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阿瓔
那白猿吃痛,面露兇相,放棄了地上躺著的男子,直撲向銀沉。
在它眼裡,或許人類都是差不多的食物,眼前這個食物會多掙扎兩下而已。
誰知銀沉也不是等閑之輩,從小學習道法,一把桃木劍也是舞得虎虎生威。
白猿討不到好,又不忍放棄地上的食物,被如烙鐵一般的桃木劍燙了好幾次,才忍痛拋棄了食物,躲進了樹林里。
儘管強敵已去,但銀沉也絲毫不敢大意。先前那白猿看著與正常白猿無異,卻是陰氣十足,詭異異常,若是普通的野獸,又怎麼會被這桃木劍所傷。
查看了一下地上躺著的傷著,失血過多,但身體尚有餘溫,應該還活著。
銀沉將傷著背在了背上,不管如何,得先將他送出去再說。
林子里很靜,沒有蟲鳴鳥叫,只有銀沉的腳步聲。
一雙猩紅的眼睛躲在黑暗裡,兇狠的看著林中穿行的二人。
伺機而動,企圖一擊必中。
銀沉突然停下了腳步,認真的感應著森林裡的氣息,他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跟著自己。可是等他認真的去辨別的時候,又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不知何時,厚重的烏雲開始聚攏,擋住了那本應皎潔的明月。
參天大樹的籠罩,加上烏雲的遮擋,森林裡的光線越來越暗,越來越暗,最終隨著月光的消失,化為一片黑暗。
銀沉只覺得眼前一黑,腥風皺起,下意識將手中的長劍往身旁刺去。
血腥味與腥臭病重,夾雜著濃濃的陰氣,應該是那白猿無疑。
誰知卻刺了一個空,而背頸上一寒,那散發著陰邪之氣的已經近在咫尺。
銀沉背上背著傷者,速度自然也收到了限制,想要躲閃之時已經來不及。
銀沉下意識的往前一仆,雖然不一定能躲開,但也企圖躲開要害。
危險來襲,總不能坐以待斃不是?
意料之中的傷害並沒有到來,因為在銀沉俯身的那一刻,突然從旁邊竄出一個身影,與那白猿纏鬥在一起。
銀沉就地滾了一圈,逃出了那白猿的攻擊範圍,將昏迷的男人扶到一邊,警惕著聆聽者對面的情況。
他的陰陽眼在這如墨一般粘稠的樹林里,只依稀能看到兩個白色身影。
或許,是那白猿與白猿間為了爭食,自相殘殺。銀沉握著桃木劍立在一邊,沒有輕易上前。
鷸蚌相爭,他何不做個得利的漁翁?
不時有白猿的嘶吼聲傳來,伴著「呀呀哇哇」類似人聲的怪叫,可能其中一隻受傷了。
「噗!」血肉模糊的聲音,像是某種利器插進了血肉里,伴隨著白猿憤怒而驚恐的吼叫,濃重的血腥味四散開來。
厚重的烏雲慢慢散開,露出了天邊那輪玉盤一般的明月。
皎潔明亮的月光灑下來,那互相纏鬥的身影越發清晰。
一隻白猿,還有一位白衣女子。
月光下,女子面露兇相,獠牙外顯,看上去猙獰又詭異。
儘管如此,銀沉還是一眼認出了女子。
「阿瓔?」
阿瓔想要往森林裡躲,怎奈又與白猿糾纏在一起,一時間又急又無奈。
銀沉想了想,還是提著桃木劍飛了上去,不管是人是魔是妖怪,她終究是救了自己一命,銀沉不能坐視不管。
那白猿本就不敵阿瓔,如今又有銀沉的加入,自然是處處收到限制。兩人齊心合力,打得那白猿節節敗退,最終被銀沉用桃木劍插入了心臟。
白猿死時陰氣亂竄的慘狀和那凄厲的叫聲惹得臉色一白,下意識的往後一退。
「阿瓔,你去哪兒?」
銀沉眉頭緊皺,神情複雜。
阿瓔腳步頓了頓:「這黑土山不是良善之地,你帶著栓子大叔趕快離開吧。」
「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鬼使神差的,銀沉問出了口。
阿瓔一愣,抬眸,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你不怕我嗎?」
月光下,銀沉的雙眸平靜如水:「栓子的傷是你造成的嗎?」
阿瓔搖搖頭:「不是。」
「你殺過人嗎?」
阿瓔再次搖頭:「沒有。」
「那我為什麼要怕你?」銀沉的嘴邊難得的有了一絲笑意,道:「我可是修道之人,斬妖除魔視為己任,應該是你怕我才對吧?」
阿瓔聞言,又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你怕我嗎?」
阿瓔搖搖頭,目光所及,看見銀沉手中那把樸實卻威力十足的桃木劍,又不由得誠懇的點點頭。
「那你為什麼還要回來?」銀沉幾乎可以斷定,自己初入此林的時候,看見的那個逃走的白色身影,必然是阿瓔無疑。
「你既然都逃走了,為何又要回來暴露身份?就不怕我手中的桃木劍殺了你嗎?」
「我……」阿瓔咬了咬唇,沒有說話,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無辜而茫然的望著銀沉。
最終,銀沉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阿瓔,做妖做成你這樣,很容易受傷的。」
「走吧,我們先將栓子送回鎮子去。」
我們?阿瓔不懂,他不是要殺自己嗎?
「我背著栓子,你負責警惕,唯恐這林中的怪物又殺上來。」
「哦,好。」阿瓔點點頭,卻突然呲牙咧嘴,獠牙盡顯,發出一聲輕輕的嘶吼。
銀沉冷臉:「你想做什麼?」
阿瓔有些無辜,委屈而誠懇的道:「他身上血太多了,一時間沒忍住。」
「如果不想我手中的桃木劍在你身上扎幾個血窟窿,忍不住也得忍著!」
「……哦。」
在阿瓔的護送下,一路上倒也相安無事。出了黑土山的地界,沒有多遠,銀沉就遇上了前來尋找栓子的村民,其中便有阿大。
見到銀沉自黑土山的方向出來,所有村名都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這比找到栓子更讓人震撼了。
「你……你怎麼會從黑土山出來?那裡可是魔王的地界啊!進去就出不來的!」
「我是修道之人。」銀沉雖然不知眾人偉哥對那黑土山如此禁忌,但還是耐心的解釋了一下。
「栓子被林中白猿所傷,中毒甚深,還請為我準備一些糯米和紅繩,以解其身上毒氣。」
如果栓子身上的屍毒不解,要不要多久,他便會成為一具陰氣纏身的行屍。
生不如死。
阿大接過銀沉背上的栓子,讓村民們一起抬著,迅速的返回了鎮子里。
銀沉要為他驅邪解毒,自然也是要跟著一起,臨走之前,他不忘回頭望了一眼,果然,森林邊緣已經看不到那抹白色身影。
眼下救人要緊,銀沉也顧不得其他,催促著眾人趕緊回了鎮子里。
畫符,做法,驅邪,拔毒,等做完了這一系列的事情和工序,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天終於快亮了,濃郁陰冷的黑暗陰冷,終將被溫暖的陽光所驅散。
銀沉回到徐宅時,已經快到吃午膳的時間了,大家都在忙碌著,只有李瀚林那個懶少爺還沒有起床。
這睡懶覺的程度,倒是與阿瓔有得一拼。
想到阿瓔,銀沉不由得抬動步子,轉身去了阿瓔的院子。
院子里空無一人,阿瓔,並沒有回來。
銀沉轉身,卻見福伯也站在院子門口。
「福伯。」
「昨夜的事情,我聽阿大說了,小道長,我替鎮子上的村名多謝你了。」福伯面帶微笑,目光慈愛:「對了,銀沉小道長,阿瓔可曾回來了?」
「沒有。」銀沉認真的看著福伯那張和藹的臉,開口道:「福伯,恕我冒昧,阿瓔是何時到這白石鎮來的?可知她是哪裡人士?」
福伯皺了皺眉:「銀沉小道長此話何意?」
「福伯可知阿瓔身份?她,並非常人。」
福伯愣了愣,隨即笑了:「我不知道什麼常人不常人,在我眼裡,阿瓔也不過是個孩子。」
銀沉點點頭,面色卻依舊沉重。
「福伯可曾覺得,阿瓔有什麼與眾不同的比較特別地方?」
「如果非說要特別,小丫頭救過我的命算不算特別?」
慈祥的眼神里,閃動著睿智的光芒,福伯緩緩開口道:「眾人只知這小丫頭是我半年前撿來的,卻不知,若不是有她,老朽早已經葬身山野,淪為野獸蟲蟻的腹中之物。」
「老朽雖然不知道阿瓔的來歷,卻也知道她是一個心善之人。她的過往,她若是無心說起,我們也不必過問。」福伯漫不經心的說著,看似只是陳述往事的話語,卻也在表達自己的態度。
「阿瓔姑娘不僅救了我這條老命,還救了三少爺,這份大恩大德,我徐府上下沒齒難忘。無論阿瓔姑娘有什麼樣的過去,我徐府都願盡微薄之力,償還這份恩情。」
「徐府雖然不是家產萬貫,多一口人吃飯總是沒問題的。」
「銀沉小道長,我們敬你是三少爺的朋友,也感謝一路上你對三少爺的照顧。不過,兩位初來乍到,對這徐府上下的事情不夠了解,就不勞小道長費心了。」
「……」銀沉不傻,福伯的態度他算是聽明白了。
「福伯,我並沒有惡意。」
福伯點點頭:「說起來阿瓔也算是救過小道長一命,卻不是她帶路,阿大阿二也不會發現小道長和少爺。人啊,最重要的就是要學會知恩圖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