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鬼 吏 5

我和莫雨欣回到遇到鬼吏和往生的那條路，倆旁的樹和路燈都被殘雪描上一層白邊。莫雨欣走了一會停下腳步，然後閉上眼睛微微的低下頭不再發出聲音。我站在她旁邊也慢慢的想喚醒自己的第六感，看看能否感到異常。嘗試了一會，我絲毫感覺不出任何異樣。雪后冰涼的味道讓我墜入冥想。十幾分鐘后一隻麻雀踩落樹上的一塊積雪驚醒了我。我轉頭看向莫雨欣，她略歪著頭正在用左手輕輕的撥弄垂在眼前的頭髮。她的眼神中略顯一些無奈，似乎沒有注意到我正在獃獃的注視著她。又過了幾分鐘她打破了這片白色的沉默，「看來我們要去找她試試看了。」我嗯了一聲問「什麼？」但馬上明白了雨欣的意思。解鈴還須繫鈴人，既然是那個銀髮阿姨帶我遇到鬼吏和往生，那麼索性就去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什麼要置我於死地。我笑了笑說，「好，今晚我們就去」。莫雨欣轉過頭來也微笑著對我說，「如果會死呢？」我愣了一下，剛想說點豪情壯語，卻看到雨欣眼睛裡面的嚴肅。心裏面突然有一種暖暖的感覺，於是我脫口而出，「會。。。。。會一起么？那。。。那很好。」話說完覺得那種暖烘烘的感覺轉移到了我的臉上。莫雨欣故作悲傷的樣子然後走到我面前看著我的眼睛，「好吧，不過奈何橋上別忘了我的樣子。」雨欣說完，忍不住笑了。我看著她問，「哪個樣子？上課睡覺的樣子么？哈哈」。「不！是我剛才的樣子。」莫雨欣收起笑容轉身邁步向學校走去。

過些日子就要到除夕了，KFC中的顧客和打工的學生都比平時少了一些。我和莫雨欣面色沉重得坐在靠近門邊的座位，靜靜的等待一位銀髮阿姨的到來。來之前我以為雨欣會教我一些除妖的口訣，甚至幻想她從哪變出厲害的大法器什麼的。但她一直心事重重的不願意多說一句話。於是我拿定主意，真要有什麼危險一定要把雨欣推開。既然是沖我來的，那我一個人承擔好了。我甚至想偷偷給辛晨發個簡訊，萬一我出了事讓他幫我安慰雨欣和照顧曉晗。但莫雨欣沒有給我這個機會，她寸步不離我的身邊。我以為等待會讓我越來越緊張，但身旁的雨欣就像一塊寒冰讓我能保持冷靜。就這樣等待了一個多小時，雨欣突然小聲對我說，來了！。我的腦袋同時也感覺到了一點刺痛。一位身穿褐色羽絨服的阿姨推門進來。進來后徑直走向櫃檯點了餐，然後坐到一個正中的座位面向櫃檯和後面的廚房。我們正好能看到她的側面。她並沒有開始吃東西，而是靜靜的看著櫃檯和廚房裡忙碌著的工作人員。就這樣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她打開已經沒有溫度的漢堡盒子取出漢堡。恰在此時餐廳里放起了恭喜恭喜之類的春節歌曲，我看到銀髮阿姨的眼眶裡溢出了淚水，拿著漢堡的手也微微顫抖。我腦中的刺痛猛然變得劇烈百倍，疼得讓我眼前發黑了幾秒鐘。我不得不用倆手撐住椅子怕自己暈倒過去。莫雨欣站起身來，慢慢的走向銀髮的阿姨。我怕她有危險想去阻止她，但身體像被什麼壓在椅子上無法動彈。雨欣走到阿姨的身後，輕輕的撫了撫阿姨的背並躬**問阿姨是否不舒服，有沒有事。銀髮阿姨先是有點驚訝，馬上就笑了笑，擦了一下眼淚。我的身體一瞬間像被釋放一樣恢復了自由，我迅速站起來快步走到雨欣旁邊。銀髮阿姨抬頭看到了我，就拉我和雨欣坐下，然後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說，「沒事沒事，我是想我兒子了。人老了，感情有點脆弱了，謝謝你們啊。」

之後我們和阿姨閑聊了一會，她就回家了。

阿姨姓陳，有一個獨子在國外讀書。阿姨的丈夫在孩子剛剛十幾歲的時候就過世了，陳阿姨一直和孩子相依為命。她傾盡全力將孩子送出國外讀書，算是不愧對丈夫臨終時候的囑託。陳阿姨說她的兒子出去以後變得懂事多了，知道家裡的積蓄已經差不多都要給他，於是在國外的KFC找了一個parttime工作做晚班掙生活費。盡量讓陳阿姨的經濟壓力小一些。她想兒子的時候就會來KFC看看，看著裡面忙碌的年輕人就像看到自己的兒子。

我們故意製造了第二天傍晚再次在KFC與她偶遇。陳阿姨看到我們就在我們的桌子邊坐下，然後問我們是交大的學生吧，又問我們為什麼不回家過年。我回答說我和雨欣的父母都在國外不方便回來。我們去一趟國外也麻煩就不折騰了。雨欣不說話表示默認了我的說法。陳阿姨馬上說那你們過倆天來我家一起過年吧？反正我就一個人，人多了熱鬧。還沒等我回答，沉默的莫雨欣馬上說，「好啊，好啊，謝謝阿姨。」

轉眼就是除夕這天，街上已經零零散散有爆竹的聲音。我認真的列了一個計劃想和雨欣商量，比如晚上如果遇到異變如何進攻，如何撤離。但我不知道什麼樣的武器可以對付鬼吏和往生。見到莫雨欣后馬上把我的計劃給她看，可是她只是掃了一下就遞給我另一個計劃。上面寫著，麵粉，蔬菜，飲料，水果，乾果果脯。。。。。。。我疑惑得問，「這些能對付鬼吏么？還是逃跑的時候把這些扔地下?能好使么？」莫雨欣有些氣惱地打了我的腦門一下回答，「傻子！你要空手去做客拜年么？」我哦了一下，恍然大悟但還是問了一句，「那遇到鬼吏往生怎麼辦？」莫雨欣愣了一下，轉身拉著我往前走。過了一會小聲回了一句，「沒有辦法。。。。。。。」

超市已經排了很長的結賬的隊伍，恭喜恭喜的音樂充滿了每一寸空間。我推著購物車和莫雨欣慢慢的排著隊。「哎，這好像是我們第一次在這裡逛超市啊？」我怕剛才影響了莫雨欣的情緒，故作鎮定找她聊天。莫雨欣微笑看著我回答，「真的是啊，你是不是想家了？」我看著她的笑容，什麼也不想再去想了。

我們拎著好幾包食物飲料闖進了陳阿姨的家。她埋怨我們帶這麼多東西，非要給我們紅包。我們好不容易攔住了，她就去廚房準備年夜飯，也拒絕了莫雨欣的幫忙。莫雨欣看著我突然笑起來。我問她笑什麼?

「我覺得你應該要個紅包的，小孩。哈哈哈」莫雨欣笑得很大聲。

電視里放著晚會，我和雨欣一起舉杯祝陳阿姨新年快樂。陳阿姨做了一桌子菜，因為知道我們不愛吃肉特地做了很多素菜。餃子也做的素三鮮的餡。她慈愛的看著我們然後謝謝我們陪她過年。莫雨欣很喜歡吃陳阿姨做的餃子，一直在不停的吃。陳阿姨笑眯眯的看著她。然後看到我停住不吃了，就夾了幾個餃子到我碗里說，「多吃，多吃，這樣的餃子我兒子能吃二十多個呢！」。我真吃不動了的時候就幫陳阿姨收拾了一下她兒子留下的筆記本電腦，快到零點的時候陳阿姨用電腦和她兒子**去了。

窗外爆竹煙花達到**。莫雨欣遞給我羽絨服，拉著我站著陽台上看煙花。一個巨大的煙花在我們附近炸開散放出彩色的軌跡。莫雨欣好像嚇了一跳捏了我的手一下，然後靠過來挨著我看窗外各種絢麗的煙花。眼前無數煙花盛開，轉瞬消逝。我愣愣的看著，茫茫宇宙里我的生命大概也只是一瞬的綻放吧。死亡又是什麼呢？轉世又會怎樣，會痛苦么？我正陷入苦想的時候，莫雨欣貼著我的耳朵說了一句，蛇年快樂！

她這句話把我拉回現實。我壞壞地問她，「蛇年快樂，嗯，你要稱**重么？」她狠狠的踩了我腳一下轉身回到屋裡去了。

開學之後我們幫陳阿姨準備簽證材料，她的兒子在國外終於找到工作穩定下來。幸虧有辛晨這個英文學霸，一切搞的還算順利。

看著陳阿姨和她的兒子從國外寄回來的明信片，我問莫雨欣，為什麼鬼吏會跟著陳阿姨。莫雨欣回答，「我用你能明白的方式解釋吧，這好像是釣魚。陳阿姨對兒子的思念就像是魚餌。人有七情六慾，當對某種感情過於執念后就變成情劫。有東西在本來很正常的思念上加了個放大鏡變成情劫，並用這情劫當魚餌引來了往生和鬼吏。又用陷入情劫的陳阿姨把你引到往生那裡。可我現在找不到那個東西，對不起。。。。。。」

我想了一下又問莫雨欣，「現在陳阿姨的情劫解開了，是不是就沒事了？我躲著點往生那東西就行了吧？以後我不那麼好奇了，哈哈」莫雨欣輕輕得搖搖頭，沒有說話。也許她也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