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說來諷刺

第二百七十九章 說來諷刺

尋胥沒在阻攔,他知,徐子衿心中所想的事,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等她去做了,撞了南牆,知道痛了,自然也就釋懷了。越是拉着她,逼着她不去,她心裏反而越是恨著、厭煩著。

「姐姐,我可以讓你去,但是有一點,若是撐不住可以叫我,尋胥一直都在你身邊,一直以來,從未離開過。只要你需要,只要你叫了胥兒,胥兒就會出現。」

徐子衿點了點頭,進了皇宮。這是她的家,準確來說,是曾經的家。如今想來,也應該沒有自己的半分位置了。突如其來的變故,總是殺的人措手不及,不過只是轉眼的功夫,就已然變得不一樣了。

徐子衿第一個見到的人是零落,她對零落並無什麼交情,這一刻,卻格外的覺得親切。那時候,徐子衿總喜歡和阿初膩歪在一起,零落的事也聽阿初提過很多次,但真正與其交談的次數並不多。

零落是丞相,她是公主,君臣之間,本就隔了條鴻溝。徐子衿迫切的想把鴻溝抹掉,在外人眼中,不過笑話一場。

如今,南朝已經沒有聖安,她一無所有,唯一有的驕傲,也隨着曾經的風波,被消磨殆盡。以庶民的身份,見到還是丞相的零落,心情說不複雜,徐子衿自己都不相信。

「長公主……」

零落未曾想過,與徐子衿再見面,會如此的猝不及防。長公主已經離開整整五年了,音信全無,人間蒸發了一般。皇上費盡心思,明面上說着任由長公主死活,暗地裏卻花了不少心思和精力去尋找。廢除長公主聖安,把聖安長公主貶為庶民,只是一個障眼法,只是,那時候徐子衿傷透了心,誰的話都不聽進去,也不想聽到的所謂的解釋。

誰都不知道,竟然成了這個樣子,無果。

「丞相大人何須如此,子衿現在不過是庶民,怎擔得起長公主三個字。若是讓有心人聽了去,子衿想怕是對丞相影響是不好的。若是害得丞相受罪,子衿還真是罪人。」

徐子衿早已經沒了曾經的憤怒,更多的是平靜。以前的她,或許還會反駁,甚至譏諷零落,現在只覺得沒必要。為人臣子,忠人之事,再加上伴君如伴虎,她也沒必要把火撒在一個不相干的人的身上。

害了別人,苦了自己,自己不放過自己,又何必。

「長公主何苦這般說自己,皇上早已經昭告天下,當年長公主是被奸人所害,害人者已經伏法,恢復了長公主的所有名號,還了府邸。長公主依然是長公主,未曾變過。皇上心中是有長公主的……」

徐子衿無意間笑了笑,道,「零落,曾經的事你又知多少?誤會?這世間若是什麼事都可以用誤會二字解釋的通,又怎會有什麼血海深仇?我知道,你待阿初很好,不論是從前甚至還是現在,你心中念的想的那個人依舊是阿初。只要阿初好,哪怕你只是默默地在她身旁,當她的知心姐姐,你也甘願了。你甘願,你甘心,那是你的事!我不一樣,我不甘願,我不甘心!」

「事已至此,公主這樣不放,又有何意義?如此,就能讓一切回到最開始的時候?零落斗膽說一句,結局怕是早在公主意料之中了吧。」

只要一提到阿初的事,零落就沒有那些所謂的謙遜、唯唯諾諾。世間只有一人能夠挑起零落的情緒,那就是阿初,徐子衿說的話,超出了零落的忍耐範圍,不發火才奇怪。只是,零落喜怒不形於色,咄咄逼人的時候,也挑不出毛病。

「零落你何須酸我?」徐子衿和零落對視,眼裏全是笑意,「至少,我曾在一起過,至少曾經轟轟烈烈過。而你呢?一輩子守着秘密,孤獨終老,真是高尚。」

徐子衿說完后,便不再理會零落,徑直走着這條已經熟悉了很多遍的路。笑着零落的時候,何嘗不是笑着自己呢?只是,人在傷心至極,憤怒至極的時候,總喜歡給自己找個妥當的理由,自我安慰,哪怕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零落沒有回頭,她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扯下了頭上的發簪,笑着,眼裏全是冷意。若是徐子衿不是長公主,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零落也會把她碎屍萬段。可,身份尊卑擺在那兒,徐子衿身邊總有維護她,保護她的人。就連阿初也是這樣,誠然被傷成這樣,也還是義無反顧的護着她的徐子衿。

零落的弱點是阿初,阿初的弱點是徐子衿,徐子衿則太在乎滄鏡,沒有人告訴她該如何活,故而活成了這個窩囊的樣子,實在抱歉。

當徐子閣看到徐子衿的時候,整個人都不知所措。他親手毀掉了親妹妹的一切,又有什麼資格求一個原諒?

明晃晃的黃刺痛了徐子衿的眼睛,她也從未想過,對登上皇位從不感興趣的大哥,有一天會不擇手段。為了成就自己的事業,什麼都可以不在乎,彷彿換了個人。

「大哥,你說,天高任鳥飛,若心中一直存着理想,為此不斷的努力,總會實現。恭喜大哥,實現了自己一統天下的報復。只是高處不勝寒,大哥須好好照顧自己,坐穩才是。」

徐子衿忍不住酸了徐子閣幾句。一切都過於諷刺,她所碰到的一切,曾經以為的美好,就像是老天彌補她前世英年早逝的美夢一般。花雖美,總有凋謝的時候,花期一過,花自飄零水自流,誰會記得?夢醒了,揮揮衣袖,該不帶走一片雲彩才對。這般放不下,何時是她的性格?

「子衿,大哥沒想過要害你的,從來沒有。只是,世事無常,我沒想過這樣的。子謙待你很好,我待你也不差,你也是我最疼愛的妹妹,我又怎麼捨得把你置之死地?只是,很多事情由不得不願意,由不得……」

「大哥這就是你選擇佩兒的原因嗎?」

徐子衿以為自己已經無所謂了,沒想到也會痛。如此難受,就這樣被棄了,不甘心呢。曾經,在乎他的大哥,已經變得越發的讓人不認識,只是依稀有影子,除此之外,再找不出半點痕迹。多諷刺。

「子衿,你知道的,佩兒這些年過得很苦,她……你知道的,她是皇叔的女兒,以往對她的虧欠太多了。她本不該那樣活着的,所有的錯,不過是從頭就錯了。與她沒關係的,她是無辜的。佩兒,她也不想的,都不想的,只是誰都料不到,最後竟然是這樣的結局。名族弄人,誰都不知道是怎樣的因,又結出怎樣的果。」

徐子衿不是不懂,不是不通情達理,不是惡毒。可,徐子佩的苦事苦,她的難就不是難了嗎?為何會來這裏,若沒有徐子佩的推波助瀾,又怎樣又這樣的徐子衿?他們就當真以為,來到這個世界,所有的都要重頭開始,她就心甘情願,渴望迫切?

「子衿我知道你不甘心,佩兒害過你,過去你們之間也是明爭暗鬥。父皇母后在世的時候,未曾給過她半分多餘的愛,所有人只當她這個公主是陪襯,之後也失了心智。這麼多年了,再深的仇,也該淡了。再去追究,又能追究到什麼?是夢讓一切重頭,還是可以讓你心裏有半分的寬慰?」

「大哥,你有什麼資格勸我善良,勸我寬容大度?她對你一直很好,因為你是她苦難生活中唯一的陽光?因為這些原因,我就該去原諒是嗎?大哥,你早就該知道的,徐子衿從來都不是什麼大度的人,她食人間煙火,她眥睚必報,她早就忘記善良了。從被逼走的那一刻開始,已經變了。我善待他人的時候,沒人會記得。我不殺伯樂,伯樂卻因我而死。徐子佩是瘋了,千影的命呢?傾城的命呢?緋紅的命呢?誰來還我,誰來救贖我,誰想過手下留情?」

如今,斯人已逝,她所在乎的人,都一一離她而去了,她怎麼去原諒,又怎麼可能會原諒!徐子佩只是失了心智,千影、傾城、緋色是沒了命,孰輕孰重?

「子衿……」

徐子閣知道,此刻無論說什麼,徐子衿也是聽不進去的。他們之間,早就已經隔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不會隨着時間淡去,早已經隨着那些人的逝去,越來越遠,再不可能一起了。

「大哥,你不必再說什麼,今日來我並非取徐子佩的性命,我只是來看看你們,看你們過的好與不好,沒有我的日子裏可還舒服。也來看看,曾經的摯愛與摯友怎麼樣了。無需擔心,若是我想鬧事,也不會等這麼久。五年前,殿前,若我反擊,在場又有誰能活下來?我是邪魔外道,你們是正人君子,自然是比不得的。以前是,現在自然也是。既然看到了大哥,那我也不便叨擾了。」

徐子衿要是真絕情,也不會等到現在。她腰帶上掛着的塤,塤上畫着的紅蓮,竟顯得異常詭異。

徐子閣知道,子衿怨是因為,曾經給了她溫暖與全世界的人,一瞬間的功夫,全部離開,離開時還不忘捅刀,如此痛徹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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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王夫君請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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