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守墓人四
林澤看向那個中年男人，他卻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緊緊盯著那隻怪物，片刻才慢慢道，「真是個傻子。」
也不知對誰說的，林澤渾身都冒起了雞皮疙瘩，「你弟弟？」
聽到聲音，中年男人才難得的撇向林澤，「一張皮而已。」雖然是這麼說的，林澤盯著男人眼眶出幾乎要泛血的眼眸還是有點警惕。
沒再看旁邊任何事物，男人拖著那怪物的屍體一直走了很遠很遠，穿過樹林，直到走進了黑暗。
林澤蹲坐在墓碑前，有些頹廢的撓了撓頭，抬頭看看依舊一片漆黑的月空，這時候大概接近午夜十二點，天上始終沒有月亮。
「小哥哥，你在這裡幹什麼啊？」一道極為稚嫩的聲音突然在林澤耳邊響起。
「卧槽，」林澤轉過頭就看見一張雪白的小臉正滿臉疑惑的看著他，一身紅色的小喜服襯的整個人像個小大人似得。
林澤見過侏儒症類型的人，雖然有著小孩的模樣卻有著一顆大人的心靈，仔細打量了小女孩一眼，林澤才笑眯眯的開口，「小妹妹，你在這裡幹什麼呢？」
那雙黑葡萄似得大眼睛眨了眨，指著林澤屁股後面坐著的墓碑，頗為委屈的道：「你坐在我墓碑上了，害得我正睡覺呢，就被壓醒了。」
還有這操作，林澤趕緊站起身，拍了拍墓碑上的灰塵，道歉道：「對不起啊，小妹妹，哥哥不是故意的。」看著小女孩漸漸盛出血的眼睛，林澤尷尬的笑笑，準備拍女孩肩膀的手也緩緩收了回去。
「沒關係的哥哥，」女孩揉了揉自己的大眼睛，手指上都沾上了血跡，長長的睫毛眨了眨，「只要你陪塔莉玩個遊戲，塔莉就不生氣哦。」
林澤眉心跳動的厲害，他掛起一抹溫柔的笑容，生硬的轉移話題，「你是混血兒嗎，真漂亮。」
小女孩嘟起嘴，不滿意的道：「小哥哥，你還沒回答塔莉剛才的話呢，那個姓裴的總是不搭理我，現在終於來了一個跟我說話的人，小哥哥，你一定要陪我玩這個遊戲。」
「是嗎？」林澤抽了抽嘴角，總覺得自己好像觸發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這個遊戲叫什麼啊？」
「捉迷藏，」小女孩見林澤也是很好奇的樣子，激動的奔奔跳跳，「噢耶，小哥哥，遊戲規則是：塔莉來當鬼抓你，如果被塔莉抓到，小哥哥就代替我待在這地方。你說好不好？」
林澤始終笑眯眯的看著她，比女孩高出許多，他蹲下身盯著女孩的小鼻子看，目光柔和，「那如果抓不到呢，又怎麼懲罰你呢？」
女孩皺了皺眉，「對哦？」
林澤摸摸小女孩的頭，軟軟的頭髮塔拉著，「你看你規則都沒想好怎麼玩遊戲？嗯~如果塔莉沒找到我，塔莉就去投胎好不好？」
「啊？」小女孩似乎很糾結的樣子，「我還沒玩夠遊戲呢。」
林澤哄她，「好不好嘛？」
小女孩看看林澤，嘴邊小大人似得露出無奈的笑容，「真是拿你沒辦法，好吧，一，二……五十六…」
「小哥哥，我看不見了，小哥哥。」
「人呢，我找不到，啊，好疼，嗚嗚嗚嗚，塔莉不玩了，塔莉認輸。」
林澤現在小女孩身後捂著她眼睛，腦海里響起系統的提示聲：恭喜宿主完成支線任務，凈化冤鬼一次。
「我贏了呢，」林澤蹲下身看著小女孩，掛起自己認為最柔和的表情，「現在你還投胎了呢，」看看女孩身後那兩個牛頭馬面，輕輕拍了拍女孩的小肩膀，「跟他們走吧，他們會帶著你的。」
小女孩轉頭，似乎被嚇到了，「哇，真丑，還沒小哥哥好看。」喃喃自語了一會，小女孩跟著走了幾步，朝林澤揮了揮手，「小哥哥再見。」
「支線任務完成了，宿主不高興嗎？」000磁性的男聲慢慢響起，似乎有些疑惑。
「高興啊，」林澤面無表情道，「我當然高興了，000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
「宿主，你似乎是在同情那隻冤鬼？」
「對啊，被自己母親推下樓，這種事一般人都會難過的吧，她還真是堅強。」林澤淡淡的道，語氣輕柔，像是怕驚醒了什麼。
「宿主，這種事世界上每年會發生很多，比這更殘忍的事還會有的。」
「嗯，」林澤漫不經心的點點頭，「主線任務是什麼？」
「主線任務一：從八個人中找出剩餘玩家，
主線任務二：完成兩次守墓任務，規定：不能離開墓地範圍之內。」000一本正經的道，「因為之前檢測到宿主有生命危險，所以000才會提前兩天出現，希望宿主下次能好好珍惜生命，任務失敗將會扣除所有積分，還會被關小黑屋。」
林澤很平淡的點頭，「000，現在能告訴我離天亮還有多久嗎？」
「四小時十二分，宿主墓地危機四伏，請隨時小心。」
林澤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掃了掃周圍豎起的墓碑，身體機能已經習慣了越來越冷的氣溫，林澤幾乎感覺不到冷意，樹林沙沙的響，隨著身後一陣讓人泛起雞皮疙瘩的觸覺，林澤轉過身看向那個腦子被砸的稀碎的鬼。
「陪我說會話吧，已經很久都沒有人搭理我了。」那個像是高中生的少年一臉愁眉苦臉的道。
林澤愣了下，極度冷淡的道：「想說什麼？」怎麼好像他過來這裡守墓，就一堆破事？
少年略顯稚嫩的臉頰愣怔片刻，是被林澤的語氣傷到了，低垂著眼睫，嘴唇動了動，絕對是不開心的模樣。
「宿主，檢測到目標人物情緒不穩定，請妥善處理。」000冷冰冰的道，緊接著是一道機器故障的聲音，「沙沙」的，刺到了林澤的耳膜，他掏了掏耳朵，漫不經心的繼續開口，「你有什麼煩心事？」
少年果然是個單純的，聽見林澤語氣稍微有點放緩，立刻興奮道：「你知道嗎，今天我終於在學校里見到了小美，真不愧是我女神，氣質簡直了。」
林澤聽到這話，有一種古怪的陌生感，突然有種自己好像已經脫離真實世界很久的錯覺，其實他來這地方只不過才幾個月。
「是嘛。」林澤這回語氣溫和多了，轉頭盡量忽視那半張血淋淋的臉，笑容滿面，「你在學校里還遇見了什麼有趣的事嗎？」
少年皺皺眉，最後甚至拳起自己的手捶打著自己的腦袋，滿是血的手緊緊握著，就像個神經病。
林澤面不改色，輕輕握著少年的手，阻止他繼續捶打他的腦子，「你停下來，有什麼不想想起的事就不要想了。」
少年似乎沒聽見一般，動作激烈，最後用那雙鮮血浸濕的眸子直勾勾的看著林澤，嘴邊是一抹極度愉悅的笑容，「我想起來了，那個惡毒的傢伙。」
「什麼？」林澤看這隻鬼臉色隱約有發青的趨勢，趕緊反問道，「你想跟我說嗎？你的經歷。」
「當然了，你可是我第一個聽眾呢，我要一五一十的告訴你。」少年白皙的臉龐襯著慢慢升起來的月亮，似乎很柔和的樣子。
林澤背後的冷汗早已經干透，冷風吹過來。這時候，他才覺得有些冷了，少年看他一眼，居然脫下了自己的棒球服，「上面有我最喜歡的黑牛隊，看你挺冷的。」
林澤嘴角抽動的厲害，擺了擺手，「你也挺冷的吧，你自己穿吧。」死人生前的衣服是不能穿的，這是常識，林澤沒有凍糊塗。
「我在Z市上學，Z市你知道嗎，哎，看你這樣子，算了，反正比這鬼地方好太多了。」少年鼻子慫了慫，掃了掃旁邊的墓碑，帶著些許不屑，「雖然空氣是好一點，但是沒有肯德基，啊，我最喜歡吃的呢。」
林澤聽見Z市的時候，心裡就是一驚，Z市他可是無比熟悉，傳說隨便一塊超市招牌掉下來都能砸死一個精英的地方，而且這時候肯德基已經進軍中國了嗎？
莫名的違和感簡直讓人頭皮發麻，林澤支吾著，「然後呢？」
林澤的搭話讓少年眼睛一亮，「哎，你就是話太少了，多說說話像我一樣。」
林澤等了半天，少年嘰里咕嚕說了很久，林澤腿都麻了，還是沒聽見什麼比較有意義的事，「嗯？你遇見你女神被流氓欺負后呢？」
「當然是幾個箭步跑過去把那些流氓打跑啊。你是傻嗎，這種時候速度當然要快，不能夠讓我女神留下任何陰影。」少年滿臉自豪，對於這種英雄救美的事不管對誰說都是值得驕傲的。
林澤聽這少年說話說了半天也算是大體上了解少年口中所謂的女神，只不過又是一個校園裡的懦弱而且猶豫不決的女孩，看見好的就想吊著，簡直和林澤那個世界遇見過的女人一個德行。
「打贏了沒有？」林澤仔細的看著少年腦袋上的傷口，能把傷口粉碎的這麼徹底，除了跳樓沒有其他原因。
「當然是打贏了，小美還拜託我送她回家呢。」
林澤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嗯，」鑒定完畢，的確是個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