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人之初 性本惡
張三丰此言一出，朱元璋身後的二位公公臉色大變，不由將手放入懷裏，只等著皇上一聲口諭，就要對張真人發難。
幾十人的屋內鴉雀無聲，彷彿空氣都凝固了一樣。
院外的爆竹聲和孩子們嬉鬧的聲音，陣陣傳來。席間，只有高王依然面不改色，獨自飲酒吃菜。
半晌，朱元璋的嘴角抽動了兩下，然後尷尬的笑着說道：「張真人，這玩笑可開不得。」
「貧道豈敢與天子調侃。」張真人悠然自得的說道。
「放肆……」齊公公鼓了半天勇氣，才對張真人說了兩個字，卻被朱元璋伸手阻止。
「張真人，那您看，朕是合該壽終正寢呢，還是有別的意外？」
「陛下，貧道看您的面相和氣色，至少能有兩個甲子的陽壽，不過嘛……」
「不過什麼？」
「陛下，此言貧道本不當講，不過您開疆立國，救中原千萬百姓於水火之中。貧道就斗膽一言。」
「真人快講。」
張真人想了半天，也不能直接說，提防你的親孫子，他可能會害你。這樣直白的泄露天機，不僅對自己以後修道之心大為不利，肯定還會直接引來天罰。
張真人腦子一動，想到楊子旭總是調侃別人的一句話，於是就說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撲街(pugai)沙灘上。」
高王和楊子旭聽了，口中酒菜差點沒噴出來，這百歲老道士真是天才，別人的一言一行都能牢記腦中，怪不得有如此修為。
「撲街是什麼意思？」朱元璋反問道。
張真人清了清嗓子，心道：也不能說撲街就是死呀，您了自己悟去吧。於是就說道：「天機不可泄露。」
然後，張真人起身道：「好了，時候不早了。多謝陛下的盛情款待，老道我人老精乏，要早休息，就先回去睡了。」
朱元璋起身相送，說道：「明日一早，朕親自去朝天宮拜會您。」
張真人頷首微笑，向院外走去，只是幾步之間，就消失不見。
除了楊子旭，眾人都大驚失色，這難道是仙術不成，恍惚間，張真人就無影無蹤。
朱元璋坐在椅子上，獨自回味着那兩句話，始終不得其解。
席間眾人也不敢多言，朱元璋也覺得無趣，就帶着齊公公和李公公先回皇宮了。
等到皇上一走，眾人一顆吊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南平吆五喝六道：「沈大胖子，快把你家的好酒好菜都端上來，今日，咱們不醉不休。」
沈萬三見皇上走了，這一劫總算熬了過去，心中也是大喜，就吩咐下人，將酒宴撤下，然後把府上最好的食材做成菜肴。
這會楊子旭算是開了眼，什麼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游的，那是應有盡有。
沈萬三見楊子旭看的眼花繚亂，就一一解釋起來，「這道菜叫千年首烏燉虎掌，這個容易理解，就是千年何首烏燉虎的右前掌。這道菜呢，叫飛龍降金猴，飛龍是山中的一種野雞，因羽毛艷麗，爪有龍鱗，故此稱為飛龍，這種野雞肉質鮮美，燉湯鮮美無比。然後把活得金絲猴固定住，將腦殼切開，在腦仁上澆上滾燙的飛龍湯，那香味，真能算是天下第一。」
一清聽了，臉色大怒，口念道號道：「楊大哥，我已經吃飽了，在門口等你。」說完，一清一甩袍袖，就走了出去。
楊子旭也覺得這道菜太過血腥，就說道：「沈大叔，為了果腹，做如此殘忍之事，恐怕天理不容呀。」
「呵呵，賢侄呀，這野雞和猴子不過是畜生而已，怎麼吃不都是吃嘛？」
沈萬三說着，就覺得楊子旭的臉色難看，連忙改口說：「來人，把這道菜撤下去。」
楊子旭也覺得有些尷尬，和眾人聊了幾句，就和死侍一起告辭，二人出了大院，見一清在此等候，就帶着她一起趕往朝天宮。
此時天已全黑，不過街上掛滿了紅燈籠，還不時有孩童在街上放爆竹，也算是熱鬧。
「楊大哥，人也么會這麼殘忍呢？竟然在活生生的小猴腦袋裏澆熱湯？」
「人性本惡……」
「不是人之初，性本善嘛？」一清反問道。
「哎，讀書，不要死讀書，讀死書。再說，書上所言，未必都對。」
「不可能，三字經是儒家經典之作，流傳千年，代代相傳，豈能有錯？」一清反駁道。
楊子旭笑了笑，說道：「那好，你知道剛生下來的小鳥嘛？為了爭奪大鳥帶回來的食物，小鳥就會趁大鳥出去捕食的時候，將弱小一些的其他小鳥擠出鳥窩，當然，被擠出的小鳥就會摔死，而這樣，剩下的那隻小鳥活下來的利率就大了許多。」
一清聽了，長大了嘴巴，無言反駁。
「你說，扁毛畜生尚且如此，何況人乎？什麼所謂的人之初，性本善，不過是個美好的願望罷了。」
「哼，那是畜生，人不會這樣的。」
「好，那我問你，你知道孩子生下來的時候，為什麼會長得像爸爸？」
一清想了想，答道：「那……當然是，誰生的就像誰了。」
楊子旭搖了搖頭，說道：「這是孩子再告訴父親，我是你親生的孩子，你要把我撫養成人，不要丟棄我，殺害我。」
旁邊的死侍是在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好了，子旭不要逗一清小道長了。」
楊子旭聽了，看着一清認真的樣子，也是捂著肚皮大笑。
「好呀，你果然是在逗我。講的像真的一樣，我都開始懷疑人性不善了呢。哼，我不理你們。」一清說完，獨自大步走向前。
楊子旭和死侍對視片刻，同時嘆了口氣。
「哎，天真的一清呀，就讓她繼續天真下去吧，不要讓骯髒的塵世污濁了她。」
「是呀，以後你就別和她開這種玩笑了。」
「是，丁叔叔。」楊子旭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您說，這人性究竟是善是惡呢？」
死侍想了想，回答道：「天上有日月，人間有陰陽，所以也就有了好人與壞人！」
楊子旭看着遠處的煙花，說道：「子旭說的是人性，和好人壞人之分無關。」
死侍沉寂片刻，說道：「性本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