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星光下的一襲紅袍
蕭紅妝奔出門外,雙手一揚,瞬間兩道白光閃現,直奔魏忠賢頭顱而去。
魏忠賢瞬間色變,全身汗毛直豎,一股死亡氣息降臨,他全身星元倒轉,整個人直直往後急退,正擋在身後的兩個青衣小帽,猝不及防,被撞得飛出,口吐鮮血,倒地抽搐一陣,眼看已是不活。
與此同時,魏忠賢雙袖瘋狂揮舞,層層飛花湧出,瞬間在身前結成層層花壁,其間陰氣濃郁如墨,轉瞬又被兩道白光刺穿,花壁又起,白光再來,最終,白光力竭而止,堪堪停在了離魏忠賢喉嚨三寸之處。
魏忠賢滿頭大汗,神情恐懼,狼狽不堪。
蕭紅妝揮手一招,兩道白光直直後退,瞬間落入蕭紅妝手中。
兩把極其狹窄的銀色長劍,色澤深白,蕭紅妝持劍輕抖,附著在劍上的黑色霧氣,點點低落,「嗤嗤」聲響,地面上出現十幾處黑色小洞。
……………………
「天下名劍,雙魚刺……」
魏忠賢雙目微眯,死死地盯著蕭紅妝手裡那兩把微微顫抖的長劍,陰測測地說道。
蕭紅妝低頭看了看手中如刺般的雙劍,眼中浮現出回憶和感慨,喟嘆道:
「當年跟著他殺了多少魔族禽獸,本以為可以不再沾染腥血,沒想到……」
話音剛落,手中已是一空,只聽兩聲嘯鳴之聲,「雙魚刺」已然跨越空間,刺向魏忠賢的面門。
「大膽餘孽,本座豈能再讓你偷襲。」魏忠賢厲聲道:
「亂花漸欲迷人眼……」
瞬間,小院子滿是飛花,圍繞著「雙魚刺」,不斷碰撞沾染,兩道白光在空中不斷變換方位,但總是差之毫厘偏離魏忠賢的身體。
與此同時,蕭紅妝身邊也滿是飛花,一陣陣妖異的香氣撲鼻,夾雜著縷縷黑氣無孔不入,不多時,蕭紅妝只覺得眼花繚亂,目光開始迷離,頭也微微有些發漲,而之前來去無蹤,刺破空間的「雙魚刺」也變得凝澀。
接著,蕭紅妝開始腳步虛浮,「雙魚刺」也飛回身邊,圍繞在蕭紅妝身邊不斷飛行,抵擋著無孔不入的飛花和黑氣。
「花之牢籠……」
魏忠賢大喝一聲,接著口中「桀桀」怪笑,雙袖連揮,意態自如,原先布滿庭院的飛花瞬間聚攏,將蕭紅妝團團籠罩,只見一個花團再不斷掙扎。
「圍綁……」
所有青衣小帽,紛紛從腰間抽出直尺,隨手一抖,一條條精鋼鏈條甩出,這是「凈事堂」標誌性武器——「尺鏈」,此刻鋼鏈彼此牽連,朝蕭紅妝蜂擁而去。
大局已定,一直在旁邊默默觀戰的「小雨」搖了搖頭,開始袖手,而雨之頂蓋圍牆也開始鬆動分散,漸漸化成雨滴,落在地上。
………………………………
「走……」
異變突生,一道白光衝天而起,飛花牢籠頓時一劈兩半,化為飛灰,接著,白光連閃十幾下,接著圍繞大驚失色的魏忠賢脖頸飛速一圈,又沖著已經變得稀薄無幾的雨牆猛地衝去,一道缺口打開,接著飛回。
與此同時,一直寂靜無聲的茅屋中僧人躍出,身負周易,伴隨著白光衝出了雨牆,身形晃動間,轉眼間就要逃遁。
而此時,只見院中,蕭紅妝臉色慘白,嘴角血跡斑斑,手腳臉上有點點黑氣,緩緩蔓延,而身上紅袍多處破損,鏈痕顯然。
手中「雙魚刺」雙劍合一,通體更窄更長,點點銀光流淌劍身,神異非凡,蕭紅妝手拄長劍,支撐著她微微顫抖的身體,臉上,卻是神采飛揚,眼神明亮。
場中倒斃了十幾個青衣小帽,個個額頭一點紅印,腦後卻形成了一個大洞,剩餘宦官都面露驚色,緊張戒備,而魏忠賢緊緊捂著脖子,原先的血痕原處又添一條隱隱的紅線,整個人驚怒交加,微微發抖,而看著場中景象,更是雙眼欲裂。
蕭紅妝遺憾地看了一眼場中道:
「哎,我差他太多了,如此刻意一劍,還不如他隨手一揮,呵呵……不過,誰又能比得上他?」
「你……你這是什麼劍?」
「哼,『雙劍分為雙魚刺,合二為一皆洞穿』……只不過在他身邊,我哪需要用到『洞穿』真身?!」
蕭紅妝滿是驕傲,她苦心孤詣,以身設局,終於麻痹了魏忠賢,以及小雨,創造出讓僧人和周易逃離的機會。
而這都是因為,她的師兄,除了熟讀三千道經,對修鍊毫無興趣,還是因為小時候兩人在山中玩耍的需要,才習了一門「四時步」身法,對敵不行,遠遁無礙。
兩人在這分離之際,心念又變得靈犀如初,不需言語,卻配合得天衣無縫。
……………………
「哈哈哈……可惜啊,可惜,你以命設局,如今我安然無恙,而你中我花毒,命不久矣,更重要的是……那僧人和那餘孽卻還是逃不了。啊哈哈哈……」
魏忠賢仰頭癲狂地大笑起來,聲如夜梟……
蕭紅妝面色瞬間慘白,扭頭看去,只見一道寬大的雨幕籠罩下,那群黑衣黑甲黑頭套的「滅魔衛」正圍攻僧人,雖然僧人身法高妙,但在進退有據,明顯練有合擊之術的「滅魔衛」的合圍下,已經是岌岌可危。
蕭紅妝收拾情緒,猛一咬牙,白光乍起,「洞穿」如銀色蛟龍,朝「滅魔衛」呼嘯而去。
而此時,魏忠賢雙袖抬起,面帶癲狂,連綿不絕地飛花蜂擁而上,瞬間印在了蕭紅妝的全身,擊打得她步步後退,全身黑氣瀰漫,口口鮮血噴涌。
小雨見「洞穿」飛來,目帶歉然,輕移腳步,揮手間,「洞穿」名劍已被煙雨籠罩,瞬間,陣陣金鐵之聲不絕於耳,伴隨著劇烈升騰的白煙,「洞穿」如入泥沼,離僧人不過丈許,卻如天塹。
蕭紅妝見之,睚眥欲裂,而眼見得僧人為護住背上的周易,被鐵戟連連擊中,不斷咳血,她深深地看了僧人一眼,眼中有無數情緒變幻,繼而,一股決然之色浮現臉上。
突然,「洞穿」飛回,直入蕭紅妝手中。
蕭紅妝昂首向天,氣勢開始高揚,接著節節攀升,身旁所有妖艷飛花迅速粉碎,化成花粉,四處瀰漫,如夢如幻,而黑氣被逼離出體,烏黑的肌膚重現晶瑩剔透。
此刻,蕭紅妝手持長劍,長發飛揚,肌膚勝雪,面容艷麗,雙目璀璨,赫然重現了當年在魔族前線、在那個人身邊時的絕代風采。
「咔……」
突然,一聲碎裂之聲,響徹天地,天空突然陰沉,在如血殘陽中,一顆微弱的星光,突然顯現,掛在了天穹。
頓時,所有人都駭然色變,魏忠賢立即抽身,口中驚呼:「速退、速退……她碎星核,她要自爆……」
頓時,圍攻的青衣小帽一陣陣驚呼,尾隨魏忠賢極速遠遁,身影跳動中,轉眼間越過乾涸的小河溝,撤回田野,神情無比戒備。
而見到「洞穿」劍身重新飛出,帶著毀滅氣息,一往無前,瞬間轟破綿綿的雨幕,直奔「滅魔衛」而去。
而見到目標不是自己,魏忠賢重重呼氣,驚魂甫定。
………………
「退!」
之前一直袖手旁立,身上黑甲邊緣裝飾有銀線的一名中年男子冷然道。
「滅魔衛」立刻放開了僧人,任其逃遁。
遠處,之前險些被小雨斬殺的那個「凈事堂」宦官悄悄離開隊伍。
「陣!」
「滅魔衛」立即結成一個獨特的陣型,同時,所有人從肩上抽出另外一戟,雙戟交叉,眾人戟戟相連,當先數人執戟向前,面具下的雙眼仍然充滿冷漠。
「御!」
發號之人瞬間位移,手中出現兩把銀色短戟,雙目微縮,盯著呼嘯而至的「洞穿」,氣勢凝重如淵。
小雨面色也不再從容,全力催動修為,瞬間二十道凝聚如實體的雨幕擋在了為首的「滅魔衛」身前。
而他身後二人瞬間移動至最後一個「滅魔衛」身後,雙手搭在其肩,星元催出,臉色瞬間變白。
所有這一切,都在瞬間完成,而此時,在越來越響的破碎聲中,「洞穿」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刺向了凝聚成鐵青色的雨霧,微微一頓,隨即如刀切凝脂,勢不可擋地連破二十層雨幕。
接著,兩道銀光閃過,發令的中年人連出兩戟,動作爆裂,但與「洞穿」相擊時卻悄然無聲,「洞穿」狹長的劍身彎出了一個巨大的弧度,偏出三寸,接著,劍身猛地彈直,繼續向前。
而此刻,中年人雙臂劇烈顫抖,掌中鮮血淋漓,他目光緊盯著直刺的「洞穿」,面色肅然。
此刻,「滅魔衛」堪堪結陣完成,一股青黑之氣在眾人身上流淌,瞬間傳遞到當前一人雙戟交叉處,而此時,「洞穿」刺到。
只聽得天地中一聲巨響,所有人心臟好像被狠狠攥住,又猛地鬆開,一種失魂落魄的感覺布滿全身。
而「滅魔衛」為首之人,委頓在地,七竅流血,已然氣絕,手中雙戟寸寸斷裂,而洞穿繼續前行,在聲聲巨響中,「滅魔衛」連倒六人,最後「洞穿」哀鳴一聲,全身暗淡無光,無數冰裂細紋布滿劍身,墜落在地。
過了半晌,小雨清醒過來,他咳嗽幾聲,嘴角的鮮血更顯得面色蒼白如血,他先看向身邊雙戟支撐的中年人,接著又看向東倒西歪的「滅魔衛」,只見最前二人額頭紅點,腦後血洞,顯然也活不成了,第三人在艱難地咳嗽,嘴角不斷淌出血沫,突然,頭顱一歪,沒了氣息,第四人,呼吸微弱,筋骨寸斷,廢了,但命保住了,往後兩人各斷一臂,其餘眾人雖還能站立,但也是手腳發顫,面色蒼白,胸前血跡斑斑,都再無戰鬥之力,至於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兩人,現在也是不斷咳血,代價如此之大,小雨心中駭然。
大秦皇帝的「滅魔衛」自有定數,最多時也沒超過三百,原先認為簡單的一件任務,誰知道竟然折損六人,這已經是大事了,看來帝京之中,又要起波折了。
想到這裡,看著身影隱沒於遠方山林邊緣的僧人和小孩,小雨再生不出追趕之意,而且自己星元已經消耗一空,再無餘力。
小雨心頭千萬情緒,轉頭看向了先前蕭紅妝所在之處,一處深坑兀然出現,一叢熊熊烈火無火自燃,只留一襲紅袍在火中翻飛,而那個女子,已經消失無蹤,隨著烈火漸漸熄滅,天邊的那點星光閃爍兩下,消失。
「世間再無蕭紅妝,至此之後,他的痕迹也清掃得差不多了,哎……」
小雨意味莫名的喃喃道,轉身走向收回雙戟、調息過來的中年人,以及從遠處過來的魏忠賢。
與此同時,殘陽吐出最後一點餘光,落下天際,黑暗,籠罩了四野。
在小雨思緒翻騰之時,僧人已經帶著周易遁入了山林,身後那聲聲巨響令他口口吐血,而最後一眼中的那一襲紅袍,更令他兩行血淚緩緩流出,他心神俱喪,只憑著最後一絲意識往前飛奔。
周易則面色茫然,拙笨地用手中那一角紅袍不斷擦拭著僧人眼角嘴角的鮮血,當鮮血浸透了紅布時,遠處,道觀一角顯現山林。
……………………
春風鎮上,第一聲巨響就讓所有人都暈了過去,三天後才陸續醒來,在發現小痴獃和她那傻娘消失無蹤,連小院茅屋都變成一處深坑時,深信這是神靈所為,於是,家家請神供奉,一時間,春風鎮香火大盛。
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個有些痴獃的男孩從小鎮的記憶中慢慢消散,只有賣粥大娘和醬菜姑娘等寥寥數人,在偶爾無眠時,會想起這個可憐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