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兩難

陳予喬也一閉眼，然後睜開，事到如此，只能繼續，裝聾作啞也得有個限度，他的驕傲不允許。

伸手，手指剛觸到衣櫥，衣櫥門自動緩緩拉開，一張臉露了出來，陳予喬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張臉很蒼白，滿是汗水，幾縷銀色的假髮粘在臉頰上，假睫毛脫了邊兒，翹在那裏，滑稽又可憐。

「怎麼是你！」

沈深只拉開一張臉的寬度，扭頭看着陳予喬。她跟陳予喬真的不熟悉，雖然自己是桑靚的閨蜜，但是這個傢伙的男朋友實在太多了，剛開始沈深還有興趣見一見，認識認識，後來索性不管了，隨她折騰，反正她只認桑靚本人，其他的等修成正果結婚再說。所以，沈深只見過陳予喬兩次，都是在人挺多的聚會上，也就是點頭的交情。

「麻煩讓讓。」沈深側身小心的挪了出來，站起來拍拍衣服，然後把浴袍扔回櫥里，隨手掩上門，「呵呵，真巧啊。」

陳予喬瞪着她，沉默了一會兒，沖外面說：「阿遠，你，來一下。」

然後，輪到沈深瞪大了眼睛。

因為，她看到姚遠走了進來。這是什麼情況！

是的，姚遠是她的男朋友。沈深本沒想過自己會談戀愛，但既然碰到了就順其自然吧。他們交往快三個月了，沈深覺得自己還是挺喜歡這個男朋友的，體貼又能幹，雖然未來有太多的不確定性，但是，她還是願意跟他一起，哪怕桑靚預言他們畢業就會分手。

「小深！」姚遠皺眉，看了眼僅裹着浴巾的柯南，又看了看衣服皺得不像樣子的沈深，「你在這裏做什麼！」

沈深聽得出姚遠話里的冷意，還有懷疑，可當她決定開門出來頂包的瞬間，就沒有退路了。陳予喬跟姚遠是認識的，她知道，本來存着一絲僥倖，想死皮賴臉求陳予喬不要告訴姚遠，現在倒好，本尊就在眼前。

「說啊！」姚遠太陽穴青筋直跳。他陪着陳予喬來捉姦，沒想到捉到自家人。

沈深嚇了一跳，從沒見過姚遠發脾氣，不由吞了吞口水。

「你可以告訴我，你是跑來報信的。」姚遠放低聲音。他不信沈深會這樣，她跟桑靚不一樣，雖然不理解她們倆怎麼會成閨蜜，但性格差異是顯而易見的。沈深沒有過男朋友，記得第一次親吻，她慌得手都不知放在哪裏，緊張得滿臉通紅，眼睛不閉，卻又不敢看他，那樣子很彆扭，又可愛極了，事後還傻傻問他，口水怎麼辦呢？

「不是的，桑靚不在。」沈深低頭，三個月和兩年，這個選擇不難，可是，心裏有些難過，等回頭單獨向他解釋吧，希望姚遠聽得進去，能夠相信她。

「我先出去。」陳予喬知趣開口。

姚遠拉住他，看着沈深：「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給她機會做什麼呢？供出桑靚？可她做不到啊。

忽然，沈深想起來了，姚遠不喜歡桑靚，不止一次說過讓自己離桑靚遠一點。這次cosplay聚會，是自己告訴姚遠的，難怪他們會一起過來，現在又拉着陳予喬，難道姚遠是故意針對桑靚？

沈深挺佩服自己，這時候還能想這麼多，根據自動評估系統群對情緒的影響，遇到危險時渾身血液湧向四肢，大腦應該一片空白才對。

見沈深始終低着頭不說話，姚遠有些失望。直覺告訴他，衣櫥里仍有乾坤，但見陳予喬開始往外走，他便也明白了幾分。陳予喬已經做出了選擇，現在的局面，變成了他跟沈深的事情，他該如何選擇？

「看完了？那就走吧，我們還要繼續。」柯南開口了，迎來四道憤怒的目光，他大咧咧坐到床上，還不忘展示自己的八塊腹肌。

靜默。沈深不敢與姚遠對視。

不知過了多久，門「吧嗒」關上了，姚遠離開，沈深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桑靚從衣櫥爬了出來，捏著發麻的腿：「怪我么？」她在裏面也是如坐針氈，出去還是不出去？鬥爭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勇氣。

沈深搖頭。

「予喬怎麼會來呢？還能找到房間，太奇怪了。」桑靚不解。

「我告訴過姚遠，這裏有聚會，至於房間號，就不清楚了。」

桑靚皺眉想了想，最近自己得罪誰了？見沈深臉色還是慘兮兮的：「接下來準備怎麼辦？向他解釋吧。」

「你顧你自己就好。」沈深搖頭，姚遠很聰明，有些話不必說，有些話說了他只會更不高興。

「予喬那邊好辦的。」桑靚拉着沈深進了浴室，「泡個澡壓壓驚吧，房間里也有溫泉水。」順便編個完整的故事，回頭跟陳予喬交代。

「你到底為什麼？不是跟那個陳予喬好好的么？」泡在大浴池裏，沈深忍不住問。

「是挺好的，就是因為好，我有些害怕。」桑靚嘆了口氣，她覺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那個自由隨性的女孩子不見了，完全變成了陳予喬的乖女生，她有些心慌，也有些不甘心。

「那就分手唄，用得着這麼折騰么？」沈深白眼。

「你這還是怪我了，姚遠有什麼好？」

同時，「桑靚有什麼好？」姚遠也在問陳予喬。

陳予喬苦笑，漂亮？不完全是，具體自己也說不上來。

其實姚遠還想問沈深這個問題，沒法理解沈深的選擇的，他很難過。

陳予喬拍拍他的肩膀，不知說什麼，他也很難過。

「那條短訊，到底是誰發的？」姚遠問。

「不認識。」短訊上只是說，桑靚在cosplay社團有了新的男友，還有就是房間號碼。

過了一周左右，沈深還沒想好怎麼去解釋，便聽到了一個消息：姚遠選擇放棄保研，去美國深造。

這便是他的選擇？就在半年前，姚遠曾為她放棄出國，現在……沈深嘆了口氣，那是不是索性不用解釋比較好？

……

姚遠到底走了，兩人陷入一個不清不楚的僵局。

「這到底算怎麼回事兒？」沈深抱着頭，一點一點蹭著坐起來，當發現自己在桑奇的床上，驚得一下子清醒過來。

床邊一杯涼白開，下面壓着一個留言貼：「客房的床不能睡了，所以我借了半張床給你。不謝。」

「壞小孩，不帶這麼玩兒的！」扔下睡得死沉的桑靚，沈深火速離開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