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清醒
「老爺子剛才醒過來了，現在醫生正給他檢查呢。我是想著先告訴您一聲，讓您不要那麼擔心。」護工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林陌棠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過了幾秒，她這才聲音發顫地凝聲問道：「那現在情況怎麼樣了？現在還醒著嗎？」
「現在……現在還是醒著的。醫生正檢查呢，還不知道情況怎麼樣呢。」
「好，那你先盯著，有什麼事隨時聯繫我。」林陌棠掛了電話，嘴角上的笑意是怎麼也掩藏不住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快步進了會議室，語速飛快地講解著自己的見解。
本來計劃一個小時才能開完的會議硬是被她縮短了二十分鐘，散會以後員工還沒走完，她便語速飛快地向秘書問道：「接下來還有哪些行程？」
「要去談一個合作案，中午休息一個小時。下午要去機場接客戶，晚上還要參加一個晚宴。」
「先把合作案放在一邊吧，晚宴我就不去了，你和王助理代替我去就好了。要是覺得太過草率的話，隨便通知一位公司高層就好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腳步飛快地出了辦公室，眼底的神色也變得敞亮了許多。
當她以最快的速度趕回醫院以後直接去了林父的病房，林父正睜著眼睛看著窗外。
「爸。」林陌棠上前輕聲叫了一聲，「您好點了嗎？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林父聽到聲音后動作遲緩地轉過頭來看著她，用一種陌生的目光打量著她。過了半晌之後才口齒不清地問道：「我……我是你爸爸？」
林陌棠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了，擰眉緊聲問道：「您不認識我了嗎？我是陌棠啊。您不是我爸誰還是我爸啊。」
她這才想起醫生之前和她說的話，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後遺症嗎？
縱使她的心口像是被刀絞了似的，就連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可她還是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用餐巾紙幫他擦了擦流出來的口水。
一陣輕緩的腳步聲響起，林父瞬間露出驚恐萬狀的神情來，使勁兒縮在角落裡，揮舞著手臂大喊道：「我不打針我不打針！我沒病！你們都是壞人，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林陌棠看著他那撒潑懼怕的神情，眼眶瞬間變得異常酸痛，忙上前摟住了林父的肩膀：「爸，他們是醫生，是幫您治病的。打針一點都不疼的，您忍一忍好不好。」
「你！你也出去！你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不會讓我打針的，我的孩子忙著上班掙大錢，她現在正在公司上班呢。」
最後一句話就像是一陣淬了毒液的針似的，狠狠地扎在了林陌棠的心臟上，一行眼淚瞬間從眼眶裡涌了出來。
「爸！您好好看看我，我是陌棠啊！真的是你的孩子啊！」
林陌棠情緒激動地搖晃著林父的肩膀，看著他那驚恐萬分的樣子，心裡像是堵了一口氣似的，上上不來下下不去的。
「林小姐，你先跟我來一下。」站在她身後的醫生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向護士吩咐道，「等病人情緒穩定一點之後再打針吧。」
林陌棠這才擦了擦眼角的淚，情緒不穩地跟著出去了。
「病人現在的情況很不穩定，一切都要慢慢來。最好多和他說一些愉快的事情，不要刺激到他。」
「那這個病還有好的可能嗎？」林陌棠雙手緊緊交握在一起，眼底閃爍著淚光。
「按照我的經驗來說……確實不可能徹底康復了。畢竟是大腦受損了，但是用藥來控制，可以適當地延長病人清醒的時間，也可以穩定情緒。作為家屬也應該多一點耐心，多騰出時間來陪陪他。」
林陌棠深吸了一口氣，瓮聲瓮氣地答道：「知道了，謝謝您了。」
醫生點了點頭，剛走了幾步路，又停下來看著她說道：「你要是沒時間的話，可以讓其他家屬空出一點時間陪陪病人，這樣輪流的話可以輕鬆一點。」
林陌棠苦笑了一下，沉吟了幾秒之後沉聲道：「現在我是他唯一的家屬了，謝謝您的關心了。」
她說話的時候嘴角始終都掛著一抹弧度，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是很狼狽。
醫生回過頭來有些詫異地看著她，眼睛里閃爍著一種複雜的光芒，還隱約帶著幾分憐憫的神色。
林陌棠禮貌地勾了一下嘴角，不動聲色地轉身回了病房。
林父還在和那些護士僵持著，最後護士只能按著他強行給他打了針。
「林小姐，不好意思，病人的狀態實在是太糟糕了，我們也只能這樣了。今天早上的時候醫生已經開了葯，護工應該領回來了。吃過午飯半小時以後讓病人按醫囑服藥，盡量不要刺激到他。」
「好。」
林陌棠抬起手準備幫林父整理一下頭髮，林父怯生生地躲開了她的手。她就這樣頓了頓，最後神色黯然地收回了手。
「您別怕，我不會做什麼的。我……我是您女兒的朋友，是她讓我來看看您的。」
她神色溫柔地握住了林父的手，眼底盛滿了淚光。
林父依舊一臉警惕地瞪著她，忽然他那渾濁的眼睛里綻放出一縷驚喜的光芒。
林陌棠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只見護工拿著食盒進來了。
「快快快，過來。」林父忙跳下床拉著護工的胳膊小聲道，「這個小姑娘像是認錯人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神神秘秘地指了指自己的頭，壓低聲音緩緩道：「她像是這裡有問題，你快讓她回去找爸媽吧，這樣出來很危險的。」
護工面色為難地看著林陌棠，林陌棠笑了一下，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你好好照顧他，我先去公司了。」林陌棠轉過身子擦了擦眼淚，拿著包包就向外面走去。
護工欲言又止地看著她，又轉身看了看躲在自己身後的林父，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林陌棠將車速調到最快，冷風呼呼地從窗戶吹了進來，眼睛發酸，眼看著眼淚就要流下來了，她忙抬手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