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有些人不再

第255章 有些人不再

三千大河之上,青鸞的速度驟然加速,翅膀煽動間已飛出數里。

波濤滾滾的三千大河之上,數十艘漁船之間,一艘漁船的倉前,一個戴著蓑衣笠帽的漁夫,抬起了頭,看向天空。

天空之中,繁星涌動,青鸞的身影也消失無蹤。

星光之下,漁夫的臉龐也露了出來,正是消失不見的黑峰山護法凌天。

凌天看著天空道:「青鸞現,神武出。看來武夜來打算以自己的身份重新出現在世人面前了!」

船艙中走出一人,顯得有些衰老,腳上,手上都戴著鐐銬。

隨著他的走動,腳鐐手鐐與船板碰撞,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

若是念世大師見到此人,定會驚訝起來,因為此人正是當年隕落在冷月大江中的,萬宗堂的前宗主,凌航的父親,凌存。

凌存已不復當年的豪邁瀟洒,整個人如崩塌的一座大山,乾涸的一條大江,雖有骨架在此,但已虛弱不堪。

凌存看著凌天道:「老祖宗所謀之事,就算是武夜來,也不能干擾分毫,神武山莊不過是一個空架子,有何可怕?」

波濤湧來,漁船起伏在波濤之上,顛簸不已。

凌天看著凌存道:「你就不恨我把你兒子送去封禪寺送死?」

江風吹過,船身搖動,凌存有些站立不穩,但他表情依舊。他俯首道:「航兒已戾氣侵體,無可救藥。如今還能幫得老祖宗大忙,他也算沒白來世間走上一遭!」

凌天轉過身,看向前面的江面。江面之上,數艘漁船匆匆馳過,似乎也不明白這船主怎會如此悠閑?

今夜夜明,風浪甚小,不忙著在前半夜打漁,難不成要等著後半夜起浪才開始?

凌天無視這些漁船的過往,面帶微笑的與這些漁夫點頭示意,就像一個友好的鄰居。

凌天道:「我知道這些不是你的真心話,但也並不完全是假。航兒戾氣侵體,就算是謝雨裳也救不回來,但謝雨裳可以讓他多活數百年。如今這麼一弄,航兒必死無疑,你不可能不恨我!」

後面的凌存低著頭,一副恭敬的模樣,身子卻是有些顫巍。

凌天看著遠處煙波漸漸濃厚的江面,道:「如果整個萬宗堂的葬身,能換來謝雨裳入魔,就算再加上諾兒死,我也不會在乎!」

諾兒便是凌諾,他的孫女。

凌存知道凌諾乃是凌天現在的直系孫女,他不過是黑峰山數代的旁系。萬宗堂裡面一直有一個神秘的老祖宗,但這個老祖宗,歷代萬宗堂的掌門都沒有見過他,但萬宗堂卻被他牢牢的握在手裡。

兩個月前,剛被放出來一年不到的凌存,才真正見識了老祖宗的面目,而且也知道了許多事。

萬宗堂是魔教黑峰山的一個分支,在身後的老祖宗一直是歷代黑峰山的護法。

凌天曾做過魔教的教主,活得比較久遠,自然做萬宗堂的老祖宗也就做得比較久遠。

江風帶著一些腥氣撲面而來,凌存抬起了頭,有些不解地道:「謝雨裳入魔對您有什麼好處,竟肯讓萬宗堂毀滅,自己的親孫女葬身也在所不惜?」

凌存畢竟是在萬宗堂里長大的,又是萬宗堂曾經的宗主,自然是對萬宗堂有感情的。如若說對凌天能不在乎,它能不在乎么?

凌天道:「昔年你能在冷月大江之中逃得性命,你以為是意外么?」

十八年前,冷月大江上一戰,凌航墜入大江之中,原本以為重傷之下,必死無疑,卻不料醒來之後,已躺在萬宗堂之中,距離大戰過去了數月。

那時,凌界在老祖宗的授意之下襲了他的宗主之位,而他因為要走出萬宗堂違背了老祖宗的意思,被關了起來,這一關,就一直到了去年。

凌存曾問過老祖宗自己怎麼回來的,老祖宗都說是意外,他的身體隨冷月大江漂流,被萬宗堂埋伏的靈獸嗅到,救了回來。

凌存自然不傻,這種理由本就不是理由。當時萬宗堂在冷月大江附近的靈獸隨著狐王的戾氣深重的影響,連人都抵抗不了,哪裡還會有清醒的靈獸能救他?

凌存知道,既然老祖宗說是意外,就只能是意外,再問也不會有結果,況且自己活著,本是好事,於是也不再問。

如今聽得凌天的話語,凌存知道,他意外還活著的原因,一定跟這次老祖宗的決定,有關係,於是他看向了凌天。

煙波之上,一襲斗笠,雙手負背,站在船頭,凌天一副出塵之意,划扁舟遨遊天地之感。

中州正道,封禪寺。

洞壁前的鐘聲更加警急,無數封禪寺的弟子御駕降魔杵,往參岳大山的山巔之處飛去。

瓊命剛打掃完禪院,把今天大雨還未衝去的灰燼,打掃了一遍,如今整座庭院之中,宛如過去的無數日子,清幽禪意。

所有的壞日子都該過去了,美好已勢不可擋的來臨。

梨花在星光之下,又綻放了許多,瓊命拄著掃帚閉著眼睛,面帶微笑的感受著大難之後的夜晚。

然而洞壁前的鐘聲想起,打亂了這裡的一切。先是念世大師叫所有人念超度經,瓊命以為今天死了些師兄,大火之中有燒死了許多靈獸,念超度經也情有可原。

可隨著第二次念世大師的話語響起,瓊命終於覺得不對,似乎一場更大的災難就要來臨。

這是感覺,從生死逃亡中積攢而來的感覺。

瓊命有些愕然,然後他御駕著降魔杵,往天空之上飛去,他也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塔林之中,謝雨裳一襲桃紅,迎風飄舞,她的眼睛不知何時,也變成了一片猩紅。

塔林之中,悄然升起一股冷風,帶著無盡寒冷,撲向謝雨裳。

謝雨裳本就是絕世純陰之體,這些寒冷的風,怎會比她自身的身體還冷?既然比不了,自然也上不了謝雨裳。

謝雨裳的一襲桃紅,隨著陰風掠過,猶如鮮血一般,潑灑在塔林之中。

謝雨裳猩紅的雙眼看向鎮邪塔,然後鎮邪塔便有了無數猩紅的氣息升起,再接著鎮妖鍾光芒大盛,紅光首次超過了佛祖手心而來的金光。

早已御駕而起的念世大師和老僧此刻站在八翼追風馬上,看著下面的情形。隨著紅光碾過佛祖手心中的金光,念世大師竟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老僧要扶住念世大師,只見他擺了擺手,道:「我們好像犯下了大錯!」

佛祖的手心之中,金缽突然出現裂痕,然後裂痕逐漸擴大,如同樹根的蔓延一般,片刻之後,金缽之上,全是裂痕。

再聽得「砰」的一聲,金缽在佛祖的手心之中裂去,化成數片,躺在佛祖的手心,再無金光。

念世大師數口鮮血噴出,臉色金黃。

塔林之中,隨著金缽的裂去,來自佛祖手心中的金光徹底消散,鎮邪塔中,無數妖魅的笑聲,響徹塔中。

來自洞壁前的鐘聲更加響徹,似乎要憑著這一鐘聲,震懾即將出來的群魔亂舞。

塔林之中的無數佛塔,也塔鈴大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響亮。

謝雨裳一直不動的身體,終於動了,她輕輕的抬起腳要往前一步,卻發現無字虛碑突然出現,一道虛影衝天而起,跟鎮邪塔一般高,散發處無數乳白色的光芒,把謝雨裳照在了裡面。

謝雨裳的眼睛,突然有了一絲清明,她有些迷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無字虛碑之中,幽靈聖母以及無數幽靈的身影顯現出來。幽靈聖母焦急的看著她,不知道在大喊一些什麼,總之謝雨裳覺得她很著急。

幽靈聖母似乎想掙脫無字虛碑來到她的面前,但此刻無論怎樣都掙脫不了,只能在無字虛碑之中大喊。

可惜謝雨裳現在什麼也聽不見,她甚至不知道無字虛碑是怎麼出現的,她根本就沒有把無字虛碑召喚出來。

不過就在這片刻之後,謝雨裳的眼睛再次變得猩紅,就連一直環繞在她周身的無憂水珠也變得猩紅起來。

無字虛碑乳白色的光暈也被紅光侵染,下一刻塔林之中,一片紅光,再接著,鎮邪塔突然潰散,如沙一般,毫無預兆。

無數道妖氣,在紅光之中亂舞,然後朝謝雨裳而來。

中州,通往封禪寺的路上。

武夜來已經數次往青鸞送錦的身上加持真氣,速度已經提起了數倍,他的臉上寫滿了著急與不安。

青鸞似乎感受到武夜來的不安,穿梭在星光之中,數個呼吸間,已過了數十座大山。

寧清辰不知道武夜來為何如此著急,道:「莫非謝雨裳去了封禪寺?」

武夜來不安地道:「我就是擔心她去了封禪寺!」

寧清辰有些好奇地道:「莫非你知道封禪寺為什麼禁止女人入內?」

世間的任何一條規矩都不會無緣無故的制定,既然制定就有一定的道理。

不準女子進入封禪寺,自然是因為女子進入封禪寺會給封禪寺或者女子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能寫作寺規,自然這個麻煩不會簡單!

謝雨裳作為當今正道的第一人,封禪寺出現這麼大危機,她不可能不去。看武夜來的焦急,這個麻煩連謝雨裳都不能避免。

既然如此,武夜來定是知道這個規矩的來源的。

武夜來也不想瞞著寧清辰,但想到這個緣由,武夜來的心緒就十分的亂。

他有些抱歉的看著寧清辰道:「此事說來較長,若是到了封禪寺一切無事,我一定為寧兄慢慢的道來!」

寧清辰跟武夜來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他知道武夜來絕不是這樣一個會心緒不安的人。

如此不安,也不像武夜來,究竟這件麻煩有多麻煩?

寧清辰竟有些好奇起來。

青鸞送錦又在這片刻之間飛過數重大山,武夜來越來越不安。

明明期待著相見,以後什麼也不顧,原來又要風起雲湧,難道真的錯了?難道有些人真的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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訣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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