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換·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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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換·空門

悄悄奔了一陣,但見前面現出一小片石質建築來,高高的石牌坊上只能看清賀蘭二字,正是賀蘭家的墓地無疑了。柳明威帶著我們小心地繞至石建築的後方,將馬拴在暗處,壓低聲音道:「賀蘭家的墓地只有一個前門,然而有人看守,田小姐雖未被葬在主墓之中,我們若想救她卻仍要先將守衛放倒才行。我這裡有一些以前江湖上的朋友給的雞鳴五更香,正好可派上用場……」

方說到這裡便聽得柳惜薇沉聲問道:「你留著那下九流的玩意兒做什麼!」

柳明威忙道:「當初只是好奇而已便留下了,姐!這會子別問那麼多了,且讓我先跳進去將那守衛迷昏過去,這些人天天守在這裡乏味懶散慣了,就算不用迷香他們也會偷空睡上一會兒的,是以明早醒時至多以為是自己犯困睡了過去,不會起疑的。」

柳惜薇點頭道:「一定要小心!」

柳明威應了聲是,便見身形閃動,眨眼便躍進那墓地的圍牆去。不多時又見他躍了出來,奔至我們面前道:「可以進去了,待我將替換用的屍體背上。」

說著便走入附近林中,由密密地一叢冬青中扯出一具用布嚴嚴裹著的屍體來背在背上,想是他提前藏在此處的。

柳明威背著屍體,柳惜薇拉著我,悄悄掩至墓地圍牆下,好在這裡的圍牆並不算高,她一人便可將我攬著跳進牆內。

這次說是掘墳刨屍,實際上像賀蘭家這樣有權有勢的官宦人家都是用石頭在地下砌出墓室來停放屍體的。因此我們也不必帶上鏟子鐵杴之類的工具去挖土,只需進入那地下墓室便是了。

於是柳明威在前帶路,繞過賀蘭家的主墓地,在其後的不遠處有一小小石屋,屋門上著鎖,柳明威便掏出方才從守衛身上拿到手的鑰匙,挨個兒試了幾把,總算碰對了,將門打開,有一條通往地下的石階,柳惜薇打亮了火摺子在前引路,我走中間,柳明威斷後,三個人魚貫向下走,很快抵得室內,見正當中停放著一口嶄新的棺槨,槨身上正刻著賀蘭族第某某代子嗣賀蘭慕雪正妻田氏的字樣,卻是田心顏的「屍體」無疑了。

三人對了個眼色,柳惜薇便將火摺子交到我的手上,她重新回去地面把風,由我留在室內負責給柳明威照明,柳明威則先將那女屍放過一旁,而後從身上挎的行囊里掏出起子鑿子等工具,著手開棺。

畢竟此時夜深人靜,稍有些動靜便會傳得很遠,因此柳明威不敢太過用力去撬棺材上的釘子,費了半天的勁才終於全部起下,小心地掀開棺蓋,見被那葯弄得滿臉潰爛幾乎認不出面容的田心顏正躺在其中。

柳明威將田心顏抱出棺來輕輕放在地上,我便讓他出去替換柳惜薇進來,由我倆將田心顏身上的壽衣脫下給那女屍穿上,並忍著噁心替女屍梳好頭髮戴好陪葬的首飾,按著原樣放回棺中,雖然未經過她同意便讓她「住」進了別人的墓地,但也總比她棄屍荒野做了野獸的腹中餐來得好些。

之後我便讓柳惜薇再去替換柳明威進來,由柳明威重新將那些釘子釘上,雖然夜裡不能掄大鎚釘釘子,但幸好柳明威的勁力不弱,再墊了數層我帶來的厚布,總算將所有釘子原封不動地釘回了棺材之上。

收拾好所有工具及那女屍的裹屍布,我又將棺材上上下下擦了一遍,以免留下木頭碎屑或是油手印之類的痕迹,再用布輕輕掃了遍地,最後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番,確認沒什麼疏漏之處后便向柳明威一點頭,讓他背起田心顏,一同出得石室去,依舊將門鎖了,仍由柳惜薇帶了我躍出牆去,待將田心顏放下,柳明威又重新回去將鑰匙還了,順便按我所說的分先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守衛們弄醒,以免雞叫時同時醒來惹他們起疑。

順利地完成了最驚險的環節,接下來便是要連夜趕路進入山區,找到那座被柳明威偶然發現的廢棄的山中小屋了。

於是仍由柳惜薇帶了我共乘一騎,柳明威將田心顏縛在身後共乘一騎,策馬上路直奔山區。

終於在將近四更之時找到了那小屋,將田心顏放在床上,床上的被褥是柳惜薇提前帶來的,屋子也已打掃過。至此整個計劃便算得完成了,三個人方能長長地吁出口氣,坐在桌邊商量今後當如何安排。

柳惜薇便向我道:「心顏要到後日上午方能醒轉,這期間我們不能將她一個人留在此處,我已同家人扯了謊,說是因心顏才剛沒了心情不大好,要自己到空空庵里住上幾日,這幾日我便可在此處陪著心顏,只是也不能久待,需儘快為她安排個穩妥的居住之地才是。」

我低聲道:「心顏醒來之後是連自己家也回不得了,從此後成了孤家寡人,必然不會好受。我們首先得問她自己的意思,最好是遠走他鄉,隱姓埋名,找個可靠的男人嫁了,從此平凡度過後半生——這對她來說已是最好的結果。至於要去往何地……我一向極少外出,也不知道哪裡該去、哪裡安全,且待這幾日回去好好想想再做安排。」

柳惜薇便點點頭,向柳明威道:「天色不早,你趕快送靈歌回去罷,切記莫要向任何人透露風聲!」

辭了柳惜薇,我和柳明威出來,由他帶了我乘馬奔回太平城,仍將馬兒拴在城外林內,用輕功將我送回府去,由院內直接躍上二樓我那房門外,這才將我放下,道謝過後目送他離開,轉身欲推窗翻入房內,下意識地向左邊偏了下頭,卻看見岳清音正立在樓梯口的暗影中冷冷地望著我。

我轉回頭來打開窗子,翻身進得房內,而後將窗戶上好閂,輕手輕腳地洗乾淨手和臉,脫了衣服倒床睡下。

然而一宿無眠。

遠遠地聽得幾聲雞叫,天卻還黑得很,推被起來,換了套乾淨衣服,來至外間時見綠水那幾個丫頭還在熟睡,輕輕地出得房間,忍不住向樓梯口的方向張望了一下,並無半個人影。

憑欄遠眺,夜色仍濃。黑漆漆地、連綿成片地屋脊有如某種抑鬱難解的情緒重重壓在心頭,怎麼揮也揮不散。

當遠遠的東天漸現朦朧的黎明之光時,樓下小徑的盡頭處出現了一個身影,大步流星地向著這邊走過來,他抬起頭看到了我,晨曦中展開了一記微笑。我向他點了下頭,目迎他走入樓內,很快便由樓梯處上得二層來,幾步到面前,低下聲問我:「怎樣,靈歌還好么?」

「嗯。」我望住他的眼睛,見那眼底布著血絲,便問他:「燕然哥哥昨天一直沒有回府衙么?」

「哦……靈歌如何得知?」季燕然淺淺笑起。

「燕然哥哥身上還穿著昨天去賀蘭府弔唁時的這件衣服,身上的香灰味兒仍濃得很,應該是……一直在賀蘭府待到方才罷?」我伸手替他撣去袖子上沾的一點點灰,這個在案件上心細如髮的大男人,於生活中卻馬虎得像個未長大的男孩兒。

「唔,恰好賀蘭老大人在,我便陪了他說了一宿的話。」季燕然笑笑。

「哦,賀蘭家的兩位公子也坐陪了罷?」我看著他,知道他礙於身份無法親身幫我,只好留在賀蘭府替我牽扯住賀蘭家人的注意,雖說最終不大可能會開棺驗屍,但我和他都是想儘力做到萬無一失才能放心。

季燕然只是笑,偏頭看了眼岳清音的房間,低聲道:「昨日萬不曾想到賀蘭家並未請太醫前去替田小姐的『死亡』定診,而是請了清音去——為兄後來方得知,以前清音做御醫時曾經為賀蘭老大人治癒過頑疾,是以賀蘭老大人對他最為信任。想來有清音的確診證明,賀蘭家當不會再懷疑田小姐的死,就算有一絲疑心,也不可能去開田小姐的棺,畢竟被田大人知道了說到皇上那裡去賀蘭家是理虧一方。只是……清音診斷之下,想必當即便明白了這其中玄機,不知他昨日回來可曾……」

我默然無語,他便笑著搖頭,道:「待我去勸勸他。」說著便要去敲岳清音的房門。

「燕然哥哥,」我低聲叫住他,「不必費心了……」

季燕然安慰我地笑笑,仍欲敲門,我只得指了指書房,道:「家兄應該是在書房裡。」

季燕然轉去敲書房的門,敲了兩聲不見回應,便輕輕推門進去了。

我知道,一宿未眠的不只是我。

天色大亮的時候,書房門開了,我略帶著希翼地望過去,卻見出來的只有季燕然一人,臉上滿帶著無奈,沖著我抿了抿嘴。

意料中的失望,我低頭向他淺行一禮,回身進了自己的房間。整個上午我便在房中呆坐著,裁縫店送來了做好的新衣,首飾店送來了打好的首飾,綠水等人忙前忙后地往新做的紅木箱子里裝著我要帶到季府去的日常用物。

恍恍惚惚一個白天過去,晚飯前我告訴綠水說要去柳惜薇家裡住上一夜,明日傍晚前回來。而後一個人出府,到街邊小店買了些點心,走路出了北城門。

柳明威已在城外林中等候,昨晚我們約好今天天色一黑便再去那山中廢屋探望,於是話不多說,上馬飛奔,不多時便抵得屋外。

田心顏仍舊狀如死人般躺在床上,皮膚上的潰爛開始漸漸好轉。我將點心遞給柳惜薇,讓她吃了以後趕緊休息,昨夜她也必定是不敢鬆懈地守著田心顏,以防發生變故。

「令兄同意了你今夜可以不回府么?」柳惜薇邊吃邊問道,想來連她也看出了岳清音的管教甚嚴。

「嗯。」我沒有多說,只道:「今夜你好好睡一覺,我來守著心顏。明日早晨她大概就能醒過來了,帶著一身的傷病只怕得儘快就醫才是。」

「說的是,」柳惜薇蹙起眉頭,「然而我們不能帶她回去太平城,此處距鄰城也不甚近,卻要如何是好?」

我道:「以心顏的身體狀態不宜長途跋涉,最好是能請到位保險些的郎中到此處來替她醫治。」

柳惜薇想了想,道:「令兄不是精通醫術么?可否請他來……」

我搖了搖頭,不是說岳清音會見死不救,而是……怕他現在根本不會給我同他說話的機會。

柳惜薇低頭思量了一陣,忽而一拍手道:「我想起個人來!空空庵的掌門冰沁師太與家母交情甚篤,我每年都會隨同家母前去庵里聽師太講經。後來家母身體不大好,近幾年都不曾出門,全是由我代她老人家去的。恰好那位冰沁師太精通醫術,每次去都送了葯讓我帶回府去給家母服用,且在那庵里有一間禪房是常給家母與我備著的,我看不如將心顏送去那裡,冰沁師太乃方外之人,紅塵之事絕不會多問,心顏送去她那裡既可醫傷,又有了暫時落腳之處,那空空庵向來少人去,因此不必擔心被人發現。有庵中小尼們照料她,你我也就不必日夜相陪,也好向家中交待了。靈歌認為如何?」

「空空庵距此遠么?」我問。

「不算太遠,騎馬過去小半個時辰也就到了。」柳惜薇道。

「既如此,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去,趁著夜色!」我果斷起身道。

迅速收拾好東西,仍由柳明威帶了田心顏,柳惜薇帶了我,四人兩騎直奔空空庵。

空空庵是建於山凹中的一所小庵,平日罕有人至,庵周圍是幾塊農田和一道清溪,想必便是庵中眾尼們的生存保障。

冰沁師太果然一派慈眉善目,見了一身是傷的田心顏,什麼話也沒有多問,很快便安排了一間禪房,令小尼燒水替她清洗,而後便細細地為她做了診斷並將她全身的傷處一一上了葯。

一番忙碌下來已近子時,柳明威獨自回了太平城,我和柳惜薇留在了庵里。我讓柳惜薇去冰沁師太給她常留的那間房好好休息,自己則守在田心顏的房間,怕她提前醒來身邊沒人照應。

一夜的時間在紛亂的思緒中過得飛快,當破曉的晨光透窗而入時,床榻上的田心顏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呻吟。

喚來正做早課的冰沁師太,把過脈后說病人身體極為虛弱需要靜養。待天亮后我便和柳惜薇回到太平城內,按師太開的方子去藥鋪抓了草藥,買了不少的補品和食物,重新回到空空庵。田心顏仍然昏睡著,中午時醒來喝了葯再度睡過去,一直到太陽落山。

給了冰沁師太一些銀子,說是香火錢,其實是請她多加照顧田心顏,我和柳惜薇約定了再來探望,便作辭回往太平城。

進了府,沿著樓梯才剛上得小樓的二層,迎面正碰上從書房裡出來的岳清音。我立住腳步望向他,他卻看也不看我一眼地擦肩過去,彷彿我只是個陌生人,甚至……只是空氣而已。

我在原地立著,偏頭看著岳清音從小樓里走出去,頭也不回地沿了甬路消失於夜色中。胃中突然一陣絞痛,緊接著是腹痛,頭痛,全身痛,我扶著欄杆慢慢蹲下身,腦門上瞬間冒出豆大的汗珠兒來,一滴滴地落在腳下的地板上。

我手腳無力,四肢冰涼,不住地乾嘔,我聽見綠水看到我之後的驚呼,飛奔過來扶起我,慌張地問道:「小姐您怎麼了?您怎麼了?小婢讓人去請少爺——」

我勉強擺手示意不必,在她的攙扶下一步一蹭地回到房間,青煙幾人看到我的樣子都嚇得懵了,鋪被的鋪被,倒水的倒水,我躺到床上,低聲地向這四個丫頭道:「我沒事,只是突發性地難受一下……你們誰也不許去告訴少爺惹他擔心!誰若不聽話跑去對他說,咱們主僕情份就到此為止了!可聽到了?」

四個丫頭只好又慌又怕地點頭答應,我便叫她們都出去,說要好好睡一覺,醒來就一定會沒事的。

然而我根本無法入睡,頭疼得似要裂開,我蜷在被子里不住打著冷顫,伸出手去想要端放在桌上倒了熱水的杯子,卻因胳膊抖得厲害而將水灑在了褥子上。

頹然地放下杯子栽回枕上,合起眸子強迫自己不許打顫,不許瑟縮。我知道這突如其來的不適是因為什麼,不是中了毒,也不是犯了病,而是純粹的痛——急痛攻心。

我沒有料到會有人能對我造成如此大的影響,就在這個人方才與我擦肩而過的那一剎那,我竟有種瀕臨死亡的絕望。曾幾何時,他已成為了我的血肉我的筋骨我的靈魂所依,再沒有人能比他對我好,沒有人能夠取代他……這個自我穿來便一直和我相依為命的男人。

不曾想過兄妹間竟也能相互折磨到這個地步,也許我天生……不,穿來,穿來就是領受折磨的,被愛情折磨,被親情折磨,被自己折磨。

這都是我自作自受,沒有那麼強烈的好奇心或許一切就都不會發生,正如岳清音所說,只要我不去沾惹麻煩,那就是給身邊的人最大的福利了。

在床上躺了很久,直到將近子時那陣急痛才終於漸漸褪去。被褥都被我的冷汗浸得濕了,我起身下床,重新換了一套中衣和鋪蓋,身體仍然有些虛,喝了剩下的半杯涼水,躺回床上,恍恍惚惚地睡了過去。

醒過來時頭重腳輕,睜開眼看,綠水幾人都圍在床前滿臉地焦急。

「怎麼了?」我啞聲開口。

「小姐……」綠水眼淚刷地落下來,「您可嚇死小婢們了!您這一睡就是一天兩夜啊!小婢們又不敢去告訴少爺,又怕您出什麼事……嗚嗚嗚……」

我掙扎著坐起身,頭痛欲裂,眼前金星亂閃,便一手支了頭在膝蓋上,問向她道:「少爺……沒有來過么?」

綠水幾人一起搖頭。

「收拾東西,今天搬回原來的院子去住。」我努力抑制著自己發顫的聲音吩咐著道。

「小姐……少爺不是說,那院子要到您成親前一晚才過去睡么?」綠水問道。

「如此……就去打掃一間客房,搬到客房去住。」我下床穿衣,由於幾天來沒怎麼吃過東西,手也有些打顫。

「這是為的什麼,小姐?」綠水疑惑地道。

「少爺連日來操辦我的親事已很是疲累了,住在這裡難免又令他多操著心,不如搬去客房,讓他清靜清靜。」我心中苦澀地道。

一番收拾,主僕幾個移居至客房安頓下來。勉強喝了半碗小米粥,我獨自出得府去,租了輛馬車直奔城外北山,在山腳下下了車,而後徒步上山,憑記憶找到了山凹里的空空庵。

推門進了田心顏的那間禪房,卻見屋內空無一人,被褥都整整齊齊地疊著,還有揮之不散的濃郁的藥味。心中不由一驚:難道被賀蘭家的人發現了?

匆忙跑出房去,直奔前面佛堂去找冰沁師太,卻在佛堂門外看到了眼睛泛紅的柳惜薇。

「惜薇!怎麼了?心顏她……」我過去握住她的肩膀追問。

「靈歌……」柳惜薇皺起秀眉強忍淚水,「心顏她……無論我怎樣勸也不肯聽……竟決意要在此剃度出家,從此……遁入空門……」

一時間我的腦中一片空白。田心顏,那樣一位如花女子,正值青春,本該盡情享受一生中最燦爛的時光,去愛,去玩,去生活,可竟因命運的作弄與俗世的殘酷而最終選擇了這樣的一個結局。但也許,這結局對她來說……已是最好的了。

我望了一眼那緊閉的佛堂門,田心顏此刻想必正在裡面接受剃度。柳惜薇難過地道:「這裡的生活極其清苦枯燥,心顏她自小嬌生慣養,如何能忍受得了呢?」

「這樣的生活,比之她心裡的苦痛,只怕已如仙境了。」我幽涼一笑,轉身向庵門外走去。

柳惜薇在身後叫我:「靈歌!你不再見見心顏了么?」

「不必了,」我沒有回頭,「這世上已沒有了田心顏,從此後我們也可安心放手了。」

同柳惜薇離開空空庵時,佛堂內響起了低遠地誦經聲,梵音空靈,輕輕地將過往的人和事送入了時間的洪流,轉眼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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