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埋伏
荒園、茅屋、昏燈、少年。
雪白的手帕，猩紅的血字。
靈魂深處的激蕩，讓燕小北隱隱覺得，留下手帕的燕長風夫婦不但是死去的「燕小北」的父母，跟自己也必然有某種血緣關係。
他心裏充滿悲愴，彷彿看到燕長風夫婦面臨強敵，不得已將自己的孩子遺棄在雪地里。
燕小北相信，趙陽天遇道「燕小北」是燕長風夫婦的精心安排，否則，無邊無際的冰封雪原上，怎麼可能那麼巧合。
他們一定就站在在風雪中，心如刀割的看着趙陽天將孩子抱走，才轉身離開，去面對那強大的敵人。
這是藉著昏暗的燈光，燕小北一遍遍的看着手帕上的血字，彷彿看到十七年前辛酸的血和淚。
他的目光忽然凝視在手帕上的小男孩身上，小男孩虎頭虎腦的，四五歲的樣子，似乎跟自己小時候的模樣依稀有點相似！
而且趙陽天撿到「燕小北」的時候，他還是個嬰兒，手帕上的男孩不可能是他。
而自己，剛好二十二歲，十七年前，不正好四五歲嗎？
難道……難道我們是親兄弟？
這樣一來很多事都能說得通了。自己借屍還魂，身軀卻沒有排斥，反而有種奇異的親切感和舒適感。
還有那同樣的記憶，同樣關於父母、關於雪原的夢境。
只是，親兄弟也不應該用同一個名字啊！而且為何沒有關於彼此的記憶？
是了，自己對四五歲的記憶絲毫沒有，最早的記憶就是看見父母遠去的背影和漫天的風雪。
自然也不可能有「弟弟」的記憶。
至於都取名「燕小北」，大概因為知道兩個孩子都活下來的可能性很小，希望活着的人，帶着死去的兄弟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吧！
這晚，燕小北在夢裏又回到冰封雪原，自己還是嬰兒的身體，風雪依然那麼大，那麼冷，但父母的背影似乎更清晰了。
彷彿看到母親低着頭，肩膀在顫抖，似乎在哭泣。
而父親一手摟着母親的肩膀，另一隻手好像抱着一個孩子！
……
燕小北醒來后，正是三更天。
收拾心情，用冷水梳洗一番，心也似乎又冷硬了起來。
環視房裏一圈，將手帕摺疊好，放入懷中。
出門的一剎那，想起來什麼，走到一個柜子前，取出一個白色小瓷瓶，塞入懷中。
這是趙若影送給他的「凝魂丹」。
然後兩手空空的走出大門。
「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他心裏對自己說。
夜空中懸掛一輪彎月，趙家堡靜悄悄的，巡夜的護院似乎都捲縮在看不見的陰影里。
燕小北來到趙若影的院子門外，已經有三位灰衣老者在門外等候。
燕小北認識他們，這是趙家堡的三位高手，張山，李興，王義。都是跟隨趙陽天十多年的老部下，深得他的信任。
從三人無意中散發的威壓，燕小北判斷三人最起碼是魂現境界，甚至有可能是魂鎧境界。
這些老頭自恃資歷深，修為高，喜歡在年青人面前擺譜，燕小北不想看他們的臉色，獨自倚靠門口一顆桂花樹上，靜靜等待。
一會兒，趙若影和劉姨出來了。
趙若影穿着合身的武士勁裝，手持帶鞘長劍，英姿颯爽，乾淨利落，跟她甜美的容顏形成反差，更增添一份動人的美。
她向三位高手抱拳道：「有勞三位！」
三位高手不敢在趙家小姐面前擺譜，連道不敢。
燕小北從樹下的陰影中走出來，趙若影這才發現他，一愣，然後對他嫣然一笑。
一行六人從側門出來，門口已經有一輛雙馬拉動的馬車，五匹駿馬在門口等候。馬車車夫是一條大漢，戴着氈帽。
趙若影親自打開車門，坐進馬車。
燕小北等人從僕人手中接過韁繩，翻身上馬。
上馬後，才發現馬鞍旁掛着一把藏在鞘的刀。
張山和李興並驅在前，王義和燕小北護衛在後，趙若影的馬車被護在中間，劉姨騎馬在馬車左側。
馬蹄被包裹一層厚厚的棉布，奔跑起來悄無聲息。
天上一輪彎月，灑下些許銀輝，星河璀璨，星月交輝，一副美麗的夜空。
暮春的夜晚帶着些許寒意，蛙蟲的鳴聲，草木的芳香，迎面的寒風，燕小北只覺得精神振奮。
一行人延著大路，在夜色中疾行。兩邊的樹木飛快的向後面倒退。
大家都神色警惕，眼睛和耳朵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燕小北回頭望去，只見夜色中的趙家堡像一頭黑色的鋼鐵怪獸，靜靜的匍匐在大地上。
在前行數百步，趙家堡在漸漸消失在夜的黑暗裏，彷彿它又被怪獸吞噬了。
行了一個時辰，進入一片樹林，馬蹄聲慢了下來。
燕小北突然覺得不對勁。
到底哪裏不對勁呢？他思索……
太安靜了！沒有蛙鳴，沒有蟲子叫！
「大家小心！這裏不對勁！」
他話音剛落，樹林里出現是幾道寒芒，向他們一行人射來。
燕小北揮舞馬鞭，將寒芒一一擊落，原來是箭。
劉姨等人也有了防備，紛紛將利箭擊落。
張山甚至徒手接住了三隻箭，反手甩回去。
箭枝速度之快，更甚來時！
只聽聞林中想起兩聲凄厲慘叫。
劉姨喝道：「什麼人，敢與趙家堡為敵！滾出來！」
一群黑衣人從兩側的樹林中走出來，約莫三十餘人，皆手持利刃，將燕小北一行團團圍住。
五人翻身下馬，燕小北將馬背上的刀摘下，左手緊握刀鞘，右手掌已放到刀柄上。
其他四人也各自手握兵器，環視敵人。
大擒賊先擒王，家都不約而同的想找出帶頭，將他斬殺。
可是沒有任何發現。
燕小北從來不會靜靜的等被動挨打，他的作風向來是先下手為強。
他向右後方斜跨一步，出現在黑衣人跟前，刀光乍現，一顆好大頭顱飛起，脖子處血柱噴灑。
附近的黑衣人，一愣，紛紛揮舞刀劍撲上來。
其他人一看這邊戰起，頓時紛紛拔刀，戰成一團。
燕小北、劉姨和張李王三老各據一方，讓黑衣人不得靠近馬車。
面對眼前圍成半圓的七個黑衣人，燕小北不退反進。
他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沖向正面的黑衣人。
被他氣勢所駭，正面的黑衣人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兩側的黑衣人一左一右揮刀刺向燕小北，將他阻攔。
燕小北速度不減，手持刀鞘撥開左側的刀鋒，身體往左一扭，避開右側的刀。
正面的黑衣人咬咬牙，一刀劈向燕小北。
舉刀橫擋，燕小北提起右膝，像炮彈一樣撞向黑衣人。
黑衣人胸膛凹陷，被撞得飛出四五丈遠，落進樹林里，再也沒有出現。
右側黑衣人一刀刺空，立即橫刀攔腰一掃。若掃中，燕小北將被腰斬兩截。
燕小北藉著前沖之勢，堪堪避過這一刀，卻也覺腰間一涼，原來衣服劃破了。
驚怒之下，燕小北身體旋轉，橫刀外掃。
刀光森寒，帶起風雷之勢，直奔右側黑衣人頸脖。
鮮血四濺，腦袋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