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詩會(下)

第三十三章 詩會(下)

?殿堂內眾人也紛紛起身來到門前走廊,憑欄而望。只見外面煙花明滅,燈火生輝,將殿前舞台之上,耀如白晝。

舞台之上的燈具,這次卻是用了琉璃燈罩,燈罩之內一面亮如明鏡,將整個燈光集中映向舞台,更有幾面為彩色琉璃,射向台上的燈光便映成五彩之色,舞檯燈光效果引人讚歎。

「還不錯!以後這燈具就賣給各青樓飯館。」楊帆點頭暗道。

舞台之上,先是一會彈唱、歌舞表演,之後便有新出爐的詩詞吟誦清唱,看來這詩會的節目便是如此穿插。臨水殿距離舞台太遠,此時又無擴音器之類電子產品,那歌曲詩詞,殿上官員只是聽的杳渺。不過,一會兒便有一個書僮模樣的小廝拿了幾頁紙張跑上樓來,喊道:「河洲詩會,李興李展圖新作水龍吟,請各位大人品評……」

眾人便回到殿內,傳看品評那首新詞。

如此這般,各詩會有拿得出手的作品,便送來請眾人品鑒。其餘時間則喝酒聊天,才子佳人的話題雖少不了,卻也有些軍國之事在討論之列。

今晚這場聚會,雖名為詩會,可各種表演也吸引了京城各階層的人物,那些平日里便閑得蛋疼的禁軍官員,自不會放過這樣的熱鬧場合。臨水殿內,楊帆幾人所坐桌几的周圍,便有幾桌是軍中武人。這些人對詩詞倒不能說完全不懂,但決對稱不上感興趣,海喝起鬨、胡吹亂侃之餘,聊天也多涉行軍打仗。便如那兩萬金兵殲滅遼軍七十萬的戰例,此時成了一個爭論焦點,幾個武人有的唏噓,有的質疑,有的推演,聲音漸漸高了起來……

「這些武夫,如此文雅之會,卻滿口刀兵,實在是煞風景。」楊帆同一桌几的太子府詹事耿南仲皺眉言道。

「哈哈,總算是國事,希道兄就別求全責備了。」梅執禮笑道。

「和勝兄說得在理,某聞遼人皆言金人滿萬不可敵,卻不知究竟是怎麼個情況,兩萬破七十萬,這個,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什麼兩萬破七十萬,不過是武人們誇大其詞,用來擁兵自重的借口,就是七十萬頭豬,兩萬人也無法殺光……」耿南仲哼道。

「子航兄身在樞密院,可有關於此戰的情報?」戶部侍郎唐恪朝楊帆道。

「七十萬頭豬如果有一頭獅子率領,也不會敗的。可惜,遼軍是用一頭豬率領著,焉能不敗?」楊帆答道。

「噢?」

「此戰過程據說如此,政和五年,耶律延禧率百萬大軍御駕親征,進軍黃龍府,企圖以優勢兵力徹底消滅阿骨打的金國,以絕後患。十一月,遼軍到達黃龍附近的駝門,便在此安營休整,準備與阿骨打決戰。說實話,面對七十萬大軍,阿骨打不一定有辦法。可此時遼軍卻出現內亂,前鋒耶律章奴突然造反,率自己一千多名親軍,離開軍營,沖向上京,妄圖擁立新君。耶律延禧得到這個消息,居然下令整個大軍返回上京……」

耿南仲聞言沉吟道:「攘外必先安內,耶律延禧做得倒也沒錯……」

「希道兄此言差矣,一千叛軍,怎用得著七十萬大軍全體回撤,耶律延禧,呵,已經方寸大亂了。」梅執禮道。

「老梅此言不差。」楊帆接著道,「耶律延禧的確已經方寸大亂,大軍怎可說撤就撤,就算要撤,也需有計劃有安排,有前軍有後衛,統籌好了之後,才可下令。可此時耶律延禧心裡只擔心他的皇位,那裡管得了這麼許多。於是,七十萬大軍一鬨而散,毫無秩序地向上京撤去。失去陣型,又毫無戰意,這時的遼軍說是成了一群豬,也不為過。」

「呵呵,對於這樣的戰機,阿骨打怎會放過。遼軍大隊行至一個叫做護步答崗的地方時,綴行而至的二萬金軍突然發動襲擊,遼兵驚慌失措,四處奔逃,七十萬大軍煙消雲散,耶律延禧只帶了幾百人狼狽逃向上京……」

對於這段歷史,楊帆先前在樞密院里確實聽過,但卻沒有他說的如此詳實,大體只是說大戰在即,遼國內亂,金人趁機進攻,大敗遼軍……不過在後世的軍事課上,以少勝多的戰例,卻有此戰,兩塊信息結合,楊帆講來自是如數家珍。

「哦!原來如此,遼軍之敗,原來是禍起蕭薔……若正常的拼殺,金人怕不會有勝機,萬人不可敵,呵呵,未必屬實……」唐恪也道。

「錯!金人滿萬不可敵!要打敗他們需得開外掛。」楊帆搖頭道,對於大宋的這幫自我存在感十分強烈文人,楊帆心裡也著實無奈。

「外掛?」眾人均感不解,「子航兄,何為外掛?」唐恪問道。

「呵呵,軍事機密,不能泄露,還請各位見諒。」楊帆回道。

「好了,諸位休要再說這些刀兵之事。朝庭聯金滅遼,已成方略,不久之後使者便會出使金國,一但事成,宋金便是盟國,這兩國交戰之事,此時怎可妄談?」耿南仲道,他對這些軍國之事,並不上心。

「人無信不立,國無信則衰,我們背棄澶淵之盟,本是不該,聯金滅遼,實不知是禍是福。唉!天下怕是要進入多事之秋了,朝庭的確需要未雨綢繆。」唐恪嘆道。

「唐大人此言老成謀國。唉!以在下看來,宋金將來必有一戰。」楊帆道。

「這是何解?雙方盟約真的便是廢紙?」耿南仲問道。

「唉!國與國之間沒有永無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大宋富足,金國貧瘠,可金國卻擁虎狼之師。諸位見過有虎狼放著身邊的肥肉而顧忌信義不去吃的嗎?」

「這……」

眾人均無言以對。

「那大宋之師,真的不是金人對手?」唐恪又問。

楊帆搖頭:「大宋多年以來,重文輕武,如不改革,以在下觀之,打他們不過。」

「楊大人慎言!」耿南仲喝道,「以文御武,乃是祖制,武人驕橫,若許以重權,必成藩鎮,那時莫說禦敵,內亂便會亡國。」

「呵!那便亡在外族的鐵蹄之下好了。」楊帆置氣道。

「你……」

見兩人爭執漸起,梅執禮趕緊道:「咱們就不必在此猜測了,今晚乃是詩會,何不只談風月不談風雲?」

「何勝兄說得是,來咱們品評一下朱夫子這首《水調歌頭》。」唐恪也道。

「哈哈,天宇著垂象,日月共迴旋……」梅執禮讀道。

眾人繼續品詩,楊帆本就對此沒有興趣,剛才氣氛又為之一滯,此時更是興趣索然。陪著眾人喝了幾杯酒,楊帆便以方便為由,想來個尿遁。

外面的世界,燈火如龍,歌舞如織,比品詩自是有趣得多。楊帆走到舞台之前,左右一看,舞台周圍的桌椅均已坐了好多人,一時之間怕也找不到位子。正失望之餘,卻忽然看見不遠處有人正向自己招手,縴手如玉,笑靨如花,卻是李師師在示意那邊有座。楊帆燦然一笑,便向李師師那邊走去。

李師師這邊,圍桌而坐的卻是周邦彥和幾個年輕學子,估計是什麼詩會的成員。雙方見禮之後,眾人便擠出一個空座,讓與楊帆。李師師怪怪地看了看坐在自己一邊的楊帆,道:「大人可是在找盼兒姑娘?」

「啊?」

「哈哈,盼兒姑娘被玉山詩會請去唱詞,一會舞台之上或可看見。」

「哦,呵呵……」楊帆省悟,昨晚在唐盼兮那兒宿醉之事,定是讓李師師知道了。

看她一幅「你不用向我解釋」的表情,楊帆也就不再澄清。何況,此時這種事情檯面之下會被算作雅事,便如眼前的這位周邦彥周老兄,明知李師師與趙佶的關係,卻仍敢與她曖昧不斷,據說還曾為躲趙佶,藏於床下,事後還酸溜溜地填了一首詞曰:「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縴手破新橙。錦幄初溫,獸香不斷,相對坐調笙。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敘述當晚床底所聞,結果差點被貶出京。但這事卻被人們津津樂道,無人責備,便如後世某些明星傳出的緋聞一般模樣。

看楊帆一會看自己,一會轉頭看周邦彥,李師師縴手輕輕在楊帆臂上一拍,嗔道:「看錶演了……」

舞台之上,你方唱罷我登場,直到子時,眾人仍無離開之意。宋人過中秋,喜歡通宵娛樂,估計此時這詩會剛剛進入高潮。

楊帆卻沒有通宵看娛樂節目的習慣,過了子時,便與眾人道別,回府休息,第二天日上三竿之後,方才起床。起床之後,卻總覺得四周靜悄悄的,想來昨晚大多數人不眠不休,此時正在補覺。

「也不知李師師他們何時回去的。」楊帆不經意地想著,「呵!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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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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