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一章開張送雞蛋】
在經過秦明月的再三說服之下，何錦終於答應留下來幫忙。
他本就不舍廣和園，再加上他在戲園子里幹了半輩子，除了這活計他也不會做別的，留下來幫忙也算是適得其所。
秦明月等人也在謝過老闆娘後，從客棧里搬進廣和園，臨走之時，老闆娘分外不舍，說了好幾遍等廣和園開張了，她就來看戲的話。
時光匆匆，轉眼間又是快半個月過去了。
在這半個月里，慶豐班的人找來泥瓦匠和木匠，將戲園子大致修葺了一番，另外也在門口貼了告示，招了幾個跑堂夥計來幫忙，畢竟這麽大的地兒，指望慶豐班這幾個人來收拾，那得收拾到明年去。
同時，秦明月深深覺得留下何錦是個好決定。
她原本只是同情，加上動了惻隱之心，沒指望他能幹什麽的，沒想到何錦這人看似有些迂腐，實則十分能幹，里裡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又是在這一帶住久了的，什麽事都門清，可是給慶豐班解決了不少難題。
例如這找泥瓦班子木匠來修葺房子，還有招夥計訓練人之類的事，都被他一個人包攬了下來，幾乎沒讓秦明月和秦鳳樓操半點心。
老郭叔感嘆終於有人給他幫忙了，秦鳳樓窘然，而秦明月卻是會意一笑。
可不是，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不過這東風要怎麽刮，還得斟酌。
可以預料的是，等到廣和園再度開門做生意，何慶園那邊肯定是要來搗亂的，這事兒一直藏在何錦心裡，沉甸甸的，也因此當園子修葺好了，他幾次看到秦明月都欲言又止。
秦明月知道他想說什麽，其實她也在想這事。
這日，何錦終於忍不住了，瞅著秦鳳樓幾個人都在的時候，特意開口問了。
「實在不行，我就出去再找幾個角兒回來先撐撐場子？我知道你們本身就是個戲班子，可光你們這幾個人也不中用，這麽大的園子總不能空著。」
這件事秦明月正和秦鳳樓商量著，聽到這話，兄妹兩人對了個眼色，由秦明月出面回道：「何大哥不用擔心，這事我們已經有了章程，我打算將其他幾個戲廳暫時封閉，只啟用最大的那一個，至於找角兒這事，可以以後再說。」
「可——?」何錦有些急了，明顯是不贊同秦明月的辦法。
秦明月抬手打斷他，「何大哥有沒有想過？那邊一直盯著咱們，即使你出去能找到人回來撐場子，就他們那種搗亂法，估計也沒啥用。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只要咱們打出名聲，我想以後不用咱們出去請，就會有很多紅角兒自己找上門來。」
「可怎麽才能打出名聲？」
「搭台唱戲啊。」秦明月一笑。
不光她笑了，慶豐班的幾個人都笑了。
莫名的，大家都很有自信，這種自信來自於秦明月，抑或是秦鳳樓，這對兄妹的本事，他們可都是看在眼裡。
然而看到這笑，何錦不但不能感同身受，反倒有些惱了，難道就他一個人瞎操心，人家都沒當成回事？「你們哪是在做生意，分明就是兒戲……」
他很想拂袖而去，卻被秦明月一把拉住。
「何大哥，你別急，且聽我慢慢道來……」
最近這幾日，城東這一帶稍微熱鬧的街上突然出現了一群人，這群人行為十分怪異，見人就往人手裡塞紙。
塞了紙還不算，還不忘念念有詞，說是什麽匯賢街的廣和園將於這個月十五晚上重新開張，屆時不但茶資全免，前一百名看客還有禮品贈送。
至於這禮品是什麽，內容倒是挺豐富的，從筆墨紙硯到茶具、摺扇、荷包、香囊乃至於雞蛋，應有盡有。
為了給廣和園做宣傳，秦明月可是費了不少心思，不僅找刻坊印了古代版的宣傳單，還將廣和園所有人都動員起來出去發傳單，這些禮品也是她絞盡腦汁想出來的。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這句話從古至今都適用，要不然現代各大商場賣場，為了搶生意拉客源何必搗鼓出這麽多宣傳花招，還不是因為顧客都買帳。
只是古代畢竟還是跟現代有些不大一樣，在現代舉凡提到禮品，大至家用電器，小到一包紙巾，都有人能為了禮品前來湊熱鬧。
而在古代，到底送什麽才能吸引人來呢？
為此，秦明月採取區別待遇，特意交代外出發傳單的人，碰到那些打扮文質彬彬的書生，就說禮品中有筆墨紙硯等物，碰到手裡提著鳥籠子的老爺和公子哥們，就說有一些奇巧的小玩意兒，若碰到那些上街買菜的大娘小媳婦們，則說有雞蛋可以拿。
是的，秦明月將跟戲園子八竿子打不著的大娘們也當做宣傳的對象。
她這也是以防萬一，既然要造勢，就得把聲勢做起來，總不能他們費了這麽大的力氣，到時候門可羅雀，只有小貓兩三隻，那可真就丟人丟到家了，沒有錢場，總要湊個人場。
秦明月有一個這樣的認知，那就是永遠不要低估大媽們的力量，尤其是送雞蛋，那可是現代一些賣保健食品、保健器材乃至於各大超市無往不利的手段，為了雞蛋，大媽們可以起個大早，天還不亮就去排隊，一直排到中午，也可以坐大半個小時的公車，越過大半個城市，甚至不吝於幫店家宣傳，見人就說，人盡皆知。
有時候雞蛋比黃金管用，真的不騙人。
總之為了將廣和園即將開張的消息打出去，秦明月也算是無所不用其極了，於是一時之間，城東這一帶到處都是在議論廣和園的人，甚至往其他處蔓延，城南城西城北乃至於那些達官貴人們所住的內城都有耳聞。
尤其是那些大娘們，見人就說：「你看那廣和園傻不傻，看戲不跟人要錢，還送雞蛋？！我活了這麽久，還第一次見到這麽糟踐銀子的，據說不光送雞蛋呢，還送一些別的玩意兒，到時候你去不去？」
對方當然回道：「怎麽不去？咱們多叫些人一起去，要是騙人的，咱們就不依。」
就這麽一傳十，十傳百，廣和園開張送雞蛋的事鑽進了許多人耳里，甚至偶爾上街都能聽見有人這麽議論一句，簡直是無孔不入。
何慶早就聽下面人說了，他只是不屑一笑，想著也不知是哪來的鄉下土包子，為了拉客竟使出這種手段。
送雞蛋？！真虧他們想得出來！
何慶笑得抑不可止，越發沒將廣和園的現任東家放在眼裡，也因此他明知道廣和園正在動用手段造聲勢，竟沒有從中作梗，這倒是秦明月始料未及之事。
其實秦明月也沒想到事情竟會發展成這樣，二華子他們從外面回來，說外面都在議論送雞蛋的事兒，連她都十分詫異。
有一種忍俊不住想笑的衝動，但同時也不意外，她真沒有瞧低大媽們的宣傳力度，真的沒有。
轉眼間到了十五這一日，剛到黃昏之時，就有無數大娘小媳婦們從京城各處三五成群朝廣和園湧來，個個都拖家帶口。
大概是沒料到來的人會有這麽多，所以等許多人到了後看見廣和園外被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不禁都有些瞠目結舌。
人都有從眾性，本來還沒聽說這消息的，見廣和園門周邊圍了這麽多人，也紛紛涌了過來，人多口雜，大家一面站著看熱鬧，一面開始議論起來，議論著議論著，話題就變了。
有人說廣和園請了個在江南紅透半邊天的名角兒，據說那名角兒可是眾多達官貴人們爭相追捧的對象，還據說這名角兒是廣和園砸了大價錢請來的，不然何必造這麽大的聲勢，花這麽大的本錢。
這是秦明月在裡頭看到外面來了這麽多人後，靈機一動想的辦法，不過就是造聲勢嘛，利用網軍拉動粉絲們的情緒，這可是現代演藝圈裡老套的手段。
隨著時間過去，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可廣和園門前聚集的人卻越來越多，甚至整條匯賢街都被人群堵滿了，大家都是開門做生意的，見這麽多人來，還當是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可進店的一個沒有，還把路都給堵了，想發火攆人，卻不敢觸怒這麽多人，索性看天色已晚，生意也不做了，都站在外面看熱鬧。
而在隔壁街的何慶園早就收到這個消息了，得知匯賢街整條街都被來看廣和園的人給堵了，何慶的下巴差點兒沒驚掉，想親自去看看，又實在拉不下臉，只能氣急敗壞地不停使人去看情況，回來複述給他聽。
茶盞被砸了兩個，鼻煙壺也被砸了，何慶就是弄不懂，現在的人究竟怎麽了？
不就是送雞蛋嗎，又不是送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