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天女散花
第五十三章
「啊！給我開」程三此時仿若神話傳說中那個開天闢地的盤古般揮動手中的大斧向于山的腦袋劈去，只見他目眥欲裂，臉上表情猙獰如寺廟中的怒目金剛，大斧還沒有落下凌冽的罡風便鋪天蓋地的壓向于山。
「於兄，小心」一直跟在於山身後的黃越自也是清晰的感受到了程三這一斧的威勢，只見他面色蒼白，聲音因驚恐而微微顫抖的對於山喊道「速退！」
「啊！」于山非但未退，反而呼喊一聲雙手握劍向程三迎去，其目中的瘋狂之色竟是一點也不遜色於程三。
「不！」于山的反應可以說是出乎了黃越的預料，等他反應過來想要阻止時已是來之不及，一個蓄勢待發，一個強櫓之末，這二者相碰撞其結果自是不言而喻。
「啊！」
「啊！」
程三和于山就如兩個孤注一擲的瘋子般呼喊著沖向對方，數米的距離瞬間便被拉近，在眾人駭然且夾雜著絲絲期待的目光中這二人如同兩頭髮狂的公牛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嗤」沒有想象中兩敗俱傷的場景，只見程三的斧頭毫無阻隔如斬瓜切菜般從於山的頭頂一劈而下，而于山則始終保持著向前沖的姿勢。
「啊！不！」黃越驚恐萬分的吼道，他怎麼也不敢相信于山就這樣被程三一斧劈成了兩段。
「程三好樣的，」程三的同伴則是喜笑顏開的喊道。
而作為當事人的程三則是絲毫高興不起來，只見他目光驚疑不定的盯著自己的斧頭，也許是一秒也許是兩秒，總之所有人還沉浸于于山被一斧劈成兩段的這一景象之時那本該斷為兩段的于山竟向程三撲去，在包括程三在內的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于山手中的利劍從程三的喉間一掃而過。
「嗬，」程三神情恍惚的用手撫摸著漸漸發涼的咽喉，想要回頭去看背後那突然詐屍的于山，可扭頭時卻發現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一黑身體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咕！你……你……，是人是鬼？」看著本該分為兩段的于山突然出手殺死了程三，艙內眾人只覺一股涼氣從腳後跟直衝頭頂，有那膽小的更是兩股顫顫，要不是左右還有同伴的緣故怕早就落荒而逃了。
黃越驚疑不定的奔上前，神情不安的盯著于山問道「於兄，這是怎麼一回事？你不是被劈為兩段了嗎？你……」
不待黃越說完于山便是一把捏住了黃越的胳膊，在黃越惶恐的目光中只聽得于山道「走」如果說剛才黃越心中還有所驚疑，那麼當于山捏住他胳膊之時他的疑慮瞬間便是消失的一乾二淨，黃越不動聲色的撐著于山的身體向滄口行去，因為他二人表現的太過鎮定，所以看上去恰像是有恃無恐，他們每進一步那些阻攔之人便是心驚膽戰的後退兩步，船艙本來就不大，不過是一兩個呼吸的功夫黃越和于山便已是走出了船艙來到了甲板上。
「刷刷刷……」瓢潑大雨如失去控制的洪水般從天上倒灌而下，于山只覺自己的靈魂似乎要脫體而去，但強大的意志力卻牢牢的將靈魂暫時羈押在身體內，他強忍著身體上的不適回頭向船艙內望去，卻正好看見羅瘋子與荀如海糾纏著向甲板方向而來，于山突然福至心靈的喊道「這邊來」
也不知道是于山的呼喊起了作用還是隨性使然，羅瘋子與荀如海果然且戰且行的向于山他們這邊靠來，而看著殺氣騰騰的荀如海向自己這邊靠來黃越立馬臉色一白，腦袋湊近于山的耳邊低聲問道「於兄你是不是瘋了，怎麼還把那個殺星往這邊引，」于山目光平靜的盯著和羅瘋子糾纏在一起的荀如海並不做答。
「嘭，嘭，嘭」荀如海不愧是成名許久的江湖前輩，只見他已是漸漸掌握了打鬥的主動權，一雙鐵掌如雙頭蛟龍般「咬」向羅瘋子周身大穴，而羅瘋子也絲毫沒有愧對於自己「瘋子」這一稱號，只見他全身空門大開對於荀如海的攻擊視而不見，手中的鬼頭大刀兇猛霸道的砍向荀如海。而荀如海面對羅瘋子這以命換命的打法雖然心中惱怒但卻不得不回防，手上與羅瘋子糾纏腦中卻思索著破敵之策。
驀然，荀如海眼中一亮，雙掌鼓風拍向羅瘋子，羅瘋子果然再次揮刀向荀如海劈來，荀如海等的就是這一刻，但見他身體微沉然後雙腿驟然發力整個身體如離弦的箭般撲向羅瘋子，身體撲出去的瞬間左手變掌為爪抓住羅瘋子握刀的手，右掌攜千鈞之勢拍向羅瘋子的胸膛。
「嘭」荀如海這一套動作又快又狠時機把握的恰到好處，羅瘋子還未反應過來荀如海的右掌已是印在了他的胸膛之上，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是荀如海這自信滿滿的一掌拍在羅瘋子胸膛之上竟發出了金鐵敲擊之音，同時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從羅瘋子的胸膛上傳來，荀如海的身體在這股反震之力下忍不住的微微一顫。
「橫練外功！」荀如海倒吸了一口涼氣，神情凝重的盯著羅瘋子，一字一句的道。
「哼！」羅瘋子悶哼一聲，右臂發力一震掙脫荀如海的控制，乘荀如海失神之際左掌猛然拍向其心口。
羅瘋子所選的出手時機是恰到好處的，但不幸的是他的對手是荀如海，這是一個江湖經驗絲毫不弱於他的強勁對手，只見荀如海在羅瘋子出掌的剎那亦是反手一掌迎向羅瘋子。
「嘭」兩掌相撞發出沉悶的聲響，荀如海和羅瘋子的身體俱是「蹬蹬蹬」向後退了三步，顯然這次對掌他們二人誰都沒有佔到便宜。
「呼」荀如海強壓下胸中翻滾的血氣，目光不善的盯著羅瘋子問道「你是誰？為何要插手我漕幫的事？」
「殺」羅瘋子甩了甩髮麻的手臂，殺氣凜然的舉刀沖向荀如海，而他這番行為自是讓荀如海怒不可揭，只見荀如海面色鐵青，身上的煞氣幾乎要凝結成實質，短短的半日功夫，荀如海的威嚴一次次的被人挑釁，他的耐性早已耗盡。看著沖向自己的羅瘋子，荀如海怒極反笑道「你真以為我荀某人怕了你不成，既然你這麼急著死，那我就送你一程，」說完腳下一滑迎向羅瘋子。
「你以為橫練外功就無敵了嗎？」也許是因為太憤怒，荀如海一邊與羅瘋子糾纏一邊冷笑道「今天我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才叫無敵」話畢身子一頓，雙手迅如閃電般探出，一抓一拉間羅瘋子只覺手中一松，頓目望去卻見自己手中的鬼頭大刀不知何時到了荀如海手中，而荀如海則隨手將大刀丟開，一雙鐵拳如狂風暴雨般砸向羅瘋子。
「咚咚咚……」荀如海與羅瘋子的比斗直讓眾人看的眼花繚亂，目眩神迷，由於觀戰眾人與荀如海和羅瘋子的境界相差太多，所以他們的反應自是慢了那麼一兩拍，當荀如海空手接白刃奪過羅瘋子手中的大刀時眾人的心神還沉浸於羅瘋子那一刀快過一刀的攻勢當中，而當眾人驚駭於荀如海那空手接白刃的絕技時，羅瘋子已是被荀如海打的毫無還手之力，而那一聲聲如擂鼓般的悶響恰似捶在了眾人心口上，讓眾人俱有種喘不過氣來的錯覺。
「於兄，他撐不住了，這該怎麼辦？」荀如海的神勇直讓黃越有種心肝俱裂之感，只見他強壓住心中的恐慌，湊到于山耳邊語氣焦急的問道。
于山的視線始終牢牢盯著荀如海和羅瘋子二人，語氣虛弱的道「會水不？」，黃越不解的看著于山，語氣越加焦急的道「都這個時候了於兄你怎麼還關心我會不會水的問題，」，
于山眼神逐漸開始渙散，他知道自己快撐不住了，可此時絕對不是倒下之時，於是他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劇烈的疼痛使他精神立時一振，艱難的扭過頭盯著黃越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會不會水？」，不知怎的被于山那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盯，黃越竟有種莫名的心安之感，內心的驚恐減弱口中連忙答道「會，」
聞言于山略鬆了一口氣，目光再次移回打鬥中的羅瘋子和荀如海身上，口中不容置疑的道「那好，一會我叫你跳你就跳，至於能不能逃過這一劫就看天命了，」
黃越疑惑不解的看著于山問道「跳？跳什麼？往哪跳？」驀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目光錯愕的看了一眼船下翻滾的江水，復而瞪大著雙眼盯著于山問道「你的意思不會是下邊吧？」見於山不答，黃越一臉驚恐的道「這麼大的雨，人要是跳進去了還能出來嗎？於兄，你是騙我的對不對？」
于山淡淡的掃了一眼黃越，語氣平靜的道「跳，我們還有一線生機，不跳，我們連一絲生機都沒有，」話說到這裡他臉上神情一肅，眼睛死死盯著荀如海和羅瘋子，只見得說話間的功夫荀如海和羅瘋子的打鬥已是分出了勝負，隨著荀如海又一掌拍在羅瘋子胸前，羅瘋子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如斷線風箏般向後飛去，于山眼中精光一閃而過，心中喝道「就是現在」，左手中準備多時的「龍膽」極速甩向荀如海，手中的東西甩出后他甚至來不及看一眼結果用渾身上下最後一絲力氣對黃越吼道「跳」，吼完后他就如被抽去了魂魄般身體軟綿綿的向黃越倒去，黃越心中本還有所猶豫，但見得于山昏倒前最後一刻仍叫他跳水，心中猶豫頓時盡去，牙一咬，眼一閉，拖著于山的身體便向水中跳去，在跳出甲板的一刻聲嘶力竭的吼道「于山，這次我要是死了，一定是被你害死的。」
「噗噗噗……」且不提黃越和于山跳水后如何，單說甲板上的情況，那被于山最後甩出去的「龍膽」在飛到半空中便突然炸開釋放出數百根細如牛毛的銀色小針，這些銀色小針就如無頭蒼蠅般四下紛飛，而以「龍膽」炸裂處為圓心，直徑十米內的一切物品俱成為銀色小針的洞穿對象。
「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啊……」
毫無防備的一眾漕幫弟子瞬間便中了招，有那命不好的被銀色小針刺中要害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便已是身死魂滅，僥倖活下來的人也未必就見得比死去的人好過一點，但見得一個個或抱頭或捂眼或按肩，神情痛苦的爬在甲板上哀嚎。
「唐門逐暗器之首天女散花，哼！」荀如海臉色蒼白的看著甲板上凄慘的一眾漕幫弟子，右掌狠狠拍向自己的左肩，只聽得「噗噗」兩聲怪響，兩枚銀色小針從荀如海肩頭後面射出掉落在甲板上，逼出小針后荀如海迅速探手入懷取出兩枚雞眼大小的褐色藥丸送入口中，然後立馬盤膝坐下，右手出手如電點住左肩穴道，屏息靜氣運功化毒。唐門之所以讓江湖中人恐懼就在於唐門有當世最讓人防不勝防的暗器和見血封喉的毒藥，這兩者任何一者都已讓人頭大，更何況是兩者結合在一起呢，而作為唐門逐暗器之首的天女散花就更是只存在於傳說當中的東西，荀如海萬萬沒想到居然讓他在這裡碰到了。
「哇……」一個鐘頭后，荀如海猛然吐出一口紫黑色的污血，污血落到甲板上更是散發出撲鼻的腥臭之味，這時荀如海緩緩收功面色異常難看的站起身，他沒想到以他這麼深厚的內力居然拿體內的毒完全沒有辦法，最終也只能暫時壓制住毒性的擴散而無法將毒素從體內逼出。
荀如海心情沉重的探目向四下望去，但見得諾大的甲板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十幾個漕幫弟子，荀如海雷打不動的臉上露出悲涼之情，這些弟子雖說與自己相識不過數日感情不深，但一想到前一刻還鮮活的生命下一刻便成為冷冰冰的屍體，荀如海心中就難免有種兔死狐悲之感。
「啊……！」也許是因為心中太過於壓抑，荀如海忍不住仰天長嘯，雄渾的聲浪竟隱隱壓住了狂風暴雨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