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逃離死牢

第二十二章 逃離死牢

鄂州城南,巡檢司。

如同潑墨的深沉夜色下,門樓上高掛的燈籠暗淡似螢火一般,分立在兩側的巨大石獅泛著青冷的光,張牙舞爪、面目猙獰,彰顯著高高在上的權勢與威嚴。

高牆之內不時有小隊官兵來回巡邏。自從三天前雷方調派人手加強防衛以來,本就戒備森嚴的巡檢司可謂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明崗暗哨分佈最密集的,是位於西北角的一棟低矮的磚石平房。這棟不起眼的房子便是巡檢司關押犯人的牢獄。

一入鐵門,便是接連拐四個直角、五道門的甬道。跨過五道門,兩邊排開一路縱深的數十間牢房裏關押著形形色色各種罪名的犯人。

牢房裏充斥着痛苦、絕望、狂躁、恐懼的聲音,以及臊臭、潮濕、腐酸、血腥的氣味。

走到盡頭再拐個直角彎是一間無窗石室,用手臂粗的鐵條分隔成十餘間,是專門關押重犯死囚的地方。

小馬一行五人此刻便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死牢裏。

陰暗的牢房裏吊著一盞孤燈,門后一張破桌旁,兩個獄卒就著冷盤喝酒,有一句沒一句的扯些閑話葷言。

相比外面大牢不絕於耳的吵鬧呻吟、哭罵嘶吼,很多時候關押著亡命之徒的死牢反倒顯得清凈舒心些。

當然,此刻顯然屬於例外。

「咣……」

鐵條建成的柵欄牆再次被砸響,昏黃的油燈也受到波及,火苗劇烈的跳動起來。

「雷方,你個烏龜王八蛋,有种放爺爺出去,和尚我不將你剝皮抽筋枉為佛門弟子……」

中氣十足的叫罵聲如霹靂般在死牢炸響,從最裏面傳出來。

「那和尚又開始了,歇一會罵一陣,折騰了快兩個時辰還不消停,明日起餓他幾天,看他還來不來勁。」一名滿臉肥肉,肚子滾圓的獄卒吐出一根骨頭,不耐煩的嘟囔道。

另一名年長的獄卒睜了睜醉意迷離的雙眼,擺手勸道:「這幾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聽說瞬間就把鄂州分局幾十號人像切瓜般全滅了口,哪是你我能招惹得起的?他鬧便由他鬧去,沒人理會他罵累了便消停了。」

「哼,便是天王老子進了這牢門,他也得任我擺佈。」胖獄卒滿臉不屑的說道,「你我掌管此處也將近十年了,殺人越貨的汪洋大盜、革職犯案的達官貴人,還有橫行霸道的地痞流氓……什麼人沒見過?任他百般剛強硬氣,一通私刑下來還不是服服帖帖?」

老獄卒笑道:「我在這裏呆了二十多年,自胡老弟來了才算是長了見識。蒙你照顧,十年間獄中來來往往這些犯人孝敬的銀子也有四五千兩之數。若非親眼所見,誰能想到小小一個獄卒竟也有此等威風,也難怪兩次調離都讓你推辭了。」

「獄吏雖算不上什麼官職,但這其中的好處你我皆心知肚明。這牢獄便是我的錢穴,放着白花花的銀子不賺,去供個閑差,我豈不是瘋了?」說到此處,胖獄卒一口喝乾杯中酒,忿然道,「說來可恨,我明說暗示了幾回,這幾人硬是充傻裝楞,一毛不拔。那年老的我看倒是識相,有給禮數的意思,被那一臉狡詐的小子暗中勸阻了。」

老獄卒替他續了一杯酒,皺眉道:「我看那人器宇不凡,怕是極難對付。」

「此等賤骨頭,還能硬得過我的十八般刑具不成?待我吃飽喝足,叫他知道我的厲害。」

善緣打砸怒罵了一通,發覺前邊依然沒有動靜,看了看對面牢房的小馬,低聲問道:「小馬,你這招到底管不管用?這鬼地方和尚我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再忍耐一會吧,估計差不多了。」小馬若有所思的看着前面轉角晃動的人影。

兩個時辰之前,老獄卒照例給每人扔下一碗稀粥和兩個窩窩頭,便到前邊陪胖獄卒吃喝閑聊。

「三天了。」小馬端起碗復又放下,輕聲說道。

那晚在鄂州分局隨雷方來到巡檢司。或許是被善緣那一拳打怯了,雷方先前倒還客客氣氣,說些諸如「職責所在,理當儘力」、「暫時委屈諸位,還望見諒」之類的話,也容許狄總鏢頭寫了書信,承諾天色放亮便遣人送往武昌分局。

待小馬等人配合的交出兵器、行囊,便直接被送到死牢分開關押起來。

進入死牢之後他們便沒有離開過一步,雷方也沒有出現或指派人訊問過任何事情。除了兩次三番前來索要好處的胖獄卒,以及每日早晚給他們每人分派一碗數得清幾粒米的稀粥和兩個黑硬窩窩頭的老獄卒,再沒其他人出現在這裏。

忍受着饑寒與極度惡劣的氣味,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安安穩穩的熬了三天,的確也證實了他之前的猜測——雷方與那伙神秘人暗中勾結,要將金獅鏢局毀掉。

他們之所以都沒有出現,是因為沒有必要了——白玉狼雕已落入他們手中,狄仁又被困在死牢之中——只要小馬等人永遠不能離開死牢,一切也就結束了。

想到這一層,小馬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自己在鄂州分局選擇妥協,不與官兵正面衝突,縱然能讓金獅鏢局暫時避免滅頂之災,但終究還是於事無補。在牢獄之中多呆一天,金獅鏢局的形勢便危險十分。要化解這場危機,唯有讓狄總鏢頭召集五大鏢局,共御強敵,才有幾分勝算。

要離開此地,硬闖不是不行,只是總免不了一場惡鬥,這對金獅鏢局總歸是相當不利的,何況既然雷方與那伙神秘人暗中勾結,一旦交手,他們也一定會得到消息,想悄然離開、出奇制勝便絕無可能。

善緣啃了一口窩窩頭,終於忍不住問道:「雷方那狗官將我等關押在此地,不聞不問是何道理?當初是你說隨那狗官回巡檢司,摸清幕後勢力的底細,如今困在這鬼地方三天了,一無所獲,還要呆到什麼時候?」

「真相已然大白,我們是時候離開了。」小馬緩緩說道。

「如此甚好。」善緣大喜,隨後有些茫然的問道,「真相?什麼真相?」

「難道你還沒想明白,雷方與那伙神秘人狼狽為奸,要置我們於死地。」

「這不都是之前的猜想嗎?」

「當時確實是猜測,如今看來此事已是八九不離十。」看到善緣依然不明所以的樣子,小馬嘆了口氣,說道,「試想若不是那伙神秘勢力與雷方有勾結,我們只怕在這裏坐不了兩天,他們便會殺到牢獄之中。而雷方倘若真是為鄂州分局的滅門血案而逮捕我們,怎會不審查盤問?他既然將我們困在死牢,又不聞不問,自然是有人授意,而這個人極有可能便是那伙神秘勢力的領頭人。」

善緣猛的站起來,說道:「既是如此,還等什麼,且殺將出去,再做計較。」

小馬搖頭道:「要打當日在鄂州分局便打了,何必白白受這幾日罪?想要集合五大鏢局之力共同對抗神秘組織,自然是能爭取的時間越多越好,所以我們只能悄悄溜出去。」

「如此卻是難辦,進來之時我已數過,要經過七八道門方能到得外邊,我們要出去,自然要費一番力氣,難免驚動守衛。」慕容羽馨說道。

小馬笑道:「那獄卒腰間便掛着鑰匙,若能取來,離開又有何難。」

「那獄卒肥頭大耳似頭豬一般,人倒是機警,我看他向來走路皆走過道中間,便是提防被人下黑手,要拿鑰匙只怕是行不通。」狄仁介面道。

「他幾番索要好處不成,對我等早已心懷怨恨,只需撩撥起他心頭怒火,他定然不會善罷甘休,那時便是我們脫身的機會。」小馬胸有成竹的說道。

善緣說道:「那便待他再來索賄之時,狠狠羞辱他一番,他必然惱羞成怒。」

「等不是辦法,要把他引過來。」

片刻之後,善緣中氣十足的叫罵聲如霹靂般在死牢炸響……

如此折騰了兩個時辰,胖獄卒此時也有了七八分醉意,終於按捺不住,提了一根三尺長的鐵棍,搖搖晃晃走了過來。老獄卒提了油燈小步跟在後頭。

「吵吵嚷嚷什麼?想造反啊?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這是?看胡爺不扒了你的皮。」

胖獄卒罵罵咧咧的走近,鐵棍在柵欄上「咣咣」敲響。

「豬一般的腌臢蠢貨,也配在你和尚爺爺面前耀武揚威,呸。」善緣一口痰啐在胖獄卒臉上,怒目而視。

「你你你……死禿驢,你活得不耐煩了,胡爺今兒個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胖獄卒指著善緣,胖臉因過度的憤怒而扭曲。

「你個龜孫王八蛋,沒用的孬種,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和尚我若是皺一下眉頭,也枉稱英雄好漢。」

胖獄卒怒火中燒,取了腰間鑰匙,便要來開門。

老獄卒連忙扯住他,勸道:「胡爺息怒,萬不可中了那廝的圈套,要整治他,何需打開牢門,往他身上潑上些鏹水,定叫他皮開肉綻,痛不欲生。」

胖獄卒本已有幾分醉意,加上心懷怨恨,又被善緣奚落一番,是以一時急怒攻心要衝進去教訓善緣,老獄卒如此一說,倒也清醒了幾分,連忙說道:「險些中了這廝的奸計,你快去把那鏹水取來,我倒要看看他有多英雄。」

眼看便要前功盡棄,善緣急退幾步,狂吼道:「拿命來……」便躍起撞向牢門。

來勢洶洶,銳不可當。

胖獄卒驚得倒退幾步,待反應過來善緣根本撞不破牢門,為時已晚,小馬的手已經如鐵鉗般搭上了他的肩頭。

老獄卒見勢不妙,轉身要逃。

微風破空,溫暖擲出的兩截稻草桿擊在了他身上,頓時僵立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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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狐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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