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爹好後娘好

「清顏這是要去哪兒呀」

莫輕言出門還未轉彎，右手邊路上就有人陰陽怪氣地喊了上來。

莫輕言望去，那人濃妝寶釵，打扮華麗，不是後娘柳絮娘還有誰。

莫輕言奇怪，她怎麼來了？

柳絮娘斂去眼中一閃而逝的詫異以及恨意，一見著莫輕言上去就是好陣子熱乎噓寒問暖「花園正值日光悶熱，清顏身子剛好可莫要去那裡受罪。」

啊！對孩子多麼貼心的後娘！多麼關心孩子的後娘啊！

莫輕言黑臉：昨天她暈倒了咋沒端過來一碗粥，今日這涼風習習我身體健康你虛假問候個屁！

「你剛渡大劫，且乖乖回去休息」雄渾的聲音打住柳絮娘的虛情假意，莫輕言這才注意到柳絮娘身後的莫英雄，她如今的爹。

記憶中，莫英雄面容嚴肅，用詞嚴苛，何曾有這過像現在這樣的慈言善語，語帶關切？莫輕言猜想，難道是因為她在鬼門關晃蕩了一趟，莫英雄在嘗試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慘經歷之後突然腦袋開竅想明白了，原諒她的『殺妻之罪』了？

不得不說，莫輕言你真相了。

剛從外地趕回來的莫英雄見著女兒對他好一陣打量，以為善忘的女兒把他給忘了，並沒有想到女兒的打量是因為他莫英雄自身的改變，於是問道「怎麼，不認得爹了」

說這話的時候，莫英雄心下是愧疚的，自從愛妻因為生下這個孩子而離世，他從不關心問候過這個女兒，哪怕是給個正眼也沒有，如果不是這一次女兒的意外離世，他這輩子根本就不會意識到自己的做法是多麼的愚蠢，而他的愚蠢對這個孩子是多麼的殘酷。

莫輕言不知道莫英雄此刻內心自我愧疚自我反省自我檢討的一系列過程，見現任老爹老眼淚花閃閃，到底是心裡不忍，於是壓下作弄人的心揚笑問候「爹好」

而後又笑嘻嘻對柳絮娘喊「後娘好」

前者莫英雄聽后內心激動翻湧，後者柳絮娘則是笑容僵硬。

噗，一旁的荷香一時沒忍住差點笑了出來，收到柳絮娘一記白眼，荷香趕緊低頭忍笑：自從二娘後來居上掌管相府大小事宜，二娘最是忌諱『后』這個字，其實也沒什麼好笑的，二娘平日待人苛刻不近人情，這是大家暗地裡取笑二娘的『敬語』罷了，只是小姐是怎麼知道的，不過小姐你這喊的理所當然的俏皮樣子……實在是逗。

柳絮娘瞪完荷香隨即仔細打量一臉無害的莫清顏，以往莫清顏對她唯唯諾諾，哪有現在這樣的……不識趣？柳絮娘好一番打量之後，想到莫清顏醒來后性情大變，柳絮娘便不計較。

性情變了又如何，到底還是那個任人屠宰的小妮子，柳絮娘自信，不知現在的莫清顏皮囊殼裡早已經換了一個記仇的主，於是生生把火氣壓下去擠出一個慈祥的笑容，應道「哎，乖」

柳絮娘這邊『真情外露』爽快答來，另一邊莫英雄則是情難表卻。

一聲爹，聽了無數次。每一次，他覺得刺耳難聽從而選擇冷漠忽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聽得心酸，軟到心坎。

過去的他到底是有多愚蠢執拗，一次次地錯過了女兒的一聲爹。

莫英雄老眼望著面前健在安好的莫輕言，心下不再是怨恨，而是全是作為一個父親失而復得的慶幸與欣喜，他感謝上天把女兒還給他，如果不是這樣，嘗試過一次錐心之苦的他一定無法再承受失女之痛。

「好，好，都好」莫英雄淚花閃閃，眼裡眸里全是慈愛。

此情此景，六感敏銳的莫輕言一下子就知道，面前這個老人是心軟了，很有可能已經原諒『她』了，又見莫英雄白髮蒼蒼，一身寬大官服更顯他年老瘦削，莫輕言一時不忍，於是做出一個莫大的舉動。

「爹，女兒很好」莫輕言上前抱住這個滄桑的老人，拍背安慰，心裡同時對那個不存在的靈魂道：原主莫清顏，你爹原諒你了，如果你在的話，可能不會像我這樣做吧，抱歉啊，我孤兒一個，不知道怎麼安慰父輩，也就這樣了。

謝謝。一個不屬於自己的聲音突然以空曠處傳來的方式出現在大腦，莫輕言寒毛豎起，縱使膽子大，莫輕言也經不過這一聲突如其來的道謝，待熟悉那怪異的感覺，莫輕言深呼吸，很快就定了下來，調侃：莫清顏么，你以後還會不會出現，出來之前可不可以先打個招呼？

「不會了」腦中的聲音聽起來很輕鬆「有你在，我可以放心去了」

放心去？莫輕言皺眉在腦中追問「去哪兒」

「清顏，名字給你了」腦中聲音答非所問，莫輕言想要喊住那聲音，奈何大腦一個抽空，那怪異的感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喂你說走就走啊那我現代的身體到底是怎樣啊！莫輕言咬牙問，手上拍背安慰的動作也在無意中粗魯了些。

莫英雄第一次與女兒這般親密，所有心思全放在這個特殊的安慰方式上，所以並沒有發現莫輕言短暫的異常，以及背後有力的拍打。

女兒的親情沒有因為他的疏遠而變得生疏，莫英雄安慰的同時又深感女兒大度懂事，有了這麼一下，莫英雄暗下決定，日後決不讓女兒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