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炮灰
「靳先生……」我客氣地沖靳君遲笑笑，剛想說自己不喜歡牛尾湯，可是爺爺威嚴地輕咳一聲，我……我只好選擇閉嘴。
還好僕人很快就給我上了菜。我其實已經吃飽了，但是直挺挺地坐在這裏也很奇怪，我把水果沙拉換到面前，只挑裏面的芒果和果仁兒吃。
桑筱柔沖靳君遲笑了一下，細細的嗓音婉轉清麗：「我聽爺爺說，靳先生大多數時間都住在楓丹白露，那裏應該有很多名品店吧……」
「名品店？似乎並不多……」靳君遲微微一笑，語氣是輕描淡寫的。不過，我卻從他眼中捕捉到一絲譏誚的意味。
中肯地說，靳君遲的表情也不算很過分，確實是桑筱柔的話題有些貽笑大方了。名品店？我也沖面前的盤子翻了個白眼——楓丹白露最著名的不應該是楓丹白露宮么？由體現法國文藝復興藝術精髓的寓意畫、雕塑和豐富的石膏花飾裝點的弗朗索瓦一世的畫廊，聖薩圖南教堂和聖三教堂，還有拿破崙一世紀念館……我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幕幕把文藝復興時期風格和法國傳統藝術完美和諧地融合在一起的「楓丹白露派」建築，一切真實清晰仿若親見。可是，我並沒去過楓丹白露……
我的頭又開始鈍鈍地疼起來，蹙起眉用手輕輕地揉着額角，緩解著不適。
「小晚，你怎麼了？」董清清忽然開口。
「有點兒頭疼……」我應了一聲。
「還是回房休息吧，是不是太累了……」董清清一邊說一邊觀察著爺爺的臉色。
我都被爺爺『請』下來了，就得陪着靳家二少吃完這頓飯，估計是死也得死在餐桌上才行。
「我認識個不錯的腦科專家，還是讓他給你好好地檢查一下，不要小病養成了大病……」靳君遲不疾不徐的開口，調子如二月的春風很宜人。不過卻聽得我一哆嗦，真不是我心理陰暗，與靳君遲的幾次交鋒中，我完全可以確定，他對我有敵意。我現在只懷疑那次車禍讓自己的記憶出現了缺失，我可能從前得罪過靳君遲。
靳君遲請的醫生我可不敢看，我怕到時候小病被他的醫生給治成了大病：「不用麻煩，已經好多了……」
好不容易熬到晚餐結束，我尋思著怎麼才能順理成章地『回房休息』，沒想到卻被靳君遲殺了個措手不及：「今天叨擾許久，我就告辭了，小晚也也趕緊回房間休息吧。」
靳君遲臉上掛着恰到好處的笑容，那叫一個如沐春風童叟無欺。但這話說的再明顯不過——靳君遲是為了讓我好好休息，才會急着離開。
桑筱柔『自告奮勇』地去送靳君遲，那二位走出餐廳，爺爺還有董清清都不約而同地看向我。我在心裏哀嚎一聲——我真不知道這蛇精病想幹嘛，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好吧，靳家二少爺不是已經給我安排好了么：「爺爺、清姨，我回房間休息了……」
「小晚……」董清清忽然拉住我的手，「你跟靳家二少爺以前是不是認識？」
爺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我身上，似乎也在等待着我的答案。
「不認識……」我搖搖頭，我只是昨晚搭了靳君遲的車，真算不上認識他。
但是，我懷疑自己刨過他家祖墳，要不然靳君遲不至於這麼黑我——我現在算是醒過味兒來了，靳君遲剛才演得這一齣戲，完全就是想讓我在家裏變成活靶子。很顯然，即使桑家有意與靳家聯姻，爺爺選定與靳君遲聯姻的人選是桑筱柔。看董清清的態度，巴不得促成這件婚事。而且，桑筱柔對靳君遲的傾慕之情溢於言表。靳君遲此時把我推上風口浪尖，八成是沒看上桑筱柔，當然，也不是看上我了，以靳君遲在廚房後門的輕佻行徑，應該是想拿我當擋箭牌。
綜上所述，我就是華麗麗的炮灰。
「我看着……靳家二少爺倒像是認得小晚一樣……」董清清幽幽地開口。
「他不是一直住在法國嗎，我又沒去過那裏……」我聳聳肩，轉身上樓去了。
第二天，我一睡醒就收到了輔導員發來的郵件。一共兩件事兒——第一，上學期的『西方文論選』我掛科了，需要補考。第二，明天開始實習，下面還有關於實習的要求，總之一句話——帶上學生證直接到學校安排好的公司報道，不許私自調換單位否則人事部查不到人，取消實習資格……
我昨天才被靳君遲黑那麼徹底，今天就被分到了靳家的恆隆集團去實習，這未免太巧了吧。那些看似偶然的巧合，往往都是帶着面具的必然，想到這裏我覺得背後嗖嗖冒涼氣。
我先在校園網上申請了補考，然後把手機就丟到一邊去浴室洗漱。我從書架上翻出《西方文論選讀》，帶着出了卧室。
餐廳里只有桑筱柔在吃早餐，不過看樣子已經吃好了：「姐姐，早。」
「早。」我坐下來，一邊吃吳姨給我端來的早餐，一邊翻著《西方文論選讀》。
我發現這本書的內容跟《歐洲藝術史》的重合度相當高，應該算是我的強項吧，居然會不及格？等等，我不由得皺起了眉——我學過『歐洲藝術史』這門課嗎？怎麼腦子又亂了……
「姐姐，我想跟你……談談……」桑筱柔一臉認真地看着我。桑筱柔從小按照爺爺心目中大家閨秀的標準來培養的——尊敬父母長輩，待人接物大方得體。
我把手裏的書合上，偏過頭看着她：「哦，什麼事兒你說吧。」
「你……可不可以不要跟我搶靳少爺？」桑筱柔咬着嘴唇，微微垂下的眼睫覆蓋住精明的算計與企圖。
我瘋了才會跟她搶靳君遲，她喜歡就趕緊牽走：「你覺得靳二少爺是那種可以搶來搶去的類型嗎？」
「姐姐……」很顯然桑筱柔對我態度並不滿意，「你也很喜歡靳少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