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愿

坐在蒲墊上的鶴山婆婆面朝小廟正門，月光直接跨過門檻，照在她與穆雨冉的身上。

月光下，鶴山婆婆挽著貴婦髮髻，身上是淡紫色的陵羅綢緞，即使臉上已經長滿皺紋，但周身的氣度卻是非凡，貴氣凜然。

一旁的穆雨冉盤腿坐着，一貫跳脫的她此時正經危坐，清冷艷麗的臉上是少有的認真。

「雨冉，你可知，我守着這西語鎮有多少個年頭了？」鶴山婆婆臉上帶着些許的悵惘，眼神有些迷離，似乎沉浸過往的記憶里不可自拔。

「不知。」穆雨冉注視着鶴山婆婆，眼裏有擔憂，甚至有些茫然。

「我也不知呢……」鶴山婆婆接下話語，語氣中有歷經滄桑的空寂與安寧，「我在這裏太久太久，久到只剩下一個念頭。」

她微微轉頭，輕柔地握住穆雨冉的右手，以前她總是一個人，這裏的其他鬼怪都是作惡的為多，那些許善良的即使在她的庇護下，也依然沒有存活太久。

雨冉這個丫頭，在她最後的時光里佔據着大部分心力，就像自己的親孫女一樣。她如今魂力快速散失，怕是活不了多久，留下這個丫頭，自保卻是問題啊……

她現在一放不下西語鎮的村民，二放不下雨冉這個丫頭。想着想着，眼眸中似有淚花閃動，最終被她隱了下去。

「婆婆……」穆雨冉情不自禁地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此時此刻，她只覺得心裏微微絞痛，就像以前奶奶去世之前那番叮囑之時的憋悶，心疼。

她知道婆婆最近狀況不好，但沒想到已經壞到這種地步了，一雙醉人的桃花眼此時淚水漣漣，讓心酸的鶴山婆婆憐惜不已。

「雨冉，你靈魂通透，恰是天生的鬼修之體，如今所缺的，不過是時間。」鶴山婆婆眼中擔憂，面色嚴肅，心中已經有所決定。

穆雨冉擦了擦眼淚，雙眼微紅，聽着鶴山婆婆的話，心裏的不安愈演愈烈。穆雨冉有種快要失去婆婆的感覺，不由得眼神中帶着些懇求。

「婆婆……雨冉，雨冉還不夠厲害，你不要現在離開。不要……離開……」穆雨冉有些嗚咽，緊拉着鶴山婆婆的衣袖，眼中的焦急讓鶴山婆婆恍惚了片刻，可仍然沒有改變她的主意。

「雨冉，婆婆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如果此時不能讓你成長起來，以後你該如何是好啊！」她有些惆悵，如果有時間，她不會選擇如此決絕的方式，留下雨冉的。

穆雨冉哽咽地搖了搖頭，眼神中一片死灰。

皎潔的月光，凄冷的夜空，見證了一場又一場的生離死別。

鶴山婆婆的修為都是當初的信仰之力轉化而成，所以她的修為可直接傳入鬼修之體。化作她人修為。而穆雨冉又恰巧是這麼多年以來唯一的天生鬼修之魂，一般的鬼修只能接收一半的修為，而天生鬼修則可接收百分之百。

屋外冷風呼嘯，黑夜中，傳來低低高高的鬼哭狼嚎。屋裏的鶴山婆婆身體越發透明，眼神卻越發平靜。

「雨冉……」鶴山婆婆宛然一笑，「以後西語鎮你幫婆婆守護，可好？」

穆雨冉胡亂地點頭，此時的她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

當初她從這個世界醒來，茫然間發現自己變成了鬼魂，還是個穿着古代衣裳的鬼魂，長相與現代的自己有五分想像。那時的她茫然無知，差點被孤魂野鬼吃掉，是婆婆給了她家的溫暖，在這個異世，用鬼的形式生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