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歸來

本以為開春之際就可以了結戰爭，但潛逃回古賀王都的甲陽卻異常堅韌，這次是他保家衛國，與當初的曹雲並無不同。

天保32年，古賀王國終於油盡燈枯。神武軍攻入王廷，甲陽自刎於古賀聖山腳下。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李雲舒任神武監軍時堪堪20出頭，待他拿回古賀傳國玉璽時，已經春去秋來4載有餘。

被派去保護麗娘的張宏一去不歸，李雲舒欲再遣人打探時，探子的首級被周韻親自送回。周韻又變作了那個冷酷的世家子弟，他說那個紅杏出牆的下堂妻已被姦夫救走，不勞即將成為周家成龍快婿的李雲舒費心。

紅杏出牆？姦夫？李雲舒的手指直直握進了血肉里。這般荒唐的話也虧周韻說的出來。那日，周韻說要給他一個完美的答案，果然是當頭一棒。

當了神武主帥又如何？娶了那周悠然又如何？他的麗娘，他終究護不住。

時隔半年，李雲舒再一次體會到了馬王坡前那一刻的軟弱。在豪門如山的威嚴下，他到底還是太過渺小。

從馬王坡那樣的煉獄歸來，李雲舒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某些珍貴的東西，也是到此時，才知道失去的到底是什麼。

周家逼婚的時候，我可以去救你。張宏一去不返的時候，我也可以去救你。就是現在，我依然可以想盡辦法的找到你，不顧一切的回到你的身邊。可是，面對害你辱你的禍首，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看他把你打入了萬劫不復，依舊還是要去娶周家那高高在上的嫡長女，

我知道自己要走的必然會是一條艱難苦寂的長路，所以自一開始就決定要獨行，可我終究還是沒有料到，會是這樣一條路。

周韻看著李雲舒綳的僵直的身子，微微一笑。這般表現，也就對了。

李雲舒在馬王坡橫空出世，賺盡人心，又鐵血手段，快斬叛將，如若不是他隨機應變，不定周家都會被牽連。雖說早有了應對之策，但和著順了李雲舒的勢，就是穩賺不賠，他們周家也不介意養著這樣一條狗了。

至於這條狗會不會憋著咬人，說真的，周韻一點也不在意，馬王坡他都翻不了天，這盛京，這大燕也就更不足為慮了。只是，可惜了悠然，這般下嫁。

高掛的紅日照得周韻渾身亂融融，他連客套都沒有就徑直轉身。這次是警告也是忠告，李雲舒如果乖乖聽話，就是皆大歡喜，否則，他周家多的是手段讓他身敗名裂。

回京時，滄瀾河的夜風冰冷如昔。李雲舒曾經這這裡如此真摯地想過麗娘，可終究，他放棄了她，要去迎娶高高在上的周家嫡女，可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他知道，即使經歷了所有往昔，知道今時今日，自己依然會做此選擇。也就是這時，他才承認，自己的決絕同母親如出一轍。

之後兩年，李雲舒重回朝堂，迎娶周悠然，再到與曹厲結盟，重逢麗娘，見到歡兒都如光影般從李雲舒面前閃過。

回憶看似很長，其實不過片刻。

左雲只聞李雲舒道一句鈺兒，便覺無數光彩自他眼中閃現，終歸變為黯淡。

見左雲仍舊無動於衷，李雲舒心下終於篤定，他這一生不信鬼神，最終，還是自己太過狹隘了。

左雲只見李雲舒後退幾步，再抬頭時，已經是她早就見慣的從容了。

「姑娘貴姓？」

這一句的震撼遠在得知曹厲皇子身份之上，左雲實在佩服李雲舒，既然睿智至此。

「李大人說笑了。」左雲肯定不會承認。

李雲舒堅定地搖了搖頭：

「你不是她，我知道。」

不想跟李雲舒再糾纏，左雲索性不再言語。

想是知道自己不是麗娘了，左雲和李雲舒之間的沉默模式隨即也被打破，李雲舒不管左雲是否說話，徑直說道：

「姑娘不必擔憂，即便你是麗娘我也不會再牽制你分毫的。本就打算此次送你們母女」說到母女二字，李雲舒還是有一點遲疑，隨即改口道：

「送你和歡兒走，但聽九皇子說了些你們沿途的經歷，發現姑娘能夠製造一種威力奇大，能夠開山毀石的東西。不瞞姑娘，這對我，對九皇子，對悠然都至關重要，希望姑娘能夠成全，將此方法交於我等。」

不想這個李雲舒竟然如此開門見山，回想曹厲在洞中的表現，此人果然把火藥給惦記上了。

沉思許久，左雲道：

「我不知李大人為何會懷疑我的身份，但只需一眼，也不會懷疑歡兒是你貨真價實的孩子，我只想問一句，即便是拿歡兒脅迫，李大人也在所不惜么？」

歡兒是左雲如今唯一的牽絆，說是賭注也罷，最後試探李雲舒也罷，左雲就想再賭一把。

但她還是小看了李雲舒。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說：

「在所不惜。」

左雲一瞬間就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她煩躁地揮了揮手：

「成交。此間事了，我要你從此消失在我和歡兒的生命之中。」

「成交。」言畢，李雲舒離開了屋子。

另一間屋子內，面對曹厲和周悠然期盼的眼神，李雲舒輕輕地點了點頭，就不再說話，如同這一點頭用盡了他所有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