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寫手的黑暗交易
「什麼情況，這個李哲為什麼又出現了，難道他是神秘反派BOSS嗎？」
「垃圾書，全程沒有爽點，連主角裝逼都不會寫，早點太監吧。」
……
某間陰暗的單生出租屋內，摳腳大漢神情專註的看着屏幕，一條條書評好像一道道鞭子打在他的心頭。
他的心都在滴血，額頭豆大的汗珠直冒。
「我也不想的，你們這些噴子，怎麼可以這樣？」
作者大米小麥在前幾分鐘內，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似乎某樣很重要的東西在逐漸遠離。
無所適從地找來找去，打開《全能數學家》PC頁面，才明白這份危險預警來由。
查看書籍內容，沒有古怪情況，劇情內容都是他心中想要寫的。
「為什麼？」
離奇的感覺還沒離開，先吃掛落，是個人就心有怨念。手腳麻利地把負面書評全部刪除，並永禁ID發言權。
本來就沒有幾條書評，還被罵地狗血淋頭，而且他又是新作者，很容易自暴自棄，負面情緒佔了上風。
唯一的安慰，還有粉絲群。
剛一QQ上線，就被幾條@信息搞地更加鬱悶。
「這本書一點都不好看，我怎麼會加群的？」
「作者啊，發紅包，不發紅包走了啊。」
「求紅包。」
屁，大神房租都快付不起了，還指望發紅包。愛看看，不看……大神請求各位再仔細看看。
大米小麥曾經聽過一些大神在粉絲群內的營銷方法，會在節日時或者發稿費日群里散紅包。
大神對於入群者很挑剔，要全訂粉絲髮截圖，這樣就很容易辨別出到底哪些是死忠粉。
就算這本書撲了，只要粉絲群體還在，下本依然有機會起來，凝聚力啊，刷推薦票，罵戰啊，召集人手特別方便。
大米小麥是新作者，書才5萬字，沒見到效益不願意散財。
眼看只有幾個粉絲炸鍋了，他安撫道：「各位讀者，兄弟我最近手頭緊，等上架后紅包大大的有，稍安勿躁。」
在群里叫苦一番，總算忽悠住了讀者，在幾句鼓勵和催促碼字聲中，他潛水了。
打開碼字軟件，手指按上鍵盤，瞪大眼睛出神五分鐘，一字未寫。
「不急，抽根煙。」
大米拍下自己腦袋，點上香煙，在房間走了幾步散散心，煙抽完后又回到電腦前。
半小時……一小時……
「怎麼回事？思路全無，一頭漿糊？」
對於這本書的靈感和掌控度，他混亂了。明明大綱上走向和他心中想的是一樣的，他總認為少了什麼？
讓他更恐懼的是，對於書中人物竟然起了某種怨恨。
下面的劇情，一定要寫主角送同學進醫院後續。每次想起李哲這個名字，就彆扭至極。
龍套無法寫，劇情不能展開。整整一天，他都呆坐着，未寫一字。
他斷更了，兩天。
而新作者斷更，意味着編輯將不再給他推薦，這本書幾乎被打落塵埃。
等他真正放棄的時候，輕鬆地心態又回來了，又一本新書創意形成了。
沒錯，新作者就是這樣，隨時隨地有無數創意，很多新手，只會寫開頭，十萬字都堅持不了就太監。
「死太監，就會坑人。」
「作者，真不寫了？」
書友群有人喜聞樂見，有人痛心疾首，他微笑着一一回復：「抱歉，思路枯竭，這本書寫不下去。請大家關注我下本書。」
一個私聊加Q的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對方也在書友群內，名字叫長劍相思。
「啥裝逼的ID，這不就是常常犯賤想要尋死嗎？」
大米小麥鄙夷，通過對方好友驗證，又乾淨利落地收下對方十塊錢紅包。
「作者，有點可惜啊。」
「是啊，思路斷了，也沒激情。謝謝你的紅包鼓勵。」
對方沉默半分鐘，大米小麥準備關閉聊天窗口，那邊又回話了：「這裏有個建議，有點得罪你，不知你願不願意聽聽。」
「不好聽還要說，那說個屁。」
剛想把這段發出去，靈光一現發現自己態度不友好，這是潛在的死忠粉啊。
按住箭頭消除，看在小紅包的份上，帶着更多期盼，大米小麥捏著鼻子忍了，故作心平氣和：「可以的，你說。」
「作者，我覺得你這本書是不錯的，劇情修修補補還是能看的。」
「說重點。」大米小麥回復。本大神分分鐘幾百上下，哪裏有空和你們扯皮。
「既然這樣，那我直說了。你書賣嗎？」
什麼？大米小麥難以置信，身體蹭地直立起來把身後的凳子都推倒了。
他盯着這段話看了幾遍，確定對方沒打錯字，道：「你在開玩笑？書怎麼能賣？」
每本書，都是作者的心血啊，怎麼能賣。書中人物都是作者的孩子，誰願意出售自己的孩子。
那個混蛋如此小瞧本大神，倒要看看他……
「一千塊。」
倒要看看……還能不能提點價。
摸著空空的肚子，等待崛起的大神差點落淚。他原本有能解決溫飽的工作，混吃等死中突然在上月見到一篇軟文。
微博微信無數次推廣，還上了熱搜。
「某大學生寫網文月入四萬，幫家裏買房出了首付款，這還是他每天只寫四千字不願意耽誤功課的情況下。」
為了改變糟糕的人生，大米小麥毅然辭職，在領導看智障的眼神中，得意地把離職報告甩他臉上。
「世界那麼大，哥要當作家。」
文藝氣息濃厚的離職原因，用端正嚴謹的楷書寫成，當時那爽快簡直無法形容。
理想很豐滿，現實太骨感。
數次午夜夢回，都被自己貧瘠的腦洞嚇醒，誰再說剩者為王，拿刀砍死他。
剩者為王，也是對有天份人說的。
二十五歲的他，沒房沒車家境差，學歷還是中專，只有網文是不要成本的另外創業方式了。
那前仆後繼的數百萬網絡作者大軍，加入進來就是因為寫手成本最低，而投資回報率幾百幾千倍都有可能。
一遍遍研究貼吧里新作者攻略，想吃這碗飯，特別是在起點出頭，至少準備四個月內沒錢。
四個月剛好過年，家裏還等他帶錢回去。為了節省，只能對自己摳門了，可憐巴巴的一天吃兩頓飯，不成神不罷休。
「二千塊，不能再多了。」
就在大米小麥雜七雜八胡亂思考時，對方以為不滿意價格，又提了一倍。
不少了。
兩千是他的心裏底線，他勉強壓下急促的喘氣，哆嗦著打下這樣一行字：「真不能再提點價了？」
「兩千零五十。」
「成交。」
大米小麥用盡全身的力氣，打出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