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紅衣與白衣

鐘鳴悠悠，重陽宮的最後一縷鐘聲傳入雲霄的時候，西邊天際只剩下稀疏的紅霞。

山上最年輕的小師叔備著書篋從小竹峰走了下來，一路上不少後輩弟子對他行禮，對於這個勤勉的小師叔，眾人還是很尊敬的。

尹小凡自然不是前去重陽宮，書篋中背着的也不是書，而是捕捉野雞用的陷阱以及一個個小瓷瓶，裏面裝的全部都是調味料。

山上的伙食，油水不夠啊，我還是個孩子啊，得長身體。

義正言辭的趁著掌教真人不在之時去後山抓野雞，小竹峰沒有其他人，正是一個外出的好時機，想起後山胖的跟圓球一樣的野山雞，尹小凡滿眼都是小星星。

寒霜降臨，正是進補的時節。

後山一處偏僻的樹林中，一隻羽毛光亮的肥胖山雞拍打着翅膀，從樹梢上飛了下來。

秋季山中的食物開始匱乏，不少蟲子都躲進了地下不太好找，能在樹下扒拉到腐爛的果子也算是不錯了。

胖山雞四處覓食，忽然興奮的鳴叫了起來，拍打着五彩的翅膀，前面的一顆樹下竟然有米粒。

腦袋四下查看了一番，沒有任何動靜，抬起爪子沖了過去，對着樹葉上的一撮米粒啄了下去。

陡然間，風雲變色。

一張細密的網從肥胖山雞站立的枯樹葉中衝天而起，將嘶鳴的山雞牢牢的攏住。

「哈哈哈，終於逮到了，等了一個時辰才碰到你這個貪吃鬼。」尹小凡從不遠處的灌木叢中走了出來，抓着麻繩編製的網子瞧了瞧，用手掂量了一下。

「乖乖，四斤重的大野雞，你到底禍害了多少糧食，今天道爺我超度了你，也算是功德無量了。」

全真教也有農田，每年被山雞糟蹋的糧食可不少，稻田還未收割的時候，隨便大喊一聲，都能從稻田中嚇出成片的山雞。

拔毛放血，很快尹小凡架起了木架，一隻手轉着木棍防止野雞烤焦，一邊拿着小茴香碎葉朝着烤雞灑下去。

「這日子，美得很。」

全真教什麼都好，就是不食葷腥，整天青菜、白菜、蘿蔔、鹹菜。

要不是隔三差五來這後山開開小灶，尹小凡相信要不了一個月自己就跟那青菜一個顏色了。

「天天吃齋吃齋，淡出個鳥了，難怪趙志敬那蠢貨要在後廚開小灶，鐵打人也挨不住。」對於全真教的后廚極度的不齒，同時也為數千位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同門道友默默哀嘆。

「哪怕是吃齋，你也得變個花樣，連個豆腐都沒有，這齋菜還能吃嘛。」六年時間裏，尹小白竟然沒在後廚中瞧見過豆腐，這世界恐怕不是歷史上的那個南宋。

該出現的東西沒出現，該出現的人物也沒有出生，不少後世的絕妙宋詞也未曾出現，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尹小白覺得日後有義務把這些絕妙好詞公佈於世，那就勉強掛上自己的名字吧。

唉，路漫漫其修遠兮，我肩上的擔子很重啊，以後那些俗世的富貴、官名就讓我一個人面對吧，莫要玷污了終南山這片凈土。

六分熟了，山雞的外表已經被炭火炙烤的留油，逐漸透露出金黃的色澤，尹小白從書篋中掏出一根毛筆，蘸着小瓷瓶中的調味料，塗擦在烤雞的表面。

香氣四溢，饞的人直流口水。

「師姐，那個便是男人嘛？」說話的女孩不過十歲的年紀，穿着一件皂白的中裙，一張小瓜子臉卻是瑩白如玉，兩道濃淡相宜的眉，一雙秋水盈盈的眼，連兩片粉紅色的小薄嘴唇都是特別的嫩。

「噓，說話小聲點。」李莫愁一隻手指豎着壓在了小龍女的嘴唇上，「對，那是全真教的臭道士。」

紅色長裙，雙眸似水，卻帶着淡淡的嬌媚，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纖纖，膚如凝脂，雪白中透著紅潤，似乎能擰出水來。

李莫愁精緻的瓊鼻微微抽動，嗅到了無法拒絕的香味，躲在一顆大樹的後面偷偷瞧著那道士手中的烤雞。

「師妹，你聞到味道了嘛，那是烤雞，我們去搶了好不好。」李莫愁比小師妹大出六歲，膽子也是大出許多，趁著師父閉關的時候，瞞着孫婆婆溜出了古墓。

小龍女拉着李莫愁的衣袖，小人兒一臉的害怕，「師姐，我們還是快回去吧，師父不讓我們出來的。」

李莫愁秋水般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火堆上的烤雞，喃喃的說道：「七分熟了。」

「師姐你和我回去吧，師父說看到了男人眼珠子會爛掉的。」小龍女言語中帶着絲絲驚慌，用衣袖遮住眸子，不願看到那個烤雞的道士。

粉唇卻嘟囔著，「什麼臭道士，這麼漂亮的生靈都隨意殺害，肯定不是個好道士。」

一旁的莫愁師姐也不理她，魂兒都被那烤雞給勾了去了。

「九成熟了。」李莫愁秀目中露出一絲決絕，下定了決心，素手中已然拈著一枚剛從地上撿起的石子。

「烤完收工，唉，要是能有一瓶冰啤酒該有多好。」燒烤配啤酒，天下少有啊。

手還未碰到木棍上的烤雞，耳中已經聽到了空氣被劃破的聲音。

胸口一處穴位被重重的撞擊到了，尹小白動作僵住了，全身不能移動分毫。

「被人埋伏了，對方還是個高手，我他么沒得罪過誰啊。」尹小白眼睛死死的盯住暗器飛來的方向。

一個紅衣少女拉着一個白裙蘿莉從樹後走了出來，慢慢坐在了火堆的旁邊。

漂亮的不像話的紅衣女子笑嘻嘻的從尹小白的手中接過木棍，小嘴朝着冒着熱氣的烤雞吹了吹，一口咬了下去，紅唇上沾著油膩，貝齒如同碎玉。

「嗯，好吃，師妹你快嘗一下。」李莫愁從木棍上撕下一個雞腿遞給了小師妹，一邊催促着：「趕緊吃，待會師姐再給你個翅膀。」

「我的烤雞，我的宵夜。」被點住穴道的尹小白淚流滿面，憤怒的看着這個好看而又霸道的紅衣女子，「等等，那是我的烤雞，你們是誰啊。」

「凶什麼凶，再嚷嚷把你舌頭給割了，臭道士。」李莫愁本就對全真教道士帶着濃重的仇恨色彩，這個小道士還敢沖着她發火，簡直是不知死活。

「我弄死....好吧，烤雞味道還不錯吧，夠不夠吃啊。」臉色變得比翻書還快，尹小白覺得還是小命要緊，不能因為一隻燒雞得罪這個武功高強的女人。

相比較這個霸道的御姐，一旁的白裙小蘿莉吃相倒是很斯文，白裙小女孩一看見尹小白盯着她看，驚慌的扭過了頭。

「莫愁師姐，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啊。」小龍女說話很溫婉，尤其是還有一個男人在這裏。

「莫愁，難道是李莫愁。」尹小白的思維急速的運轉，終南山後山中有活死人墓，難道這個兩個人是李莫愁和小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