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這倒是事實,秦海生從小在唱戲之上天賦驚人,可在音律之上卻是從未涉足過,而秦鳳樓可是讓樂叔開了許多小灶。也是有秦鳳樓美玉在前,再加上秦海生着實抽不出空來學這個,他所有的時間都奉獻給了學戲。

莫名的,秦鳳樓顯得有些焦躁,他來回不停地踱著步,時不時看秦海生一眼,似乎有什麽話想說卻又說不出口。

終於,他狠下心來,一咬牙道:「海生,你告訴大哥,你有沒有……有沒有……」

「有沒有什麽?」秦海生恍若未覺,依舊笑着。

秦明月彷佛被針扎了一下,忍不住道:「大哥,你別問了!」

可一向疼愛弟妹,從不會咄咄逼人的秦鳳樓,今日卻莫名固執起來,他眉頭壓得很低,眼神直直地看着秦海生,緊緊抿著嘴角,「你必須告訴大哥,不然這任命狀你收回去!」

兄弟兩個都是同樣的斯文俊秀,唯一不同的是,秦鳳樓較為清秀,容貌並不能讓人驚艷,但氣質出眾,渾身散發着一股儒雅的氣質,而秦海生是俊美的,一種中性的美,說是潘安再世也不為過,且年紀越大,越是俊美,反正秦明月隔了一年多再見秦海生,發現竟有些不敢直視他的臉,因為那種俊美會讓人忍不住產生一種窒息感。

兄妹兩人的區別是越來越大了,明明是同一張臉,秦明月偏女性化,整個人是嬌美且柔媚的,而秦海生則是多了一股陽剛之氣,給他俊美的外表增添了一股別樣的氣質,且似乎也變得從容起來,以前的秦海生總讓人忍不住心生保護之感,如今的他卻顯得穩重篤定。

秦明月總算明白二哥是哪裏變了,不光是外貌,不光是氣質,而是他的笑容,以前的二哥從來不會笑這麽多,現在這笑容似乎永恆不變的掛在他的臉上。

她不禁怔了一下。

秦海生還是笑着,笑容里的味道卻變了,像是有些忍俊不住,「大哥,你想到哪兒去了?好吧好吧,我把事情告訴你們,其實也沒什麽好遮掩的,就是之前那事我是被人救下的,因為一些原因,當時我不好露面,也不能來找你們。為了感激救我那恩人,我就用唱戲償之,大概是因為我戲唱得好,在我回來的時候,人家送了我這張任命狀。」

「真的?」秦鳳樓皺着眉,依舊有些不信。

秦海生笑着點點頭,「真的。」

其實他不說還好,這麽一說秦明月更是擔憂了,她抬頭看了大哥一眼,剛好對上大哥看過來的眼神,兄妹兩人眼神交會,到底沒把疑慮問出來。

秦鳳樓略微一沉吟,抬眼鄭重地看着弟弟,「這官你真不做,要知道——?」要知道這可是官,甭管大小,算是一種身分徹頭徹尾的改變。

「我還是喜歡唱戲。」秦海生渾不在意地笑道。

既然事情已經說清楚了,秦明月也未在廣和園住下,而是又回到了私宅。

這是她答應祁煊的。

在事情還未塵埃落定之前,她是不適宜出現在廣和園裏的。祁煊的意思是最好等朝廷將查封的胡宅還回來,到時候她和胡君寶一同搬過去,算是一種身分的宣示。

祁煊雖沒有明說,但秦明月已經從他的行為舉止中看出了這個意思。

現在擺在她面前的問題就是,以後她還能不能唱戲?

打從穿越過來,秦明月面臨的困境讓她不得不也只能利用自己在現代時的謀生手段,在這裏混口飯吃。汲汲營營了一年多,名聲闖出來了,期間發生了不少事,而她一直耿耿於懷的身分也改變了,唱戲對於現在的她來說,似乎就成了雞肋,有它沒它都可以,因為這個世道的女人是不用靠自己謀生的,當一個女人嫁了人,她就從依附娘家變成了依附丈夫,不管這個男人好不好、能不能養家餬口,她都不能有異議。

若是用別的手段貼補家裏也就罷了,偏偏是唱戲,這種女子在外面拋頭露面的行為,是世人最不能容忍的。

祁煊一直沒說,秦明月也就一直沒提這事,沒人知道當初她答應嫁給祁煊是下了什麽樣的決心,她捨棄的不光是自食其力,也是她一直以來的堅持。

可她認為他值,當一個男人為了你絞盡腦汁,從蘇州到京城,從京城到河南,跨越的何止千里,他巧布暗棋,密密織網,也許之間存在過隱瞞,卻不能抹除這份心。

所以她說不出拒絕的話,也生不出拒絕的心。

只是當一切都定了下來,她又不甘了起來,難道她嫁給他以後,就只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在家中相夫教子?那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想不出答案,這件事就一直放在她心中,她在想要不要開誠佈公的和祁煊談談。

而在這期間,還發生了一件事,那就是追封前河東總督一事已經提到朝堂上商議了。

這個封賞必須給,不然寒的哪裏只有胡成邦的英靈,還有數百數千甚至數萬官員的心,以後若再有等同之事,誰還敢為朝廷盡忠?

胡成邦死之前是正二品的官身,按照朝廷慣例,三品之上的官員若是為朝廷犧牲,抑或是為朝廷做出一定的功績,便會在其死後進行追封,並給一個諡號,這個諡號會根據其生前功績及品德給出,有這麽一句俗話,文正武穆,這是文臣武將最夢寐以求的諡號。

歷代文官之中,以「文正」為最高一等的諡號,這種諡號不輕易給出,能得到這諡號的都是為朝廷立下很大的功績,或是品德高尚從未有過毀譽,或是為當代文人所敬仰之人。

顯然胡成邦是構不上「文正」的,但他的死卻又是撕開河道弊政之契機,就是因為他,祁煊才順利打開一個口子,讓河道弊政得以顯現在世人眼前,儘管這事至今依舊僵持不下,朝堂之上為此鬧得沸沸揚揚,可對胡成邦的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如今的問題就是給他一個什麽樣的諡號,以及如何去追封。

按開隆帝的想法,他巴不得能看到這些官員吃癟跳腳,自然要藉着此事狠狠打臉,怎麽高調怎麽來,於是他便提了「文正」這個諡號。

顯然他的這個想法沒辦法順利如願,打從宋朝完善了「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這種模式,大臣們的地位就一日比一日高,直至明朝中後期,更是達到了巔峰,一眾文官把持朝政,皇帝若是想做什麽事可不能隨心所欲,先得到大臣們答應再說。

這種模式也遺留到了大昌朝,太祖成事本就是結合了幾方勢力,大昌朝綿延至今已是三代,雖經過太祖、先帝的努力,算是拔除了不少把持着朝綱的毒瘤,可依舊不是皇帝說了就能算數的局面,最起碼私底下不是,因為這些個黨派、世家、簪纓豪門已經學會了從面上和皇帝唱反調,改為私下和皇帝作對。

一切皆是為己身利益。

現在因為這個胡成邦,安郡王將天給捅破了,捅破了不說,還讓全天下的人都看見了,凡是人必然要臉,所以大家最近都忙着上竄下跳拾遺補闕,恨不得當這事沒發生過,怎麽可能願意開隆帝給其一個文正的諡號?要知道諡號是當世人對逝者的一種評價及肯定,是史書上要記載的,給對方一個「文正」的美諡,就是在對自己等人的一種貶義甚至挑釁。

也因此開隆帝剛提了這個諡號,就被眾朝臣給擋了回來。

他們自然不能明著反對,而是引經據典、旁徵博引,甚至把前朝乃至前前朝的史書都給搬了出來,用來說服開隆帝這麽干是不行的。

好吧,文正不行,那退一步,文貞行不行?

文貞也不行。

開隆帝又提了文忠,可是文忠也被人擋了回來。看樣子這些朝臣是不願給胡成邦用第一等的「文」這個美諡。

這下開隆帝龍顏大怒了,吹着鬍子說:「你們既然說這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們拿一個出來朕看看。」言下之意若是你們拿出來的不合意,就別再管朕想怎麽幹了。

眾朝臣見此,下朝後聚在一起協商了幾日,終於拿出一個既過得去不會讓開隆帝太惱,又不會太出格的諡號——?忠毅。

「忠」這個字是美諡中比較平庸的,但凡能夠得到諡號的朝臣,哪個不是對朝廷盡忠,擔得起忠這一字。至於「毅」這個字,那就更平庸了,隨便拉個人來都能和毅扯上點關係。

開隆帝收到這份草擬,連着兩日沒有動靜,正當一眾官員忐忑不安之際,他批了個准字,另外又多加了一份詔諭,追封胡成邦為忠毅伯。

對此,眾朝臣沒有任何意見,君不見皇城根兒下頭上有爵位的人都快泛濫了,光有爵位沒有實權,不過是領着俸祿的空帽子,更何況胡家如今就一個孤女、一個幼子,能成什麽大器?

其實眾朝臣對開隆帝為何會如此決定心中也有所明悟,應該是在為了那放浪形骸不成體統的安郡王鋪路吧。

嘖嘖,聖上對安郡王這份心真是沒話說,為了能讓他把那個戲子娶進門,也算是費盡心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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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女要上位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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