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金余(十一)

第一百三十六章 金余(十一)

九號用了個計,利用女人引他來這,只為了繳獲大涼山最大的毒梟。

金余從軍區離開之後,就再也不插手任何白道的事。

只是為了那個女人,他不得不插手。

起火的那一刻,暗處的保鏢就發現了兩具屍體。

是九號的傑作。

這場火也是。

像是在叢林里發送信號一樣,火焰代表了緊急事件,需要救援。

金余只要聯繫上武裝特警隊,金家那邊勢必就會知道。

牽一髮而動全身。

金懿軒離婚的罪過都怪罪在那個女人身上。

父親金慕淵嘴上沒說,心裏早已經把賬記在了他的頭上。

金余知道。

金家就等着他回去「付出代價。」

韓信憤憤咬牙,「先生,九號是在威脅。」

「威脅又怎樣,他抓着我的軟肋。」金余徐徐吐出一口煙,聲音散在煙霧繚繞的空氣里只顯蒼涼。

靳二少一大早神清氣爽出現在金余的房間里,對着滿地煙頭視若無睹,只拍了拍站在窗前男人的肩膀,「你要是捨不得,就去追回來。」

金余回身,看了他一眼,「你呢?」

金余問的是靳二少在意的女人。

靳二少也知道。

他只是嘆了口氣說,「回去。」

回的是德國。

靳二少剛走,韓信就過來問,「先生,回去還是?」

金余盯着窗外沉沉的天氣,「通知武裝特警隊過來,跟過去。」

沒有料到,再見到女人會是在那樣的場景下。

耳邊是女人無所謂的聲音。

「煩請給個痛快。」

從三年前女人自殺那次,他就知道,這個女人存了輕生的念頭。

卻不知道,足足過去三年,這個女人還是不想活。

女人口口聲聲喊著要報恩。

報的卻是別的男人。

「你報他什麼恩?」

他真正在意的是,這個女人憑什麼說出那句話!

「什麼恩值得拿命去報?」

她是他的命。

可她卻絲毫不重視自己的命,為了個不相干的男人就要葬送自己的命。

這個女人當真是沒有心的嗎。

明明可以躲開的,偏偏像是為了證明什麼一樣,金余只是擋在女人身前,想知道,如果自己受傷,這個女人會不會擔心他。

如此,卑微。

昏迷時,他有聽到那個女人的哭聲的,聽得有點不真切,像是幻覺,像是做夢。

即便是夢,金余還是心疼了。

他在夢裏不停地對女人說,「乖,別哭了,別哭了。」

女人卻在這時對他說,「金余,如果你死了,我陪你一起死。」

他在夢裏突然就醒了。

....

醒來之後的金余似乎忘了件什麼事。

像是生命里有一部分被人抹掉了。

金家所有人都在病房裏,金懿軒,金小妹,霍丁和蕭墨白。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醒來。

可他醒來的第一句卻是想問些別的,這句問話到嘴邊時,他竟然忘了要問什麼。

蕭墨白驚疑不定地問他,「老大,你還記得自己怎麼受傷的嗎?」

金余腦子裏想的是大涼山,卻忘了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那。

記憶里有一些片段是缺失的。

睡夢裏總會聽見女人的哭喊,起初是不真切地聲音,到後來聲音就像在耳邊,他猛地驚醒,身旁只有保鏢和助理韓信。

他記得,那個女人後肩有個紋身。

是死亡之花的紋身,妖冶的紅,像血一樣。

靳二少送來的葯療效很快,院長帶着大批主任過來求藥方,還想見見藥方的主人,靳二少連線過來拒絕了,「我家小八有社交恐懼症。」

沒有等到痊癒,金余早早地就出了院。

他心裏一直不安,有什麼東西在催着他快點出來,可他出來之後,卻不知道去哪兒。

在霍丁的酒店遇到一個痴女,和以前拼了命想爬上他床的女人一樣,叫着他的名字,企圖吸引他的注意。

腦子裏有道聲音也在跟着喊。

「金余,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誰都能審判我,就你不行,你有什麼資格?」

「金余,如果你死了,我陪你一起死。」

只是不想讓腦子裏的那道聲音說話而已,也不想看到那個一出現就讓他腦子發疼的女人。

他冷冷轉身,「把她的嘴給我堵了。」

——

他跟霍丁說,他要找個女人的時候,明顯看到霍丁面部僵硬了一瞬。

繼而才面色極其不自然地問,「找什麼樣的女人?」

金余手指敲在桌面,「后肩,有個紋身,死亡之花的紋身。」

半小時后,包廂門被打開,一溜十幾個女人站在金余面前,脫了衣服,亮出自己后肩背的紋身。

凡是金余搖頭,這一批女人就會麻溜地出去,下一批人立馬走進來,動作極快地脫衣服曬後背。

直到最後一批上來,他終於找到一個合適的女人。

這個合適,是因為,這個女人後肩背的紋身一出現在他的視野里,他就很快想像出睡夢中擁有這個紋身的那個女人該具備的身形。

他把女人帶進了包廂,卻始終想不起來,為什麼腦子裏一直顯現這個紋身。

似乎,印象中,自己曾經咬過一個女人的肩背。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闖進來一個女人。

是中午遇到的那個痴女。

把她扔出去時,突然看到她后肩背的紋身,金余心底有什麼東西攪動了一下。

很是熟悉的情愫讓他一時有些怔怔。

「這個地方,我是不是碰過?」

女人睜著淚眼瞪着他,聲音哽咽,「沒有。」

整整三天,他夜裏不能安然入睡。

每到半夜,那張死死咬住唇不讓眼淚掉下來極其固執的臉就出現在他腦海里。

他失眠越來越厲害,幾乎達到徹夜不能睡的地步。

他查看過自己睡着的監控錄像,深度睡眠時的他會說夢話,喊的是一個女人的名字。

叫夏秋。

他重新找到那個女人。

把她抵在牆上,手指撫着她肩背的那處。

聲音被貨車的喇叭聲蓋了過去。

「我記得....」他說。

「我碰過這。」

把女人帶回了家。

金余知道霍丁和蕭墨白都有事瞞着他,但兩個人精都深藏不露。

霍丁更是在進來看到那個女人時,給他忠告說,「這個女人會給你帶來不詳的。」

金余突然就怒了,他第一次對自己從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動手,還撂下話說,「那句話,別讓我再聽到第二遍!」

當天晚上,他再次做了個夢。

夢裏他不斷親吻那個女人的肩背,女人在抽抽噎噎地哭,他不停地哄着她,直到女人轉過臉看着他說,「金余,你放過我吧。」

他突然就醒了。

他想起了那個女人。

金余在榕市把蕭墨白揍了一頓時,蕭墨白還不敢置信地喃喃,「不可能的,他跟我說從來沒有人會醒的....不可能...老大,你在騙我吧,你怎麼會...突然想起來...」

金余找到司北的家,把他的實驗室全給砸了個遍。

司北全程面無表情地坐在客廳泡茶,在金余坐下時,還端起一泡好的茶遞過去,金余喝完就走了。

而那個女人像是突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杳無音信。

派出去二十幾個,找了近兩個月都沒有找到。

到最後,還是蕭墨白髮了消息過來,說是看到女人在醫院。

金余趕過去時,就看到女人被九號抱在懷裏。

從大涼山回來后,金余就特別後悔,沒把九號丟到荒山野嶺,而不是讓這個人總是纏在自己的女人身邊。

成為女人信賴的人。

把女人從九號懷裏抱過來時,才摸到一手的血。

女人哭着說,「我的孩子大概保不住了。」

驀然地,他想起和女人的第一個孩子。

驚惶無措。

他發了瘋地抱着女人衝到手術室,把裏面正在手術的其他醫護人員全部趕了出來。

蕭墨白卻在這時候把手術室門關上,在他耳邊問,「老大,確定要救?這孩子還不確定是不是你的呢....」

「你看看,這段時間你有碰過她嗎?沒有吧,這肚子頂多也就兩個月...你當時住院,怎麼可能碰她對不對?...」

韓信剛好把近期女人的動向全部調了出來,許多監控拍到的都是九號陪在女人身邊,幫女人提購物袋,幫女人倒垃圾袋。

沒有哪個男人,心甘情願地撫養別的男人的孩子。

陡地,他想起第一次遇到九號時,女人躺在那張床上,地板上散了幾個小雨傘。

他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這個決定在後來讓他用四年的時間償還。

雖然他很厭惡九號的存在。

但事實上,他並沒有殺了九號。

只是把人送局子裏關了幾天,僅此而已。

女人在醫院醒來后,情緒一直不穩定。

他閉上眼還會聽到女人當時在手術室里撕心裂肺的嘶吼,「金余!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的——!」

處理方月琳時,是下了狠手的。

這個女人,先前設計自己親弟弟,隨後又設計讓女人遇險,最後更是設計整個金家都把她流產的過錯全部怪罪在那個女人身上。

他丟給保鏢,冷聲吩咐,「好好處理乾淨。」

他從沒想過,這件事不但沒處理好,還留下了隱患。

這個隱患要了韓信的命。

還要了。

那個女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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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不會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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