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王子

今天的這場發布會是為將要上映的電影《釵頭鳳》宣傳造勢的。顧名思義，影片講述的是大家都熟悉的南宋詩人陸遊和表妹唐婉的愛情故事。方燃和當紅小花旦周思彤分別扮演男女主人公。為了突出兩人的形象，電影在定位上更偏向於偶像化。按說這類由歷史故事改變的電影通常不是很賣座，但由於主創陣容和製作團隊、服裝等一些因素，外界對這部即將在暑期檔上映的電影還是抱有很高的期待。

為了獲得更好的宣傳效果，片方這次可以說是辦了一次大規模的發布會，請了上百家媒體出席。可這一切準備所得到的結果卻是片方意想不到的。

發布會剛開始，方燃的出現引得現場一片歡呼，足以證明他人氣之高。隨後，那些娛記圍繞著電影提出了很多問題，但在隨後的個人採訪中，有些媒體開始對方燃的著裝起了興趣。

「方燃你好，你今天的穿的有些特別……」

「是嗎？」好像是預感到那個記者想要問什麼，方燃笑著打斷了她，還帶著一點撒嬌的語氣，這是他通常應付一些記者的方式，可是這次那些媒體顯然沒有就此放過他。

台下的提問聲開始變得此起彼伏。

「你知道就在前兩周的紐約xx時裝秀上，夏晨軒穿得就是這件么？」

「不知道。」

「那為什麼會選擇這套衣服出席發布會？」

「覺得它不錯。」

……

在記者的提問聲中，方燃有些不耐煩了，不過一套衣服而已，這些媒體至於這麼大驚小怪的嗎。

「請大家問一些和電影有關的問題，我今天是來宣傳電影的。」方燃最終制止了那類提問。

在台旁的秦川看著現場的情況，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些媒體稍後不知道又會報道些什麼。沒辦法，現在的媒體為了賺足眼球，通常都是捕風捉影，關注一個演員的八卦通常比關注他的作品還要多。

同樣感覺不好的是坐在台上的片方，發布會開始的時候給這些記者看預告片，感覺他們都要睡著了，現在因為一套衣服卻變得這麼積極，這讓他們情何以堪。

最終，發布會草草結束，方燃也在第一時間下台，由會場保安護送著直接從後門出去。緊接著這場發布會到來的將是一場輿論風波，而且竟然把遠在千里之外的人也扯了進來。

幾天後，在美國西雅圖一處臨時搭建的攝影棚中，一個裝束幹練的女人踩著高跟鞋，徑直走向了後面的化妝間。黑色短髮配上精緻的妝容，還有那纖痩而又挺拔的身姿，使這個中國女人身上展現出一種東方女性獨有的魅力。最後，她停在一間休息室門前，敲響了門。

「MayIcomein？」

「Please.」回答的是一個男聲，語氣很輕，但聲音卻很有磁性。

當她緩緩推開虛掩的門時，裡面的人轉過身，看著她禮貌地微微笑了一下。

「……你好，夏先生……我是嘉遠公司的……我叫Judy。」

第一次近距離看到夏晨軒，Judy還是有些被震驚到。面前的人給她的第一感覺就是乾淨，白皙的皮膚、清爽的髮型、沒有任何過多的妝飾、還有那種溫文爾雅的氣質……可能是經過了一天的拍攝，夏晨軒看起來有些疲憊，不過他此時的目光要比平Judy在雜誌上看到的柔和許多。再加上剛剛那個微笑，這讓一向幹練沉穩的Judy有些慌了神。

對方在聽到Judy的話后微點了下頭，「坐吧」。

Judy也算是身經百戰，剛一坐下她就直奔主題。「夏先生，我是受嘉遠公司的委託，來和您談談的。我們聽說您在結束手頭這部電影的拍攝后，與美國這邊的片約也將到期。冒昧問一下，您是否考慮回國發展？」

聽完后夏晨軒沒有表態，微笑著點了下頭，示意她往下說，似乎是想知道對方的意思。

「夏先生，我們陳總非常希望您能加入我們公司。如果您有這方面的想法，我們嘉遠一定會拿出最大的誠意，您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出來。嘉遠雖然是個新公司，但我們絕對是專業的，請您相信我們，也給我們一次機會。」

清楚對方來意后，夏晨軒思量了下后開口道：「我目前只是想結束手頭的拍攝工作，至於以後的安排，我還沒作打算。」

「沒關係，我們沒有要您現在就有答案，希望您可以好好考慮一下，我們隨時恭候您的答覆。」接著，Judy沒有等夏晨軒開口回絕就從包里掏出一張名片來。「這是我的名片，希望您能收下，夏先生有什麼想諮詢的可以隨時打電話問我。另外，我就住在附近的酒店裡，有事的話，我也可以隨時來找您。」

出於禮貌，夏晨軒沒有拒絕，雙手接過了名片。

「那我就不打擾了，下次見。」

「慢走。」

看著Judy留下的那張名片，夏晨軒感覺這個嘉遠公司是有備而來，不過他們還是挺有誠意的。

夜晚的西雅圖依舊燈火通明，但比起美國其它城市，這裡有一種自己獨特的西部風情。

夏晨軒站在酒店房間的落地窗前，看著這異域的夜景，不禁有些出神。自己來到這座太平洋彼岸的國家已經有一年多了，這期間他沒有回過一次國，倒是母親會每隔一段時間飛過來看望自己。一年前，自己暫停了國內正風生水起的演藝事業，來到美國進修，可沒想到在這期間居然開始了和環球公司的合作，也將6個月的留美時間延長到了14個月。這樣算起來，是該回去了……

不過，這期間國內娛樂圈的消息他很少關注，現在什麼情形他也不清楚，回去之後的安排他更是沒有頭緒。思來想去，夏晨軒撥出去了一個電話。

「喂，誰呀？」電話那頭是個腔調有些嫵媚的男聲。

「我，夏晨軒。」

「我的媽呀！Louis，真的是你嗎？你終於想起我來了！」

「……阿銘，是我，你先別一驚一乍的。」夏晨軒突然有那麼一點後悔打這個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叫許嘉銘，是個造型師，也是夏晨軒在娛樂圈少有的朋友之一。

「阿銘，你最近怎麼樣？「

「就那樣。唉，我說親愛的，這都一年多了，你才想起問我最近怎麼樣呀？」

夏晨軒聽出來許嘉銘這是在向他抱怨，他有點不好意思，自從到美國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給國內的朋友打電話。他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對身邊的朋友是不是有些冷淡，給人感覺沒把別人放在心上，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復許嘉銘了。

「喂，親愛的？怎麼不出聲了？」電話那頭輕笑了一聲，「嘿嘿，是不是突然覺得對不起我了？沒關係，原諒你了，誰讓我那麼愛你呢。」

「謝謝你，阿銘。回去請你吃飯。」許嘉銘的話讓夏晨軒心裡很溫暖。許嘉銘平時看上去有些咋咋呼呼，但對朋友還是很貼心的。

「那我可要吃頓好的。」

「隨你挑。……阿銘，最近國內怎麼樣了？」夏晨軒淡淡地問了句。

「國內？你是想問娛樂圈吧？能有什麼大事，都是些花邊新聞滿天飛，什麼熱搜、頭條，撐死也就鬧騰兩三天的事。不過……」許嘉銘停頓了下，「你別說，最近還真有關於你的。」

「啊？……你是說紐約…」

「不是那次，不過也和它有關。你還真是一點都不在意國內這邊了。」

「……那是？」

「好了，讓我來告訴你吧。「許嘉銘突然有了幾分成就感，」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前幾天有個小新人出席發布會的時候穿得跟你在紐約那次一模一樣。不過說實話，那小子長得還行，就是沒你這氣質，反正我覺得他穿上后直接被你秒殺。」許嘉銘像是在獻寶一樣，語氣里有掩飾不住的驕傲。

聽著許嘉銘的描述的語氣，夏晨軒在電話這頭微微笑了一下。

「哈哈~這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但那些媒體為了賺眼球就喜歡添油加醋，感覺就像挑事一樣，非把你和他放一塊兒比較。你想呀，先不說他是在你之後穿的，就光你倆那照片放一塊兒看，他也是佔下風那個。本來這事網友討論幾句也就過去了，可誰知道沒過幾天你倆的粉絲可撕起來了，那場面……嘖。」許嘉銘還繪聲繪色地用起了語氣詞，「你都不知道，你倆那微博都快被刷爆了，真不知道那些小粉絲怎麼想的，簡直一個個『小腦殘』。誒，你最近可別看了，省得添堵。」

夏晨軒有些無奈地苦笑了下，這就是眼下網路媒體的現狀吧。他自己對這事倒是根本不在意，不知道對方怎麼想了。

「我跟你說啊，更無聊的還在後頭呢。竟然還有媒體專門開了專題報道，我覺得他們這是不嫌事大，非要借這次風波挑點事。不過那小子有背景，這事也快被壓下來了。」

那邊的許嘉銘講得滔滔不絕，這邊的夏晨軒開始覺得有些困了。國內媒體無聊到這種地步了，自己還要回國內發展嗎？

「喂，我說你給點反應行不行呀。你以為我是在跟你聊八卦嗎？你難道就沒有從這件事上意識到什麼嗎？」

「……什麼？」夏晨軒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這不是八卦是什麼。

「你該回來了！」許嘉銘提高了一個聲調。「你知不知道在你走的這一年裡，有多少『小鮮肉』開始分割娛樂圈的這一畝三分地嗎？如果你再不回來，就沒幾個人能記起你來了，現在這行最不缺的就是新人。」

「再從另一個角度想想，這一年你在國內都沒什麼動靜，但媒體對於你的報道還是很熱衷的，你現在回來正是時候。而且你在國外該學得也學了，電影也拍了，你的氣質和實力絕對讓一大部分人望塵莫及。聽說你的那部電影光後期就得做小半年呢，你可別指望它能讓你在近期重回大眾視野。」

許嘉銘的話使夏晨軒陷入了沉思。

「回來吧，重新把屬於你的江山再收回來，讓他們看看你夏晨軒的實力。」

夏晨軒聽著這話從許嘉銘嘴裡說出來，突然有點想笑。

「誒，那你回來是不是得和國內的公司**呀？」沒等夏晨軒開口，許嘉銘又搶著說到:「你知道嘉遠嗎？這是個新公司，你可以考慮一下它。」

「怎麼？」夏晨軒突然來了興趣，他沒想到許嘉銘竟會主動提及這個公司。

「哦，我之前跟他們公司合作過一部戲，我算是造型總監吧，感覺他們辦事挺有效率的，待人也挺厚道的。而且這公司的老總是陳強，在圈裡人脈也廣，他為這公司準備了好幾年了，那邊的團隊可都是他花重金請來的一流團隊，聽說公關做得挺好的。他們最近肯定缺人，你要是去了肯定會被重用，說不定就是『一哥』了！」

許嘉銘的話讓夏晨軒對嘉遠公司有了些好感。聽著許嘉銘那激動的語氣，他都有了種錯覺，感覺許嘉銘是他們的托。

「好的，謝謝你，阿銘。」

「誒呀，你跟我客氣什麼。對了，你還想知道國內哪些消息呀，儘管問我。」

「……沒了。」

「沒了？」

「嗯，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哼，就這就沒了？害得我白興奮了。」

「那就這樣吧。不早了，我要休息了。」夏晨軒輕聲說到。

「嘿，瞧我這腦子，我忘了你們那邊已經是深夜了。那就這樣嘍，晚安，honey！」

「……晚安，回見。」對於許嘉銘的這些昵稱，夏晨軒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放下電話，夏晨軒隨手拿起了那張放在桌子上的名片。回去還是留下，他已經有了答案。

次日，上海天啟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內，

「什麼！你要我改簽到別的公司！」

「我這是為你好。」

「那就能這麼狠心把我丟給其他人，然後眼不見，心不煩？」

「你陳叔叔又不是外人。」

「……所以你是因為煩我咯。」

「方燃，你給我正經點，我沒空和你鬧。」

聞言，方燃也不再說話，只是幽幽地看著方仲啟。那眼神里除了有幾分委屈，還能看出一些失望和埋怨。

方仲啟無奈地白了方燃一眼。

「秦川，一會兒你把具體事項給他說一下，我有事出去一趟。」交代完秦川后，方仲啟拿起桌子上的手機，直接無視方燃的存在，繞過他向門口走去。

「小子，對於你剛才的演技，我只能勉強給你個及格分。」走到門口時，方仲啟回過身說到。「還有，晚上9點之前必須回家。」

方燃看著方仲啟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突然一下子泄了氣似的，癱坐到了他老爹的辦公椅上。

「行了，看開點。」秦川安慰著說到。他覺得在這件事上最該絕望的人是自己，這傢伙到在這兒矯情起來了。

「小燃，我給你說說接下來的安排。是這樣的……」

「我不想聽。」方燃打斷了秦川的話。

「行了，你也別耍性子了。你最近弄的這些事情，等到了新公司后，可不能再發生了。」

「那些事兒很嚴重嗎？無非就是一幫無聊的粉絲揪著這事不放罷了。就跟我幹了多傷天害理的事一樣。」方燃覺得有點可笑。

「沒辦法，以往如果有兩個藝人之間存在競爭關係，那麼他們的粉絲就很容易互黑。你跟夏晨軒都是這幾年火起來的新人，而且他淡出國內媒體的視線太久了，你又如日中天。」秦川分析到。「不過這事你也有責任，你如果應對得好，他們也找不到把柄攻擊你。」

「應對得好？怎麼應對？跟媒體說我太欣賞那小子了，所以向他看齊？然後我就能跟他那些小粉絲打成一片了，是不是？」

「是，這樣也行。」

「……哥，你是在逗我嗎？」方燃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哎，不過那小子以前有我混得好嗎？」

「你不清楚嗎？」

「清楚我會問嗎？」方燃一臉懶得解釋的表情。

「那你知道他多少？」

「我知道他叫什麼。」

「那你知道他長什麼樣嗎？」

「……人樣？」方燃越說越不正經了。

「好吧…」秦川真是服了方燃了，他是從外星回來的嗎？連自己這行的行情都不上心。

「聽著，夏晨軒比你提前兩年出道，但他卻用這兩年向大眾證明了自己的潛力。」秦川試著向方燃說明。「他第一次演戲就拿了獎，之後也挑戰過多種類型的角色，業界的評價都不錯。至於外形跟氣質也是沒得挑，甚至有人評價說，他的氣質就是對-王子-這個詞的最好詮釋。」

方燃聽完『噗』地笑了出來，「王子？好過時的詞，現在誰還這麼形容人。天哪，誰說話這麼奉承？哈哈……」

「你爸。」

「……」

「其實是我有點斷章取義了。當時他跟董事長正合作一部電影，他演的就是個王子，董事長是在宣傳電影的時候說了這麼一句。」

「秦哥，我爸有私生子嗎？」

「小燃！別亂開玩笑。」秦川有點兒受不了方燃這種間接性的不正經。

「我帥還是他帥？」方燃假裝一本正經地問到。他本想著秦川會哄他說一句他帥，可沒想到秦川真的跟他認真分析了起來。

「你們倆屬於兩種不同的類型，你的外形較他而言更為俊朗、陽光，而他則要清秀一些。你們倆的氣質也不大一樣，他給人感覺有些清冷、脫俗…空谷幽蘭……」

「他成仙了？」方燃看著秦川努力找詞形容夏晨軒，有些不悅地打斷了。

「小燃你到底要怎樣呀？不是你讓我說的嗎？」秦川覺得現在的方燃就像個在賭氣的孩子。

「行了，不鬧你了。說得那麼好，讓我來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方燃邊說邊打開搜索引擎，輸入了「夏晨軒」三個字。

網頁的第一欄就是夏晨軒在紐約參加活動時的新聞，下面配了幾張被縮放的照片。方燃將其中的一張插圖放大，在看清楚照片時，他下意識地說了聲：「靠」。

「怎麼了？」秦川聽見后問了一句，不過方燃並沒有回答，因為他已經被那幾張照片吸走了注意力。

方燃最先看見的，是夏晨軒在嘉賓席上坐著的時候被拍的照片。照片中的夏晨軒臉微側，眼睛並沒有看鏡頭，而是呈45度角向下看著，可能是不知道有人在拍照。他的眼睛很大，但眼皮卻不是太雙，臉型也不是那種痩削的錐子臉，但線條卻很優美。從神態上看，他眼瞼微垂，好像在想些什麼，但眼神卻很清澈。他臉上的表情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安靜，而且這種感覺像是會傳染一樣，讓看的人也能感覺到一絲靜謐。另外，夏晨軒穿的那套衣服確實更能襯托出他自身的氣質，那種英倫風的王子服讓他更顯高貴，卻一點都不奢靡。

「喂，想什麼呢？」秦川看見方燃不回答也不說話，便伸手拍了他一下。

「哦，沒什麼。」方燃終於回過神來，有些不自然地回道。接著，他隨手關掉了瀏覽器，吐了一口氣，但心裡卻開始重複起一個詞――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