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瘋

此時風一感覺體內好像刀割一樣，每一塊肌肉，每一寸血管，每一個毛孔都在呻吟著，痛到他渾身顫慄。但即便如此，他依舊竭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同時也在儘力調和著體內的法力，讓自己不至於身體整個炸裂開來。

無論是站在身後的大長老和血，或者是跪倒在地上的陸重和正在照顧青鯉的風二，他們都能感受到此時風一正在承受的巨大痛苦。而最為直觀的，還是站在結界外的文佑。

說實話，雖然現在的情況對他來說具有壓倒性的優勢，但他還是十分忐忑。做為一個研究了鬼門關這麼久的人，文佑對風一現在要做的事情十分清楚，他現在是要召喚並打開鬼門關。

作為陰陽兩界的通道，鬼門關自然沒有那麼容易召喚，那必須要以魂為祭才可以。而且，即便是召喚來鬼門關也無濟於事，因為若不是使用特定的法門根本無法將其打開。

除了平時鬼魂通行的時候，鬼門關只會在一些譬如中元節之類的特定時期，或者是極陰之日等極特別的日子才會開啟，常人根本無法將其開啟。但是，因為有了陸重的血液，所以風一也能和文佑之前一樣，將鬼門關輕易打開。

只不過，此時文佑心中還有疑惑。這召喚鬼門關需要一道魂魄，而此時結界中這五人，到底誰會是用來犧牲的祭品呢？

就在這時，雪已經將自己的全部法力輸送到了風一體內，現如今他就是一個身體虛弱的普通人，恐怕即便是來一個孩子都能將他打倒。而在接受了如此磅礴的法力之後，一直在忍受痛苦的風一忽然大吼一聲，隨即身體中釋放出了千萬道黑色兩色的光。

如同黑夜和白天同時降臨一樣，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耀眼的光芒刺痛了眼睛。做為光源，風一在這一瞬間，將自己體內屬於雪的力量和自己原本的力量一齊釋放了出來，霎時間擾亂了這一方天地的時間。

「你這個瘋子！」使勁睜著被光芒刺痛到流淚的紅腫雙目，文佑又驚又怒地大吼道。他現在才發現，原來風一用來做祭品的人就是他自己。

只見風一一揮手，一道淡白色的光芒從陸重的身體里飛了出來，緊接着和他自身融合在了一起。這是他的一魄，就是在昨天的時候他給陸重佈置的最後一道保命手段，主要是用來護住其意識不滅的，只是到最後也沒有用到而已。此時風一的完整魂魄歸位，他開始獻祭自己的魂魄。

風一好像在大笑，他嘴裏吟唱着意義不明的咒語，臉上的笑容十分狂放，宛如一個失去理智的瘋子。他一邊吟唱，一邊解開自己的衣服，用手指劃破了自己的胸口。

殷紅的血液很快留下，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息。而隨着這個古怪儀式的進行，眾人都感覺到周圍的空間出現了詭異的波動，好像有什麼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存在正穿梭空間向這邊飛速趕來。

只是一瞬間，一個巨大的幻影就從空氣中慢慢顯露了出來，看那輪廓，正是鬼門關無疑了。風一將手捂在自己胸前的傷口上，當他再伸出手的時候，沾滿鮮血的掌心有一團泛著七彩的光團，那正是他淬鍊了不止千年的魂魄。

似乎是受到了這團魂魄的引誘，那鬼門關在一瞬間變得凝實了起來。厚重的大門屹立在虛空中，散發着難以言喻的威勢，那古樸滄桑的氣息讓那些在文佑的指揮下已經接近瘋狂的心魔們都下意識地避開了。

風一咧嘴一笑，雖然渾身在發抖，但那托著魂魄的手卻很平穩。隨後，他拎起呈着陸重血液的罈子，連帶着自己的魂魄一起，毫不憐惜地向那已經無限接近於完全顯形的鬼門關扔了過去！

罈子和魂魄砸在門上都撞得粉碎，猩紅的血液中夾雜着點點星屑，那正是風一魂魄的碎片。緊接着，鬼門關一陣顫動，厚重的大門緩緩開啟。

「不！」文佑已經吼得歇斯底里。

即便是他現在手段通天，卻也沒有辦法讓這大門關閉。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周圍那些附身在極陽盟眾人身體中的心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撕扯出來，然後尖嘯著被拉進了黝黑如一團陰雲的大門中。

不僅如此，文佑還看到天際有無數道流星出現，正向這邊以一種難以想像的速度墜落，他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剩餘的在人間界的心魔，一個不剩地全被鬼門關召喚了過來。

文佑環抱着雙臂，他的十指已經用力到將手臂抓出血來，卻好像渾然不知一樣，只是渾身顫抖地看着之前的一幕再次重演。這是他佈置了幾千年的計劃，本來都已經勝利在望，卻在最關鍵的時候功虧一簣。

他現在該怨誰？他的怒火和絕望該向誰發泄？

將目光投向風一，文佑緊盯着那個已經倒在地上的人，心中也不知是怨恨還是憤怒。就在之前做出了最後一個動作后，魂魄徹底脫離了軀體的風一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徹底失去了氣息和一切生命跡象。這一次，他真的死了。

在失去了發泄對象之後，文佑看着依舊躲在結界中的幾人，一時間居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瘋子，你就是個瘋子！」他沙啞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凄厲，讓人不由自主地起一身雞皮疙瘩。

「我這麼多年的計劃……我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全部都被你毀了！風一！」

他現在真的很想衝進結界裏將風一的屍體撕成碎片，但是他現在卻沒有時間了。已經恢復了心魔身份的他，此時也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吸力，那是鬼門關在召喚人間界的最後一個心魔。

不過，文佑畢竟已經不是純粹的心魔，而是一個不能以常理計的怪物，所以短時間內還能抵抗鬼門關的吸力。他一咬牙，最後恨恨地看了一眼風一，身體里的全部力量爆發，宛如一道閃電一般瞬間劃破蒼穹，霎時間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