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可憐的一家

說是不正常，主要是因為那個小孩子實在不像是活人！那是因為葉雯雯抽空跟那個孩子打招呼，因為停車之後，葉雯雯坐副駕駛的位置上，扭頭和孕婦聊天，順便和那孩子說話。

「小朋友，你希望媽媽給你生了小弟~弟還是小妹妹哪？」

誰知道小孩只是用灰白的眼珠翻了她一眼，並不說話，也不會回答她，這讓葉雯雯很尷尬，而他的母親似乎根本也沒有在意自己孩子的感受，如果是一般的母子，當孩子沒有禮貌時，一般都是要呵訴兩聲的！

再有就是，親生的母子之間一般都是有感應的，這種感應不是對話，而是一個眼神，或者一個動作，俗話說母子連心就是這個道理。

可是我們在這對母子身上顯然沒有感覺到這份感應，她們似乎並不在意別人怎麼看，母親表現得很正常，但卻很陰冷，孩子雖然不正常，但神情冷漠絲毫不像活人！

葉雯雯瞅了瞅我，臉色發白，剛經歷過一個奇特的事件之後，人人往往會疑神疑鬼的，為此我故意試探了一下那個女人，一邊開車一邊隨意的問她：「大姐，您兒子現在上幾年級啦？」

女人可能意識到了什麼，呵呵笑著說兒子還沒到上學的年齡，平時也比較自閉，不太喜歡跟別人說話。她還問我們，如果不順路的話，能不能先把她的兒子送到他老公那裡，她有點事要先去醫院。

聽了她說這句話，我們才放下心來，看來這件事情不是我們想的那樣。那個女人在路口下來，上了一輛計程車，那輛計程車很特別，可能是之前出過什麼交通事故，屁股上的蓋子有一道深深的痕迹，補漆也補的不好，看上去好像趴著一個大壁虎。

小孩子就跟在我們的車子上，葉雯雯問他爸爸是做什麼的，他也不說，只是目光獃滯的看著前面，神情跟剛才上車的時候一模一樣。

他父親是在一座出售高端奢侈品的廣場里工作，因為不方便透露具體~位置，我們暫且叫它隆興廣場，希望它的寓意是以後能夠永遠生意興隆吧。

見到我們的時候，他父親對兒子十分的不滿，還動手打那個男孩，問他跑到哪裡去了，要他以後不許隨便做別人的車。葉雯雯卻看不下去，勸他不要動手。

那個男人卻很不講理的對葉雯雯說：「我管我自己的兒子，捱著你們什麼事了？走走走！我不願意看到你們。」

葉雯雯眼看就要發火，我急忙打了個馬虎眼說：「其實這件事也不能怨孩子，是他媽媽去醫院做檢查了，讓我們把他送到你這裡來的。」

聽了我的話，那個男人撇了撇嘴說：「不可能，他媽媽早死了，怎麼可能……」

說到這，他的臉色變了變，葉雯雯經過這麼多事，反而有些習慣了，她白了那個男人一眼，走到那個小孩子的面前問道：「小朋友，你媽媽去哪裡？」

本來那個目光獃滯的小男孩的眼睛突然眨了眨，似乎回憶什麼，然後用嫩生生的腔調說了兩個字：「醫院！」

「你個死孩子，又撒謊！」那個男人作勢就要再次打小男孩，而我則亮出了自己警徽，眼神凌厲的看著他，男人愣在那裡尷尬的將抬起的手放了下來。

「你如果再動手打孩子，我們現在就可以抓你進局子！」葉雯雯嚇唬他道。

「你少嚇唬我！警察了不起啊？沒憑沒據的你們憑什麼抓我？」男人的脾氣再次上來了。

葉雯雯不說話，從我的后腰中直接掏出了手銬，隆興廣場上到處都是人，看到這邊有動靜，紛紛駐足觀看，考慮到影響問題，那個男人頓時就軟下來了並且一點脾氣都沒了。

他把男孩拉過來，像個慈父一樣用手撫~摸孩子的頭頂，他了口氣道：「唉——！你們以為我願意打他啊？」

後來才知道，這個男人叫劉之洋，是隆興廣場的一位高級銷售經理，他請我們去廣場的咖啡廳，要了兩杯拿鐵。還特意給葉雯雯叫了一份哈根達斯，給自己的兒子要了一份奶油巧克力，摸著他兒子的後腦勺，根本看不出來前一刻他還是對兒子非打即罵的樣子。

不過也看得出來他是個很細心的男人。不管是職業習慣，還是他的本能反應，對女人而言，我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很容易讓女孩子動心的那種人。劉之洋緩緩的開口跟我們聊天。

「鬱郁的媽媽，也就是我妻子，五年前的時候因為車禍去世了。那個時候，鬱郁才九個月……」他的眼神黯淡了很多，語調也很平淡，卻敘述這後面讓我們震驚的事情。

原來這個鬱郁就是那個小孩子，他因為早產，大腦缺氧，所以智力發育上並不完善，現在的智力大概跟兩三歲的孩子差不多。

五年前孩子快要出生的時候，劉之洋本打算跟妻子兩個人一起去玉佛寺求平安，但是因為有個客戶，所以他沒有跟著一起去。卻沒想到在她的妻子往回走的時候，羊水提前破裂，那個時候她在大街上呼救，路過的人卻沒有一個人肯幫忙，那些計程車司機怕麻煩，更沒人肯去送孕婦去醫院。

反倒是一對開車的情侶好心幫忙。然而這一對情侶剛結婚不久，出來度蜜月，遇到這樣的事情本來就手忙腳亂，而玉佛寺門前的計程車司機為了賺錢瘋狂搶路，一場車禍在所難免，後來那對情侶當場身亡。

那件事情我依稀還有些印象，當時報紙上說車禍之後，汽車起火，一死一傷，有個孕婦僥倖逃脫，卻因為難產，生下兒子后就死了。沒想到時隔五年，我竟然會在這裡見到了當事人的家人！

劉之洋苦笑了一下，告訴我：「其實鬱郁的母親不是難產而亡的！」他痛苦的閉上眼睛，慢慢的說：「當我趕到現場的時候，鬱郁的母親胸前被車座彈出來的彈簧穿透，當時的肇事司機和計程車公司為了逃避責任，串通醫院將死亡證明更改了，三個人都是當場死亡，他們根本醫院都沒有去，就直接被送去火化了。」

劉之洋說出這件事情的時候，整個人都顫抖起來，可想而知這件事情給他造成了多大的痛苦！他說：「後來我去醫院好幾次，醫院都沒有人出面，甚至連屍體都沒有見過，我去出租公司的時候，他們的保安說我是來鬧~事的，打了我一頓之後，把我趕了出來！」

「太可惡了！」葉雯雯聽了之後，當時就站起來了，她拿出手機道：「我得找我爸爸讓他好好查查當年這件事！」

我連忙阻止她，對她說：「先不要衝動，事情過去這麼久，只怕重新調查會很困難了。」葉雯雯撇了撇嘴怨恨的看著我說：「我不管，這事你必須要管，不然我跟你絕交！」

我苦笑了一下，沒有再跟她糾纏這個事，問劉之洋道：「那你兒子就這麼一直帶在身邊？沒打算再給她找個媽媽？」

劉洋嘆了口氣說：「當年這件事，有我的責任，如果不是我為了賺錢，也不會讓弄成這樣。我也想明白了，這是老天爺給我的懲罰！我會自己照顧鬱郁一輩子的。」

「那你還打他！」葉雯雯對這件事顯然耿耿於懷。

劉之洋無奈的嘆了口氣說：「我能怎麼辦？他出生之後智力發育就有問題，除了痛覺別的刺激根本無效，為了培養習慣，只能打他，你以為我願意，你以為我捨得？你知道不知道他丟了整整三天，我為了找他今天剛剛辦完了離職手續！」

說到這裡，劉之洋幾乎是咆哮起來了，他的確是個很讓人同情的父親，人生有太多的無奈，我心裡暗暗感慨。

現場的氣氛也變得無比的壓抑起來，葉雯雯也知道自己有些莽撞了，對他道歉。劉之洋擺了擺手說：「其實這件事，我還是要謝謝你們的，如果不是你們，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我兒子。」

「其實是……」葉雯雯剛要說話，我卻攔下了她，我知道這個丫頭想要說什麼，但是現在絕不是可以把這件事告訴劉之洋的時候，我說：「不用客氣，我們也是無意間找到你的。」

「能告訴我，你們怎麼找到的？」劉之洋抬起頭來，好奇的看著我們，又說：「跟我說說，以後我多留點線索，好讓他能夠找到我。」

「職業習慣，我是個警察！」我笑了笑。

劉之洋看起來很失望，不過葉雯雯這個時候反倒疑惑的問說：「你為什麼不再他身上留下你的聯繫電話和家庭地址？」

劉之洋怔了怔無言以對，喃喃自語的說：「我怎麼沒想到，我怎麼沒想到？」

這件事我心裡其實很清楚，劉之洋並不是想不到這個方法，而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兒子會有丟失的那一天。葉雯雯臨走的時候問劉洋：「那個計程車的號碼是多少？」

「臨A——01748號」

「你怎麼想？」回去的路上，葉雯雯開始問我。

「也只能暗中調查一下了，等取得確鑿證據之後再說！」我神情鬱悶，心情不是太好，而葉雯雯卻開始對這一家人的遭遇表示同情，並且在我耳邊喋喋不休起來，這讓我很煩躁，然不住吼起來。

「你這個丫頭就不能消停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