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秀兒的未來
周成站在青陽山上，舉目去望，但見桃林方向一片陰風陣陣。若是法眼看去，便能看到無數鬼兵鬼卒正在四處遊走。
那是陰兵在封鎖四境，搜捕漏網鬼魂。
夜色沉沉，時已三更，青陽山下的村莊里靜的可怕，簡直半點聲音也無。
陰兵行動，自有章程，各處村莊內不但沒有了生人活動，就連偶爾犬吠幾聲的看家狗們這一夜也出奇的安靜。
陰陽天隔，陽世之人見不到陰司之物。陰司行事，一般也自然不會打擾到生人所在。
但意外也總是有的，天尚不全，誰也有真的保證一點意外都不發生。陰兵為陽世所知，自然也是有人見過。但那些見到陰兵的人卻大多被陰氣侵體，通常都活不了幾天的。
除非見到之人非常多，而且血氣方剛有足夠的陽氣抵禦陰氣的侵襲。
雞鳴三遍之後，黑雲才開始迅速退去。想必那些為害人間的惡鬼已被緝拿完畢，就算有漏網之魚，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來了。陰司職責盡到，剩下的也不是陰兵，而是陰差跟陽世之人自己的問題了。
天亮了，當第一抹晨曦照射到青陽山頭時，周成才移動了腳步緩緩走回了青陽觀。
老爺子人老了，睡覺也淺。一般天不亮便已經早早地醒來了，周成走進道觀大門的時候，老爺子正好在整理乾柴，好等秀兒醒來之後生火準備晨炊。
「咦，周公子，你回來啦？」老爺子看見周成走進們來，當即笑著招呼道。對於周成的神出鬼沒，他跟秀兒已經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
「老爺子何不多睡一會兒，這麼早起來，秀兒還要等好一陣才會起來做早飯呢！」周成沒話找話地問道。
「唉！人老了，睡不著。這些天老在夢裡見到一些過去的人，還有過去的事情。前兩天甚至還夢見老婆子帶著兒子媳婦來接我了。老頭子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等那天睡著了，說不定就真的睡著了起不來了。趁現在還醒著，能多動點就多動一點吧！」老爺子搖了搖頭道。
周成聞言心裡頓時幽幽一嘆，想要安慰兩句，卻又話到嘴邊無從說起。
老爺子其壽將終，老爺子心裡大概有了準備，周成心裡更是透亮。更知道彼此都心裡有數，此時再說什麼「您老想多了」就顯得份外虛假了。
生死有命，物有始終。人的生老病死乃是天道。不得長生，就誰也逃不過去的。包括周成自己。
周成默默無言地隨手在院子里點出兩方石凳跟一方石桌，請老頭子上座了之後，便默默地泡上可一壺山茶，遞給了老爺子一杯。
老頭子見得周成遞過來的一杯茶水，珍而重之的端了起來，但見著茶水清亮，色如碧綠，上面還飄著幾片不知名的葉子。清香幽幽，聞之沁人心扉。
老頭子再沒見識，也知道這是了不得的東西了。當即便不顧水溫地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頓時滿口生香，隨著一股熱流入腹，渾身頓時一陣舒泰，連心神都出奇地安寧了下來。
「這是什麼？」老頭子小心地問道。
這個時代，茶葉尚未開始大規模人工種植，差不多所有的茶葉都來自於野生，數量自然稀少。等閑之人自然是見不到的。喝茶是上層人士的雅趣，老爺子更是聽都沒有聽過。更何況，這個時代沒有專門的茶具，大家喝的也都還是茶湯，而不是茶水。
「不過一些茶葉罷了！」周成笑了笑，端起茶壺給老爺子續上了一杯茶水道：「茶可養生，卻不宜豪飲。老爺子每天早食之後泡上一壺，慢慢品嘗，身體也會舒泰一些！」
周成拿出一個盒子，遞給了老爺子，然後才開始一一講起了如何泡茶，飲茶。
喝茶的確有好處，但卻不是一時一日之功，更不是靈丹妙藥。但煮茶，泡茶，喝茶都是件很費工夫的事情。周成是在幫老爺子找些事情來做。畢竟道觀之中衣食無缺，除了要自己打些乾柴，以及尋些藥草外並無許多其他的事情。老爺子忙了一輩子，一旦閑了下來，就免不得東想西想，反而會讓自己老得更快。
喝茶繁瑣，卻不是體力活。正適合老爺子臨老風雅一番。
當然，周成的茶葉也不是普通的茶葉，那是周成從另一個世界帶來的僅剩的遺存了。
桃林里的老爺子沒事也喜歡泡茶喝。這些茶葉便是桃林老爺子留下來的「遺產」。周成自己平日里都捨不得多喝，，此時倒是全都拿出來送給對面的老頭子了。
北方並不是茶葉原產地，沒有野生的茶樹可以讓周成採茶。此時周成拿出了所有的茶葉，日後若是要再喝茶，就只能去南方尋找野生茶樹了。
青陽山有上好山泉，周成修建這座小小道觀的時候，豈會不先考慮飲水的問題。每日里讓秀兒去附近山泉取一些山泉水給老爺子泡茶倒是挺好的。而且學一學茶藝，也能秀兒能少往山林里少跑一些。
畢竟秀兒年紀不小了，不能這麼一直「野」下去。也該學習一點女孩子的必備技能了。畢竟若是按照周成對老頭子的承諾，既然送她一世富貴，那麼將來嫁入的肯定也不會是普通人家。相應地豪門大宅中有豪門大宅的規矩，生存的方式也跟一般農家大不一樣。
出得廳堂可是起碼的條件，若是這點都做不到，外人表面不說，心裡也不瞧不起的。
而茶藝不但可以修生養性，也是附庸風雅的最好手段，省得那幫子文人雅士先將人看低了幾分。
只是周成剛剛講自己的想法一說，老頭子立刻便搖頭了。
「秀兒跟我說，她不想要什麼榮華富貴，讓你不要白費心思了！」老爺子嘆了口氣之後說道。
「為何？」周成倒是不奇怪的秀兒的反應，而是奇怪於老爺子的態度。於是問道：「老爺子你沒勸她嗎？」
「小丫頭從小就倔強，若是她不願意，九頭牛都拉不回來！」老爺子有些無奈地道：「而且老頭子我也想明白了，榮華富貴固然好，可一樣活得不自在。高門大戶錦衣綾羅，看似風光，卻絕不是秀兒能呆的地方。那地方吃人！」
「我現在就只希望秀兒以後能活的愉快，平平安安就好了！」老頭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