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只是才聚了不到幾日又要分別，孟雲卿有些不舍，「若是過了年關，回燕韓途中，再借道蒼月京中來看看我。」

沈琳嘆道：「過了年關，怕是就來不成了。」若是借道，要多出十餘日行程。

年關過後，許鏡塵要回京中復職，春後出使的任務最多，不好再耽誤。

孟雲卿也就不再提。

還有便是許卿和已經同許鏡塵說了白芷書院讀書的事，許鏡塵想了幾日，最後還是同意了。

許卿和簡直要歡呼雀躍。

孟雲卿卻看出許鏡塵很捨不得，若是在白芷書院求學，少則三年，許鏡塵素來喜怒不形於色，但三年裏同兒子見面的時日屈指可數，有哪個做父親的會捨得？

孟雲卿寬慰道：「二姊夫放心，卿和在這裏，我和爺爺都會好好看着他的。」

許鏡塵也道：「叨擾了。」

孟雲卿就挽起沈琳的胳膊，笑道：「都是一家人，說這些話就見外了。」

白芷書院開春就會考試挑選學生，也就是在正月里的事，許卿和想考進白芷書院，眼下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可以溫習，剛好能趕上正月的考試。

許卿和的意思，是不同他們去南順了，正好留在宣平侯府里，所以許鏡塵才不捨得，但除了叮囑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許鏡塵道：「好好照顧自己，不許添亂。」

許卿和點頭。

孟雲卿又道：「爺爺也說了，卿和想留下來考白芷書院，他會尋京中的先生來給卿和補課，以卿和的資質，肯定沒有問題。」

「麻煩孟老爺子了。」

「爺爺本來就和卿和投緣，只是身子骨不是很好，就不來送你們了爺讓福伯備了些茶給你們帶上，這些都是他心尖上的東西，千萬別推辭。」

孟雲卿擺手，小茶就拿了兩個錦盒上來，錦盒裏都是孟老爺子備好的茶葉。

他們早前就同孟老爺子辭別過了，眼下只是孟雲卿和許卿和送他們到城門口。

臨行了，沈琳同孟雲卿話別，許鏡塵同許卿和父子二人在一處。

「若是決定做的事情，就好好做出樣子來，不要讓爹失望。」許鏡塵拍了拍他的肩膀。

「爹爹放心，我會考上的，日後還要子承父業，爹爹等我回燕韓。」許卿和滿眼是對日後的憧憬。

許鏡塵點頭，情緒激動之下，將許卿和擁入懷中，讓許卿和眼眶都有些濕潤了。

一旁，沈琳和孟雲卿看着，都紛紛莞爾。

「走吧，不耽誤了。」許鏡塵扶沈琳上馬車，許卿和也上前告辭。

「記得爹爹方才同你說過的話。」許鏡塵再次叮囑。

許卿和紅着眼點頭，「兒子知道了，兒子會爭氣的，每個月都會給爹爹寫信。」

許鏡塵笑了笑，撫了撫他的額頭。

許卿和眼中的眼淚似再忍不住，許鏡塵眼中也有些氤氳，轉過頭喚了車夫啟程。

許卿和跟着小跑了一段路，最終還是停了下來。

孟雲卿便上前來，同他一道朝駛離的馬車揮手，直至消失在視線盡頭。

「走吧，小鬼頭。」她知道此時安慰他是無用的，便也不作安慰的事了。

許卿和紅着眼，跟在她身後，上了馬車。

【第八十六章瑞雪降良人歸】

依孟老爺子的意思，就讓許卿和在書約院住下。

之前書約院只是簡單收拾了一下，供他們暫住幾日，眼下看着許卿和要常住下來，孟老爺子就喚了福伯，讓府中的丫鬟好好收拾了一番。

這段時間，許卿和要在院裏好好溫習功課，需要的書籍和筆墨等，孟雲卿都讓音歌去準備了。

按輩分算，許卿和是沈琳的兒子，也就是孟雲卿的外甥，而孟老爺子又喜歡許卿和得很，侯府里便都親切喚他作表少爺。

許卿和還小，身邊尚需要人伺候瑣事，孟雲卿便讓小茶先去書約院幫忙照看着，若是正月里許卿和考中了白芷書院，是要搬去白芷書院住的，許是月余才能回來一次，因着小茶他也熟悉，便不用再放旁的侍婢了。

孟老爺子那裏處事才叫利索，到了第二日上頭就尋了先生來侯府中，而這先生還是早前在白芷書院教過書的，只是年事已高就退了下來，這回是賣老爺子的面子，才來幫忙看看許卿和的功課。

許卿和懂事，也學得認真。

孟雲卿怕他起初不習慣，頭幾日都是隨他一起聽課，也好應了對沈琳和許鏡塵的交代，好好照看這個小鬼頭。

再過幾日，見他同先生相處也熟稔了，便少有去打擾他溫習功課，只是每日去書約院看看他，同他說說話，也瞧瞧有沒有漏掉東西，需要添補的。

許卿和也不嬌氣，若是有缺的，會主動同她說，不缺的，就直接說不缺了，這樣的小鬼頭還好應付些。

許卿和也每日按時去給孟老爺子請安，吃過早飯後，還會同孟老爺子一道練練強身健體的功夫。惹得孟老爺子時有感嘆說，孟雲卿是姑娘家，不如他同老爺子，可以一道習武。

總而言之，這小鬼頭沒少哄得孟老爺子高興。

日子這麽一來二回，轉眼間，臘月都過去二十餘日了，眼見着年關將近，段旻軒也該要回來了。

孟雲卿有一本小小的黃曆冊子，每過一日，她便用筆劃掉一日，眼下，已經劃到了臘月二十二。

到了臘月二十二這日，府中忽然開始一股腦忙了起來。

年關將近，像宣平侯府這樣的大戶人家就要開始置辦年貨了。闔府上下都要開始佈置年節里的裝飾，譬如燈籠、彩條、帖子、對聯等等，再加上年關期間前來拜謁的人也多，紅包、禮物、小食處處都要想着、備着，不能忘了。

幸虧有福伯在，否則孟雲卿一人定是忙得眼花繚亂都忙不過來，但即便有福伯在看年貨的事，她這廂的事情也不少。

娉婷的婚期當初是定在臘月二十七，她那時是圖個好兆頭，就挑選了良辰吉日，放在臘月二十七，如今想來，和年關湊在一起，委實是讓人手忙腳亂。

娉婷跟了她許久，婚事她自然要好生操辦，便堆了一堆大大小小的事放在了一處，把自己忙得焦頭爛額。

而年關和正月里還有一件大事，就是進宮拜謁。

進宮是大事，不說旁的，光是早前做的那些入宮禮服，除卻季節的因素有幾件不能穿，眼下她瘦了一大圈，之前做好的冬日禮服一穿上，看着太過寬鬆，活像唱戲的，自然不能身着這些衣服入宮。

加上年關里，京中家家戶戶都在忙着做新衣，意來坊和碧芙院的生意尤其好，聽說忙得不可開交，單子都排到正月後了，要抽空替她做新的入宮禮服，意來坊和碧芙院的掌柜都傷透了腦筋。

眼下是臘月二十二，做好了還要調整，可大年初一就要入宮拜謁的，時間太緊了，意來坊和碧芙院都抽不出時間過來，只能她自己跑了兩趟，還一待就是大半日。

另外入宮拜謁，圖個喜慶，還要給周皇后和太子妃備些禮物，早前她一直拖着，也沒多花心思去想，眼下就都擺在眼前了。

孟雲卿只覺時間全然不夠用，就連周瀟瀟等人來尋她吃茶，她都少有時間抽出來應酬。

等到臘月二十六，府中零零碎碎的事情似是都順過一遍，她心中有了些底，才微微鬆了口氣。

第二日便是娉婷的婚事了。

宣平侯府算娉婷的娘家，明日轎子要從宣平侯府的側門迎出去，然後到付鮑家中，路線就按照早前規畫的走，送親的人福伯也找妥當了，不用她再操心。

福伯一面同她道，她邊聽邊點頭，抬眸往外看去，只見窗外的天色有些陰沉。

此時，院中的丫鬟忽然驚呼一聲，「小姐小姐，下雪了！」

聞言，她和福伯都轉眸去看窗外，下雪了？

蒼月京中難得見到下雪，莫非真給段旻軒說中了？

孟雲卿很是意外。

音歌扶她到院中一看，果真是雪，雖小了些，落到手上似乎就融化了，但還是讓闔府上下都興奮了許久。

福伯也捋著鬍鬚笑了，「看來今年年景好呀。」

孟雲卿聽見這話，也跟着點頭。

這時又有小廝急匆匆飛奔到了院中，臉上喜氣洋洋的，「小姐、福伯，侯爺他回來了！」

段旻軒？孟雲卿正張開手心，恰好一片雪花飄落在手中，她臉上的笑意就忽然浮現出來。

段旻軒回來了！

「他在哪裏？」孟雲卿問起。

小廝道：「侯爺剛下馬車，先往老侯爺那裏去了。」

是啊，段旻軒回來應當先去爺爺那裏的，孟雲卿遂轉身朝福伯道：「福伯，我們也去爺爺那裏吧。」省得他再走一趟。

福伯笑咪咪地點頭。

段旻軒是十月初十離京的，眼下是臘月二十六，他走了兩個月零十六天，總算回來了。用福伯的話說，燕韓到蒼月往返要近四個月腳程，有人還要在定安侯府待上將近十日，應是一路急行軍才趕得回來。

思及此處，腳下的步子也不免加快了些，她想早點去爺爺的忠孝居見他。

臘月里天寒地凍，裹着棉襖，臉上也被冷風吹得有些泛紅。她走得有些急，到風口時，忍不住掩面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