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一怔，表情有些僵硬。「呃……就讀累了，想放鬆了。」

「是啊！所以我說不公平，為什麽你能讀男女合校，而我就得上第一男中？你能過得輕輕鬆鬆，為什麽我要把自己變成書獃子？」

「沒有哪個書獃子像你這麽帥的，好不好？就算是第一男中，你也是最有魅力、名氣最旺、風評最佳的花美男……還有，你那是什麽爛理由？因為我不讀女中，所以你也不讀男中？那……你到底讀什麽學校？」

國中畢業後的暑假，家人帶她到美國找姊姊，一待就是一個月，直到學校要報名前才回來，而他則是與父母一塊到英國做短期遊學，兩人見面的機會太少，回來後，又忙着適應時差、報名學校的事，除了用手機簡單報平安聯絡以外，大都沒有談學校的事，而她對他又有既定的認知，所以也沒特別在意他到底是不是換學校了。

是說，大概只有她會這麽反骨，放棄第一女中，選擇第二志願就讀，也沒有人與她一般吧！沒想到他竟然給了她這麽一個奇怪的理由。

「你讀什麽，我就讀什麽羅！」他聳聳肩，說話的口氣很是愉快。

「什麽？」她再次停下腳步，錯愕的瞪大眼。

因為今天是開學的第一日，所以她和他都穿着便服，她當然不知道他到底讀哪兒，但……與她同校？

「冥叔叔和冥阿姨沒有反對你拒絕上第一男中？」

他有些不耐煩的停下腳步，轉身，走回到她身旁，一把攬着她的肩膀。「快點走，你這樣走走停停，我們要遲到了。」

「冥耀陽？」被攬著往前走，又得不到答案，她有些不滿。

「我媽和我爸本來有點意見，但後來他們支持我的決定。」

「為什麽？是什麽讓他們改變主意，決定支持你？」好吧！她的爸媽隨她決定做自己想做的事，但她以為只有她的父母會這麽開放又開明，尊重她的意願。

他低下頭，揚起愉快的笑容。明明是個帥氣俊逸的男孩，但在他笑時，臉頰上會浮現兩個可愛的酒窩。「因為他們打電話給黑阿姨和黑叔叔。」

「我爸和我媽？」為什麽？

「我的決定讓他們很困擾，不過在聽到你作出的決定後，他們認為最可憐、孩子最難養、個性最難搞的其實不是我，而是你，這樣想一想，他們也就釋懷了，全國第五名的孩子都不願意讀一中，那我這個第十七名的有什麽需要憂慮的呢？而且他們知道我想和你讀同一所學校，所以就答應我了。」

「什麽最難養、個性最難搞？臭陰天，我說了，對我來說，考試只是一個過程，為了證明自己國中那三年的努力沒有白費，不代表我就得再花三年的時間證明自己高中沒有白費。」

「好好好，你有理，反正最終的結果就是……我們又是同校同學了！哇，未來三年，我們又將在同一所學校開發許多屬於我們兩個人的事蹟了。」這樣想想，他竟開始覺得很期待。

她忍不住翻白眼，「拜託！什麽事蹟？這三年我要安安分分，做不起眼的小螞蟻，請你別來搗亂。」

想到國中那三年，國小那六年，有他陪伴的加持之下，黑芯羽與冥耀陽的名氣如雷貫耳到令人困擾，她受夠了！

單純自由的人生不是很好嗎？她不想再被人貼上標籤了。

「小螞蟻？我怎麽有種你會變成女王蟻的感覺？」

「什麽女王蟻？那你乾脆在學校建立後宮算了。」她白了他一眼，因為知道他在取笑她有不少人追的事。

「後宮不錯啊！可是你就得負責幫我掌管了。」他邊說邊對公車招手，與她一塊踏上公車，就算車內有空位，他們仍選擇用站的，因為到學校後，一天坐在椅上子上快八個小時，還不夠嗎？

「好啊！我幫你掌管，讓你每天為了接見她們，沒有時間來煩我，每節下課五個陪你，好不好？午餐時間十個陪，放學再十個陪，這樣你就……」

「停停停，拜託！我開玩笑的，我才十六歲，要什麽後宮？」他忍不住求饒，發現又有不少學生和上班族上車，將自己的身子擋在她的面前，避免她被碰撞。

「我也才快十六歲，你卻說我是女王蟻。」

「你會招蜂引蝶。」他撇了撇嘴，沒勇氣看她。

她不客氣的捶了下他的胸口。「你會拈花惹草。」

「你太吸引男孩子的注意了。」

「你太會逗女孩子喜歡。」

「人家要求你幫忙，你從不說不。」

「人家找你訴苦，你也從不說不。」

「呃……我是男的，男的這樣做沒關係，我不吃虧。」

「那我又吃什麽虧？」她輕哼，不懂他的邏輯何在。

「他們會以為你對他們有意思。」他說得理直氣壯。

「你都不拒絕對方，人家不會以為你對她有意思？」

冥耀陽語塞，表情很難看。

車裏的人愈來愈多，黑芯羽瞪着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感受不到車內的擁擠。

藉由眼角餘光，她看見自己被他保護在胸懷間，因為他的關係，她才免於被擠壓成魚乾，於是斂下眼，眼底的光芒一閃而逝。

「算了，不欺負你了，反正我只是要說，未來這三年，咱們平平安安、簡簡單單的度過吧！我不想再被女同學嗆聲，也不想你被其他男同學找去單挑……我不怕你被他們打死，但是怕你一時玩得太過火，把人家打死。」他又高又壯，又學跆拳道和柔道，聽說冥叔叔今年還讓他開始學拳擊和劍術……還是少惹是生非為妙啊！

「喔！原來是在關心我，何必說得這麽冷酷？直接說『我會擔心你』不就得了？」聽出她的弦外之音，原本辯不過人而結屎臉的男人又笑了開來。

她無語，這一次乾脆用力踩他的腳。

「很痛耶！幹嘛踩我啊？」他一臉無辜又得意的笑着望向她。

「下車了啦！你想開學的第一天就坐過站？」她瞪着他，很好心的提醒。

車內的人很多，很擁擠，他無奈的瞧着她，握住她的手，連忙走向車門口。「快跟來，不然等一會兒我下車了，你又被推到後面去了。」

前頭男孩高大的身子讓人覺得方便，她忍不住笑了開來。「知道啦！還用你提醒……等會兒到校門口，記得看看在幾班。」

「好啦！反正以我們的緣分來看，一定又是同班了。」

「你想太多了，怎麽可能每次都同班？」國小六年裏，他們兩人同班四年，其中五、六年級不同班，沒想到六年級時學校要分選試練培訓教育，她和他抽到名額後又同班，等於他們六年裏同班了五年，國中時他們又同班，現在高中……應該沒這麽巧吧！她很肯定，因為就機率來算，怎麽都不可能。

「不知道嗎？我和你是註定的緣分，就算大學在同一所學校，也會同班。」

「大學？怎麽可能？光科系就不同了。」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我們選擇的課程會一樣。」前頭的男孩自信滿滿。

後頭的女孩打死不相信，因為她想讀的東西……將與他完全不同，學校……該也是不同吧！因為她都還沒有決定自己三年後要讀哪一間大學呢！

「黑芯羽，相信我，我們很有緣的。」走下車後，冥耀陽轉過身子，沖着她大笑。

明亮耀眼的笑容浮現在她的眼中，那一向樂觀熱情活潑的大男孩，一如印象中的記憶，總是這麽容易吸引人的目光，連她……都喜歡看他的笑容。

「是啊！是孽緣。」如果真的連高中都同班三年，那麽她和他的緣分就真的太可怕……也太折磨人了。

不再理他，黑芯羽走在前頭，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眼底掠過無奈。

如果……她是說如果，如果等會兒進入校門口，確認分配的班級時，他和她真的又在同一班……那麽……

她會試着提起勇氣，為自己的期望做出……努力。

如果真的這麽有緣的話……她會嘗試……向前踏出一步。

坐在書桌前，一手撐著額頭，冥耀陽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手邊的作業上，而是專註的看着身旁的黑芯羽。

她有一張白皙且充滿書香氣質的清秀臉蛋，個性沉靜，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個不折不扣的氣質女。

當然，在她開口說話後，結果又是另外一回事，因為她有尖牙利嘴、得理不饒人的好口才。

她有一雙澄凈的大眼，心情好壞從她的眼中總是能被看得一清二楚，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她有一頭如絲一般的漆黑長發，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就不再留短髮，而且頭髮長得很好看，他這麽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