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苦盡甘來道根種

洗經伐髓，脫胎換骨，從生命本質上開始提升，聽起來是不是很高大上？

但現在的周成只感覺到了生不如死。

洶湧而入的靈氣一寸寸地撐破了周成全身的經脈。周成現在感覺到自己就是一個十面漏風，千瘡百孔的破麻袋。周圍洶湧狂暴而來的靈氣漩渦，催動了周成丹田氣海失控一般地飛速旋轉，而丹田氣海的轉動又牽引著四肢百骸，七經八脈中所有的靈氣高速運轉。靈氣所到之處猶如無數把鋒利的小刀在周成的經脈之中不停削割一般，不但讓周成他感覺到了抽筋的痛苦，更讓周成的身體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溫。

五臟六腑好似火一樣在燒！

偏偏周成不但沒有停止的權利，連暈死過去都無能為力。

靈台識海出乎意料的清明，能讓周成感覺到了身體每一部分的變化，更讓周成能感覺到身體每一部分的痛苦。

滲透而出的血水染紅了周成腳下的山石，洶湧的惡臭連狂暴的旋風都已經無法掩蓋。原本還好奇地遠遠守望著的小黑貓就被這陣突如其來的腥臭熏了一個跟頭，一腦袋從一棵小樹丫上掉了下來，然後就以一種貓科動物前所有未的速度，夾著尾巴狼狽逃下來了山去。

喵喵咪的，太可怕了。驚魂未定的小黑貓跑到山腳下乾嘔了半天才緩過勁來，一雙驚恐的眼睛不明覺厲地望著山頂，驚魂未定地它打死也不敢向著山頂靠近一步了。

小黑貓逃得夠果決，逃得也夠快。周成現在不僅僅只是一個奇惡腥臭的污染源，還是一個顆大大的毒草。周成現在周圍幾十米方圓，原本還欣欣向榮的雜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迅速枯萎。腥臭所致，無數隱藏的草蟲遭受了池魚之殃。

周成現在並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其實哪怕知道了也無能為力。隨著周成體內黑紅相間的血水排出殆盡，現在皮膚下面滲出來的已經是鮮紅鮮紅的鮮血了。

周成第一次感覺到了死亡，也第一次想到了死亡。修道之難，步步生死。周成感覺到了仙路的兇險，卻沒有一點點辦法。經脈受損，丹田失控。哪怕靈台出人意料的清明，也指揮不動自己身體任何的一部分。

周成是在等死，等著靈氣撐爆自己的身體，等著自己失血過多而血竭而亡。。。。

死亡是冰冷的，周成現在的身體簡直就是一個燒紅的火爐，可意識卻漸漸開始感覺到了冰冷。隨著身體一點點的惡化，周成現在連唯一還能保持的靈台清明也快保不住了。

周成感覺到了累，現在只想睡覺。身體的痛楚的在一步步地逐漸遠離，但周成知道，那不是身體好轉了。而是自己的意識也快要撐不下去了。

「不知死，焉知生，不明理，何為道啊？」老頭子的一聲長嘆響起，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悄無聲息地突然就出現在了小黑貓翹首以望的背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小黑貓一跳。

這算是小黑貓第一次被人靠近而絲毫沒有發覺，難怪有那麼一瞬間，小黑貓身上的黑毛都豎起來了。等發現來人是誰之後，小黑貓不但沒有半點放鬆下來，反而不要命似地逃到了幾十米開外，全身戒備地盯著這個危險而古怪的老頭，尾巴緊張地豎起，猶如一桿高高聳立的黑色戰旗。

說起來很奇怪，小黑貓在桃林里生活了三年，卻從來沒跟老頭子關係好過。原因大概就是周成不在的時候，閑得無聊的老頭子總喜歡把他禁錮起來，聽他那些古古怪怪的歌聲（道經）吧！

「澄心定意，抱元守一，存神固氣，萬道根本，妄念不存，諸法為一」就在周成意識一點點模糊，感覺到自己無力地慢慢向著黑暗深淵滑去的時候，一陣猶如洪鐘大呂的怒吼之聲突然從一片黑暗之中滾滾而來。似乎帶著一種莫名的力量，讓周成精神突然一振。

黑暗止住了，周成好像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絲光明，儘管與黑暗相比並不算什麼，卻依舊帶著周成從一片虛無之中跳脫了出來。

疼，無法言喻地疼，熱，無可描敘的熱。

周成的意識一回到身體，立刻感覺到的就是猶如刀山油鍋一般的痛楚。剛剛清明一點的意識又有了要消散的跡象。

但周成深知自己不能放棄，這一刻放棄，就是死亡。

自古能成道者，必有大恆心，大毅力。

周成到底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一點點地聚攏起自己的精神，一點點地試圖恢復自己對靈氣的控制。

靈氣的拉扯，經脈的收縮，對於周成破敗的身體無疑是最大的傷害。周成每恢復一寸經脈，無疑都是需要反覆地一點點地爭奪。其中的艱難痛楚無可復加，可這卻是周成唯一活下來的希望。

老頭子走了，獨自離開了山腳，再也不朝山頂上望一眼，留下了小黑貓一隻獨自守望。

日子一天天過去，小黑貓再也沒有看到老頭子出過草廬的大門。山頂上的旋風似乎沒有一點點止歇的樣子，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隨著時間的一天天過去，山頂之上狂暴的旋風竟然一點點的變得溫柔了起來。但小黑貓卻一點都不敢靠近。因為小黑貓只要一回憶起聞到的那股無法描敘的氣味，就是一陣陣乾嘔，連最愛吃的鮮魚都沒有了胃口。

築基是修道的起始，是由凡到仙的第一步。築基的好壞也決定了以後仙道之路的高度。

百川歸海，萬氣歸田。周成一點點的鍥而不捨爭奪，在經歷了無法想象的痛楚之後，終於恢復了對自己體內的控制。行氣牽引，導氣歸田。外界的旋風送來了源源不盡的精純靈氣，不但一點點地修復起了身體的每一處損傷，更讓體內的經脈以及五臟六腑顯得更加擁有了生氣。

丹田的的氣海在慢慢生成，紫府的漩渦在慢慢壯大，內視之中，丹田猶如宇宙，氣旋猶如星雲。有了外界源源不斷的靈氣支持，周成的築基之路終於開始了苦盡甘來。

周成第一次感覺到了身體的呼吸，感覺到了自己身上每一個毛孔的擴張，感覺到了身體每一次脈動。感到自己好像跟靈氣合為了一體一般。

這是一種極致的快樂，一種無法描敘的境界。

山頂上的旋風終於緩緩停止，當周成將最後一絲靈氣導入了丹田之後，緩緩睜開的雙眼。

從打坐入定，到再次醒來。周成好像過了一輩子之久。從生到死，由死到生。有經脈盡斷的生不如死，有百脈歸田的溫暖愜意。

好也罷，壞也罷，生也罷，死也罷！周成到底走過來了。當周成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那對黑色的雙眸燦若繁星。

這一天，剛好是周成在山頂之上閉關的第一百零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