上，和顧余渺坐上了公車。

打車的車費太貴，公車實惠，家裡負債纍纍，在日常中盡量節省，她不恥自己。

顧余渺倒是很驚訝，也許是無法想象身穿白領職業裝的前輩也會坐公車，激動之下被咖啡燙了嘴。

許知非遞過去一張紙巾。

顧余渺緩了緩，「許老師，這輛車好像是與沈氏反方向的。」

在金融的行業中，喊前輩一聲老師是很尊重的。

許知非一頓：「我不回公司。」

她看到顧余渺口袋裡露出的飯卡校徽，反應過來原來她是X大的學生。「還在讀書？學的是什麼？」

「對，我在X大，學金融。」顧余渺的語氣里有自豪。

X大作為在世界上都有名氣的大學，學生有驕傲完全不虛。

巧。

「很厲害。」許知非想起曾經自己高考時的點燈熬油，當時滿心都是為了考取X大。

可惜，沒讀完。

顧余渺在X大的校門口下車，單肩背包，另一隻手提著電腦包，馬尾輕甩，在一眾進出的學生里毫無違和感。

電話響起，傳來一個輕佻的女聲：「程北堯明天下午的行程，好自為之。」

許知非眼眸微眯看著顧余渺的背影，忽然覺得很熟悉，似曾相識？

「打錯了。」

她掛掉電話，收回眼神，公車往另一個方向去，下一站，是南橋附近。

顧余渺回到學校宿舍，當下接到了王澤的電話。

她覺得好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催著要給別人錢的。

在外偽裝瞬間破滅，戴著的面具消失，露出千瘡百孔的傷口。

她求饒般：「王助理，我想和程先生通話。」

這一次程北堯明顯沒有第一次的好脾氣。

王澤替他拒絕，言辭也嚴厲了幾分：「顧小姐，我們程先生自問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半年陪伴，連碰你也不曾。如今好聚好散，對大家都好。」

手腕上未完全痊癒的傷口彷彿裂開。

就是因為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更不曾碰過她，她才覺得難過。

程北堯這個名字太過耀眼，散落於城市的四面八方，他在事業上，是男人的夢想。在感情上，亦是女人的夢想。

人人愛他，沒人不愛。

而他站在頂端，俯瞰眾人，高處不勝寒時，不過嘴角一抹冷笑。

顧余渺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這個男人有所接觸。

那是學校的周年校慶，校方做了大量工作才邀請到程北堯到場。他站在台上，以X大學長的身份，用簡練的語言講述金融學，講BY發展史的冰山一角。

散場人多，顧余渺特地等人走光才慢吞吞走出禮堂，沒有睡醒，整個人迷迷糊糊，不料拐角就撞上了人。

對方及時伸手扶穩她，紳士禮貌：「有事嗎？」

顧余渺抬頭，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也沒想到程北堯會朝她走近。她年幼喪父，母親在醫院做護工，家裡困難，一直在申請助學金上學，程北堯在私底下大手筆的解決了這件事，校長將顧余渺叫進辦公室，只說一句話：「代我向程北堯問好。」

顧余渺這才醒過來。

神壇上的男人真的近在咫尺。

「我不是神，是非常普通的人，不要害怕。」程北堯這樣和她說。

他甚至會陪她逛夜市，陪她吃廉價東西，帶她出國陪同出差，教她禮儀。

極致耐心。

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最明顯的特徵都發生在了他身上。

於是儘管顧余渺找不到程北堯喜歡自己的理由，還是被日常瑣事感動到，她甚至想過與他上床，被不動聲色的拒絕後，她也只感受到程北堯的紳士，她覺得，這輩子就是這個男人了。

她不知道，事實上很多女人都這麼想過。非要比的話，她是他眾多女人中出生最不好的一個。

夢境醒過來，顧余渺只有眼淚以祭奠自己的真心。

夜深入夢，顧余渺掐著自己的手心，淚流滿面。

程北堯，是一位誘情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