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道心
作為一個高貴的喵星人，作為一個自由得像風一樣的的喵星人，小黑貓對桃林里的生活還是很滿意的。
當然，如果鏟屎的能不要天天傻獃獃地坐在那片全是大石頭的山頂就好了。鏟屎官需要的是給喵星人弄小魚乾，而不要害得本喵大人自己親自去小溪里抓魚吃就好了。
所以小黑貓都會天天不辭辛苦地爬到山頂上看一看那傢伙，確定那傢伙是不是醒來了，是不是不準備管它了。
清晨的陽光開始灑遍桃林里每一個角落的時候，小黑貓照樣已經行進在了前往山頂的路上。清晨的露珠是小黑貓最討厭的東西，因為那東西總是弄得小黑貓身上濕乎乎的，不在山頂上趴好一會兒是幹不了的。
山頂上，鏟屎官依舊還是坐著一動不動。小黑貓有些喪氣，好在已經習慣了這些。小黑貓不知道桃林里那老頭為什麼禁止自己靠的再近一些，但小黑貓都已經習慣了。就這麼離得鏟屎官不遠不近的距離，趴在一顆山頂的大石頭上懶懶地曬著太陽。
暖暖的陽光，清清的風。趴在大石頭上的小黑貓遐意極了，眼睛半睜半閉地正要進入夢想的時候，周圍突然傳來一些動靜，是風吧！小黑貓懶洋洋地想著，除了黑黑的貓耳朵微微地抖了抖，連一點醒來的意思的都沒有。
等等！好像真的有聲音呢！小黑貓突然感到一陣危險襲來，全身的肌肉都緊繃了，「喵！」地一聲警告，小爪子在眼睛睜開之前已經帶著本喵大人的雷霆震怒抓了過去。
嗯！沒抓到。小黑貓這下心都涼了，還沒想好第二招地時候，整隻貓已經被抱了起來。小黑貓睜開眼睛，正準備給予敢於打擾本喵大人睡覺的刁民予雷霆懲戒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張熟悉地帶著一點陽光味道的笑臉。
本喵大人是不是在做夢，本喵大人是不是看錯了？那個坐著也能「睡」三年的傢伙真的醒來了？
小黑貓傻乎乎地躺在周成的懷抱里，聞著陽光的味道，然後直到被抱著走下了山頭依舊眼睛有些直直的。
「入道雖易，行道卻難，三年靜坐，可有答案？」草廬之中，亦如三年前一模一樣。老頭子依舊坐在了草榻蒲團之上，眼睛半睜半閉地問道。
「我心故我在，但得道心不失，何必去斬？修道隨緣，萬事隨心，順勢而為，逆時而動，豈不都是道之本意？」這一次周成明顯自信了很多，見老頭子問開，當即笑盈盈地回答道。
老頭子微微有些詫異，旋即暴怒地指著周成，聲音都提高了不止一倍地道：「豎子，前人之道，豈是你能否定的？七情不斷，六欲不滅，身帶羈絆，心有牽挂，你守得住清靜，安得住道心？說到底，你不想割捨罷了！你修得是什麼道，不如回到人間去，做你的富貴長壽翁不正好？」
周成是第一次看見老頭子這麼失態，雖然老頭子脾氣從頭到尾都沒有真正好過，一般能動手的絕不動口，能動口的絕不會不吱聲。但真正發怒的情況卻絕不多。
以至於周成懷裡的小黑貓都嚇得一條，身上的貓毛都豎起來了。
周成知道老頭子為何發怒，顯然是周成三年面壁之後竟然給了老頭子一個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而答案本身就有點離經叛道，太不符合老頭子本身對道的理解了。
老頭子希望周成能斬斷塵緣。周成卻以為可以隨緣，只要道心不失，何必一定要斬？
道不同，不相為謀。老頭子辛辛苦苦教導了周成這麼多年，雖然表面上不肯承認師徒之名，卻無疑有師徒之實。如今周成的回答，讓老頭子生氣了。
周成不想跟老頭子爭辯，十幾年的經驗告訴他，老頭子往往習慣在爭辯失敗之後，武力解決。讓周成深刻明白什麼叫「真理大炮的射程之內！」而且周成有一種感覺——老頭兒今天有點奇怪。
修道之人的第六感覺都是很敏銳的，修為越高，與天道越契合，這個感覺會越強烈，也越精準。雖然現在的老頭子看起來跟從前沒什麼兩樣，但周成的感覺卻告訴他——老頭子心裡有事了。
或許老頭子更擔心的是，周成會迷失在這離經叛道的修道之途中，難成正果。
「萬物隨緣，萬事隨心，道心隨我，怎麼不是道了？」周成好容易才等到老頭子火氣稍稍平歇了一點之後，趕緊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出奇的是，這一次老頭子沒有暴怒，反而深深地看了周成一眼之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不是老頭子認可了周成心中的道，而是知道自己改變不了周成自以為的「道」了。
「罷了，罷了，你自己的道，自己去修。萬物隨緣也罷！萬事隨心也好！那是你自己的道。跟你師父一樣，但老頭兒我還是希望你千萬記得謹守本心，千萬不要落到你師父的下場。當斷不斷，害人害己！」老頭子這句話明顯不是認可，反而是警告了。
但好在沒有繼續糾纏下去的意思了。
「我要走了，三百年前我跟你師傅打了一個賭，現在賭約已畢，我也終於可以離開這個生活了無數歲月的地方了。你有你的道，我有我的道。大道之行，或許真的殊途同歸也不一定，或許有一天我能在昆吾再見到你！」老頭子帶著周成走出了草廬，回身看了看四周的桃林，些許感嘆，些許留戀，更多的卻是羈絆盡去的輕鬆。
「這算我送給你的最後一件東西了吧！當年你師父可是打過這個東西的主意，我沒給。當時他竟然很輕易地就放過了。這可不像他的性格。當時我還有點詫異。」老頭子遞過來一個四四方方的綠色盒子。非金非玉的看起來煞是神秘的樣子，特別是上面的花紋，看起來分明就是一串串神秘的符文。
「現在我才明白，他不要，只是要把東西留給你啊！你老頭子從來沒逃出過他的算計啊！」老頭子幾許寂寥，幾許感慨，卻唯獨沒有不舍。
」捨得，捨得，放下，放下。老頭子我困守此地萬年，原本以為這是我的根，卻不知道這也是我的囚籠啊！該斷的不斷，就永遠困在這裡，一輩子也別想再走出去！「老頭子說完，眼含深意地看了周成一眼。卻發現周成已久沒有半點醒悟的樣子的，便只能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入道之處，築基最重。而今靈氣幾盡，是為末道之世。你去吧！入道之後再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