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此少年，彼少女

陽光強烈，水波溫柔，金色的光芒投射進教室，灑出好大一副絢麗的光斑，坐在四樓窗戶旁的楚江河用手撐著下巴，歪著腦袋看着窗外，腦子裏依舊是上節課那個亂七八糟的奇怪夢境。

歷史老師正在講台上激昂的講著課，手中的粉筆彷彿君王手中的權杖，在空氣中肆意揮舞。

楚江河甚至能清晰的看到一粒微小的粉筆渣從他手指間滑落，被風吹着輕輕的打着旋兒落在了課代表頭上。

可惜此刻都已經是高三的下半學期了，他講的內容學生們已經聽了好幾次，現在實在提不起興趣，空氣里瀰漫着一股子無精打採的慵懶味道，只剩下老先生在那裏盡職的激情自語。

上節課剛剛被罰站的楚江河此刻困的要死，本來打算繼續入眠，可一想到夢裏那頭巨龍圓桌大的雙瞳，就不自覺的一陣頭皮發麻。

那雙眼睛裏，沒有人類應該有的任何感情，殘暴，冷漠，平靜，充滿了高等生物對除它之外所有物種的蔑視，讓他有種自己是對方食物的難受感覺。

阿克琉斯？屠龍勇士嗎？什麼時候看過的電影片段？

楚江河撓著頭髮，在腦海回憶自己最近看過的所有小說和電影，或者聽過的故事。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總該有個引子的吧？畢竟最近這個夢太真實了。

上一次記得這麼清晰的夢，還是高二的時候。那時候楚江河在夢中辛辛苦苦徒手爬了一晚上的埃菲爾大鐵塔，中途與各種蜘蛛人蝙蝠俠大戰，也不知道為了什麼，反正夢中的他就是拼了命的往上爬，如同遊戲里執著的小兵。

終於，早上的太陽快要升起來的時候，他成功的戰勝一切，爬到了塔頂。金色的朝陽彷彿掛在塔尖，離著那麼近，照耀着戰鬥了一夜的勇士，然後他伸出手摸了摸太陽，看到了塔頂上自己執著而不惜一切代價的目的，學校里那座二號餐廳！

至於二號餐廳為什麼跑到那裏，大概是因為楚江河白天看了一本那座鐵塔的畫冊，還有就是他當天晚上沒有吃飯，所以肚子咕咕的抗議了一晚上。

「楚江河，你身體不舒服嗎？」

已經下課了，教室里空蕩蕩的幾乎沒有什麼人了，開着的窗戶被溫暖的風吹的輕輕搖擺，一位少女靜靜的站在他面前，有些擔心的看着他。

微風吹動她的長發，拂過美麗的臉龐，然後刻在了楚江河心中。

真美！楚江河在心裏默默的說出了整個高三二班所有男同胞的心聲。

身為文藝委員和班級學習第一名的林佳佳，無疑是整個高三二班所有屌絲的女神，楚江河自認不是屌絲，但也不例外。

「啊？哦，沒事，就是今天莫名奇妙困的厲害，大概昨天沒睡好吧。」楚江河合上課本，揉了揉頭髮，站了起來，居然走神了一節課啊。

砰。

「哎呦！」起的太急，忘了自己的腳還夾在凳子下，楚江河身子後仰，嘩啦一聲摔了個仰面朝天，還險些把後面的幾排桌子弄翻。

「啊，痛痛痛，」楚江河欲哭無淚，今天有點衰的厲害，簡直是各種倒霉萬事不順。

林佳佳一副受驚小鹿的慌張樣子，急忙把卡在座位里的楚江河拉了起來。少女的發稍輕輕滑過他的鼻尖，帶着淡淡清新的香味，讓他好受了許多。

「今天我們值日嗎？」拉着她的手站起來，看着空蕩蕩的教室，楚江河問道。

「嗯。」今天的林佳佳似乎比平時更文靜。

「好叻，你坐着別動，我來，很快就處理好。」不等她拒絕，楚江河接過掃帚，已經麻利的開始打掃。

「要是沒事的話，把剛剛弄亂的位置整理一下。」

「嗯。」

「記得昨天約定嗎，今天別急着回家，我給你個驚喜。

「嗯。」

「佳佳？今天怎麼了？生病了嗎？這麼沉默。」把垃圾倒進後門的垃圾桶里，楚江河看了眼低着頭的林佳佳，有些奇怪的問道。

「嗯，有事要和你說。」林佳佳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哦，說呀。」楚江河用黑板擦把角落裏距離高考僅剩三十一天的字跡擦掉，重新寫了個三十。仔細的看了看，確認還算工整后，滿意的點了點頭，明天起，距離高考就只剩整整一個月了。而今天，則是一個更重要的日子。

今天是楚江河十八歲的生日，正式成年的一天。

牽着林佳佳的手，兩人走在黃昏的校園裏，夕陽將他們的背影拉的好長好長。

林佳佳的手潔白纖細，軟軟的好像沒有骨頭，握在手裏很舒服。

回想起兩人曾經的故事，楚江河在心裏傻傻的樂着。

楚江河，十八歲，榮耀中學高三二班普普通通一學生，並不是挫男，也自認不是什麼屌絲，雖然顏值普通，怎麼看也最多只能評價個小帥，但好在身高不錯，讓他看起來非常的挺拔偉岸。

為人樂觀，沉穩大氣，在班集裏人緣也很不錯。不過儘管各項成績都算不錯，但在榮耀這座天才雲集的頂尖的中學里，卻仍舊像是一顆毫不起眼的雜草，很難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能夠把林佳佳這個校園裏的十大校花之一的大美人追到手中，當初也不知道驚掉了多少人的下巴。

兩人並肩膀走在校園裏，看着倒也很是般配。今天的林佳佳好像比往日更加沉默，楚江河此刻心中滿是愉悅，卻是絲毫未察覺到女孩的心思。

榮耀中學的校園很大，整齊的石板路兩旁載滿了蔥鬱的樹木，路旁的草地里，各種種類的鮮花已經冒出了花骨朵，馬上就要開放，正如這裏的青春。

「楚江河。」

「嗯？」

「我們分手吧！」

清脆的話語從林佳佳口中突兀的說出，雖然她低着頭，這句話說的微不可聞，但楚江河確認自己沒聽錯。

腦海中瞬間一片空白，世界在翁鳴，周圍的景色彷彿夢幻的泡影，一點點褪色，蒼白如他此刻的臉色。

強忍着從掌心一直蔓延到心臟的劇痛，楚江河沒有慌亂的詢問為什麼，沒有歇斯底里的憤怒質問，也沒有假裝沒聽到。

他的大腦此刻反而前所未有的空明，只是有些走神的想到，原來所謂的心痛，是從手掌心蔓延上來的。

「確認？」聲音平靜，卻怎麼也無法掩蓋那絲顫抖和沙啞，彷彿喉嚨里滿是鮮血。

「對不起。」林佳佳只是低着頭，歉疚的說了一聲對不起，深深的彎腰鞠躬后，便離開了。

一陣風吹過，黃昏下未曾開放的花骨朵還未開放，便被風吹落，少年落寞的身影，倔強的看着那道倩影離開，卻始終一聲不發。

也許別人眼中他很平凡，但他終究不是一個普通的少年，怎麼可能讓心愛的女孩看到自己狼狽的一面？

只不過，真的很痛，很想哭，畢竟是他的初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