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無間道

第七十七章 無間道

?第二天辰時二刻,大軍拔營出發,沿著燕青幾人探出的空檔地帶,蜿蜒前行,中午時分,距離曾頭市只有二十餘里。再往前行,梁山的斥候更加密集,楊帆便令大軍尋了一處密林,也不紮營,就地休息,等天黑之後再行進發。大軍附近,又多設暗哨,但有不明身份之人前來探查,一律扣押。

眾人剛剛安頓下來,正就著涼水啃些乾糧,張顯、湯懷又帶來交戰雙方的最新消息。

「......今日上午,梁山之寇本已退軍十里,曾頭市趁此機會,也將二百馬匹交還給幾十個暫時留下來梁山之人。可是不久之後,梁山全軍去而復返,據說是因為這二百匹馬中,沒有那匹『照夜玉獅子』......」

「哈!再探!」楊帆令道。

下午傍晚時分,兩人又來報道:「雙方就那『照夜玉獅子』之事,派人來往數次,僵持不下......下午時候,小乙哥被叫去議事,回來時說,軍師吳用叫他們一眾探子,今夜子時,陸續發出官軍來襲的信號。」

「什麼?」范瓊大驚道,「大人,咱們行跡敗露......」

周侗、魯智深也望向楊帆,神情里流露著擔憂。

楊帆皺眉思考一會,擺擺手,展顏道:「不是,若是咱們行跡敗露,他們現在便應撤離,怎麼可能等到子夜時候。這是吳用之計,我說過梁山還有後手的......哈哈,這次,吳用可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啊?」眾人不是很明白。

「傳令全軍,安心休息,今夜子時出發;選一隊精兵,換了裝扮,配合燕青幾個,在梁山探子發出信號之後,將他們拘押;派人通知盧進義他們,一但有漏網的探子前去報告軍情,便將他們擋在宋江的帳外......」楊帆令道。

......

入夜,曾家府節堂。

「別的馬還他,無甚可惜,只是這匹乃百年難見的良駒......」

「還請教師以大局為重。」

「教師!」

「教師!」

「唉!罷了,若是還了那馬,他便退兵,某還他便是!」

便在此時,一個庄丁匆匆來報:「稟長官,郁保四逃了回來。」

曾弄一驚,站起道:「怎麼回事?」

那庄丁俯俯身子,無言以對。史文恭道:「先讓進來,問問是何情況。」曾弄點點頭,庄丁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郁保四進來,拜見了曾弄,喘氣道:「長官、教師,休要中計!剛才在賊寇營中,聽得他們議論,如今朝庭大軍來剿,不時便到。如今賊營內部已亂作一團,我才得以逃出,他們今日做此架勢,不過是想賺取咱們的那匹千里良駒。」

蘇定、曾魁等人皆是一驚,不約而同地站起道:「此事當真?」

郁保四朝他們抱拳道:「千真萬確!小人願以性命擔保。朝庭大軍今夜便到。梁山賊營表面安靜,實已做好了撤離準備,只待咱們還他馬匹或是得到探子官兵已近的信號,便急速撤離。」

「若是如此,咱們便可趁機劫他營寨,反敗為勝。」曾魁言道。

「不可大意!」蘇定阻道,「便請郁壯士先行下去休息,咱們再從長計議。」

眾人點頭,曾弄作個退下的手勢,郁保四朝眾人施禮告退。

蘇定接著道:「之前咱們並未得到朝庭出兵的消息,郁保四之言,焉知不是吳用那廝引我等出擊的詭計?此事務必萬分謹慎!以某之見,不如不去理他,以保萬全。」

曾弄點頭稱是,曾升卻道:「消息是否屬實,總得弄個明白,才好定奪。」

史文恭也道:「不若讓南北兩寨多派人手,下山打探,若是真有朝庭官兵前來,立即飛鴿傳書,咱們得到確切消息之後,再定奪是否劫營之事。」

「便應如此!」眾人附和。

二更將盡,天空中的星辰慢慢變得暗淡下來,林間有的地方薄薄的冷霧開始凝結。

楊帆率領的五千兵馬,在此時開始集結待發。儘管楊帆要求馬摘鸞鈴、聲高不發,免得被人發現行蹤。但五千人的隊伍,想要完全隱藏起來,卻是做不到。

此時,集結過程中,為數不多的火把的亮光,便引來了有心的探子。在即將出發之際,楊帆先前布置的暗哨,便截獲了兩個身份可疑之人。這兩人一開始堅稱自己是夜裡趕路的莊戶,待被帶到楊帆跟前,看到大隊開拔的官兵之後,才拜倒坦承,自己乃曾頭市派出的哨探,受命前來探查官兵的消息,並聲淚俱下地請求朝庭天兵速去救援曾頭市。

楊帆細細審問,確認兩人身份無疑之後,好言撫慰他們一番,讓他們速速傳信於曾頭市,在官兵趕到之前,務必將梁山賊寇拖住,以免官兵趕到之時,賊寇已作鳥獸散,大軍平白無功、徒留遺患。這兩名探子聞言拜謝之後,自是歡天喜地地前去傳遞消息。

時間稍稍後移,梁山營寨之內,名叫蕭讓的書生,正在模仿著一個紙條上的筆跡,書寫著什麼。蕭讓,人稱「聖手書生」,善於模仿各家字跡,尤善模仿當朝書法名家、太師蔡京之字。當年宋江被捉,吳用便派戴宗將他與金大堅一同騙上梁山,偽造蔡京書信,讓江州官府將宋江押往東京,以便途中相救。後來,兩人家眷也被接上山,便死心入伙。如今,蕭讓在梁山寨中,負責行文走檄之事,此次出征,自然在列。

很快,蕭讓書寫完畢,拿了兩個紙條交與吳用。吳用看后,交與等在一邊的鼓上蚤時遷,時遷接過紙條,分別綁在兩隻鴿子的腿上,放飛出去。

「未知此計若何?」看著時遷等人截獲的信鴿被放飛出去,宋江嘆道。

「如今郁保四未被押回,便說明曾頭市根本沒有求和之心,他們放出如此多的探子,探查我等虛實,說明他們對我梁好漢仍有覬覦之心。這兩路的消息放出之後,相信他們會有所心動,介時咱們發出官兵來臨信號,然後佯裝撤退,不信曾頭市眾廝不中吾計。」

「軍師妙計,必當成功!」宋江拊掌道。

......

夜黑沉沉得如永寂的深淵,曾頭市門樓之上,史文恭、蘇定、曾魁等人靜靜地佇立在夜色里,盯著對面梁山營寨之中動靜。子時三刻,遠處的天際,有亮光穿透薄薄的冷霧映入眾人眼帘。而在此時,梁山營內有火光亮起,嘈雜的吆喝之聲,隱隱傳來。火光流動,梁山人馬正在撤退!

「教師,再不出擊,他們便跑了。」曾升急道。

史文恭眉頭緊皺,卻也不敢冒然發出命令。門外的梁山眾人,便如一顆隱於荊棘之中的誘人果子,當你想要拿下它時,說不定便會被看不見的刺紮上一下。

火光開始向四周擴散開來——出擊,還是堅守,這,是個問題。

……

時間向前稍稍挪一回。約在亥時時分,曾頭市派出的探子,陸續通過信鴿送回消息。史文恭他們共派出六路探子,所回消息,三路聲言朝庭大軍已向梁山賊寇壓了過來,另外三路卻稱不曾探得朝庭官兵的蹤跡。

曾頭市眾人對於當下狀況也分成了兩派。曾魁、曾升認為朝庭軍隊不可能六路齊發,三路探子未探得官兵蹤跡實屬正常,今日若不借著官兵之勢,一舉滅掉梁山眾賊,以後他們勢力會更大,殺兄之仇將難以得報。因此,兄弟兩人主張在梁山眾人撤退之時,出兵纏住他們,待官兵到來之後,梁山敗績,便可趁機斬殺宋江、吳用,替兄長報仇。

而另一面,曾弄、蘇定則認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目前局勢應穩字當先。又言吳用那廝詭計多端,梁山之上,雞鳴狗盜之徒甚多,難保朝庭官兵到來之信息不是吳用差人偽造,這消息不得探子親口證實,理應謹慎對待。

雙方一時僵持不下,拿不定主意,曾升便叫道:「若待探子歸來,證實了消息屬實,我等倉促之下,如何能纏住宋江那廝?若讓他們跑掉,賊勢養成,報仇則難,殺兄之仇不報,曾頭市還有何臉面在此地立足?」說罷便欲披掛上馬,前去報仇。

曾弄、蘇定忙攔住他講些大丈夫能屈能伸之類的道理,可曾升又哪裡能聽得進去。

史文恭見兩人攔將不住,便道:「以某之見,不若讓小將軍先整飭兵馬,做好出擊準備,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咱們的探子便能回來。若是官軍將至的消息的確屬實,介時出擊,也不失為上上之策。」

這折中的主意馬上得到眾人讚許,見自己的意見並未被堵死,曾升興沖沖地跑去集合兵馬,其餘之人則前往門樓之上,觀察對面梁山營寨的動靜。

......

「教師!不能再等了!」看見即將散去的梁山眾人,曾升急道。

「再等等......」曾弄卻擺手道。

正當史文恭左右為難之際,忽地有個庄丁急匆匆地跑上門樓,報道:「稟長官,曾四回來了!」

「啊!」眾人一喜,曾升搶道,「快叫他上來!」

片刻,曾四上樓,曾弄忙問道:「可有官兵的消息?」

「稟長官,朝庭官兵正向這邊趕過來,不時便到。」

「啊?哈哈......」

「是何地官兵,何人領兵,可曾探得清楚?」蘇定又問道。

「是先前駐往大名府的五千崇捷軍,由當朝樞密副使楊大人領兵。」

「啊!便是前些日子來咱門曾頭市買馬的楊大人?」

「正是!」

「五千崇捷軍、大名府、楊大人,這就不會錯了,這五千兵馬本是前往河北剿寇的,定是還未出發,便聽到梁山賊寇進攻我曾頭市的消息,於是便折道前來此地。那楊大人來咱曾頭市之時,便言要在京東之地置些生意,卻恐此地盜匪橫行,如今有一舉剿滅這些賊寇的機會,他怎會不來?真是天助我等......」曾魁興奮地分析道。

「教師,此時不出,更待何時?剛才看那賊寇所發信號,朝庭大軍已到十里之外,咱們只須拖他一刻鐘的工夫,便能大功告成。」曾密也道。

此時,史文恭已然拿定主意,他望向曾弄,徵求一下家主的意見。曾弄雖有擔心,但一舉剿滅梁山眾人的誘惑實在太大,當對上史文恭徵求意見的眼神,他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好!那便煩請長官留守寨子,其他之人盡數起發,沖將出去,纏住梁山眾賊!」史文恭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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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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