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間夢
姬長生在縱身離開之後，從石階緩緩朝著山下走去。
步伐雖然緩慢，但是卻沉重有力。
繞著原路返回，起先是小心謹慎，如今卻是昂然大氣，渾身忽視了一切。
一路走下來，走到一石階上時，姬長生卻是突地頓住了，看著地面上兩灘血跡，這正是擊殺那兩頭狼獸的地方。
搖了搖頭，蹲下，探出右手，微微一用力，那血跡便徹底被抹去了。
緊接著繼續上路，沿途上，也遇見了一些熟人，比如那奇葩的匪徒老大，比如那道童子，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再下手了，徑直下山去了。
下到山底，腳踏實地的感覺真的舒服，身處這群山環抱，更是一種舒服的享受。
不似來時的慷慨赴死，沒有那麼匆促，此時此刻，姬長生只覺得自己心境如平靜湖水，緩步這林間，竟是有著莫名的感覺。
這種與這天地共鳴的感覺，讓他心神通透。
也正因為姬長生放緩了速度，原本一個時辰腳力的路途，硬是讓他走了幾個時辰方才作罷。
終於，沿著小徑走來，一戶戶村落已經依稀可見了。
「平凡，未嘗不是一種更好的選擇方式。」
看著村中忙碌農耕的村民，還有那嬉笑打鬧的孩童，還有暢聊歡飲的大丈夫，這些一切，都是美好的東西。
但是是美好的，終究也是最容易被破壞的。
思緒擾人，這話當真不假。
不知不覺中，姬長生竟然隱隱有著孤獨的感覺，這大道路上，獨自彷徨。
沉睡三世，雖然活到如今，可是，那些愛自己的人和自己愛的人，卻都已經消散在漫長時空中。
都說人不可能踏入同一條河流，姬長生現在卻是可以得出一個準確的答案了，這句話當真不假。人是不可能踏入同一條河流的，因為，當你第一次踏入其中時，就會發現，你再也不敢第二次踏入其中了。
……
思緒牽扯間，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村中，一路分神，竟是沒有理會任何人。
等心神回歸時，映入眼帘的卻是一張熟悉的臉，鹿娃。
他睜著大大的眼睛，「你怎麼了？沒事吧。」
淡淡一笑，「我沒事。」
「看你心不在焉的樣子，當真是令人著急呢。」鹿娃徑直跑到一旁的石磨上坐好，雙腳盪起，說道。
姬長生愣住了，走到鹿娃旁靠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不想學劍？」
「真的願意教我！」
鹿娃猛地翻下來，語氣有些氣促。
「教你簡單的劍招倒是可行。」
……
姬長生回歸的消息，傳得很快，不多時所有人都知道了。
尤其是當他們聽說鹿娃被姬長生選中傳授劍術時，更是個個投出了欽羨的目光。
「鹿娃這娃子出息了，仙師都收他為徒了。」
「可不是，要是我家這娃子有這運氣可就好了。」
「不過也好，鹿娃若是學得仙術，那我們小石村，就更安全了。」
這件事，傳的更快，就連老村長在家就已經聽見了，他沒有過多說些什麼，而是徑直找上了姬長生。
「李娃，仙師在哪？」
那被喚作李娃的中年男人撓了撓頭，指著一個方向說道：「好像在那邊。」
循著李娃指著的方向，老村長緩緩走去。
「村長，你家鹿娃可是仙師弟子了。」
「我家鹿娃，可沒那個命。」
老村長直搖頭，不再理會李娃，朝著那方向走到盡頭，卻是看見了正拿著樹杈練習的鹿娃。
而姬長生，則是在一邊站著，白衣清秀，袖口隨風而動。
看見老村長前來，姬長生笑了笑，上前走去。
「村長。」
「哎，長生。」
「老頭子想給你說件事情。」村長笑臉相迎，可眉目間，卻隱隱有一絲擔憂。
姬長生略一細想便通透了，點點頭，「村長，不瞞您說，我明日一早就要離開了。」
「！」
「你要走？」
老村長小聲說道。
「多呆些日子，無事。」看著姬長生，老村長總覺有種自己將其趕走的感覺，忙表明態度。
可是姬長生卻是搖搖頭，「耽擱了這麼久，也該走了。」
「況且我這身上傷勢也好得差不多了，還有要事要辦。」
「哦，這樣啊。」
老村長捋了捋鬍鬚，若有所思。
……
最後，老村長也沒多說，反而轉身就走，留下鹿娃，用老村長的話，交給長生，他放心。
整整一天，鹿娃都在近乎極限的環境下堅持著，又持劍，到簡單的刺，斬，劈，橫等招式，一直練到了第二天的三更天。
「好了。」
姬長生緩緩開口。
可是話剛說完，鹿娃卻是再也堅持不住了，猛地就倒到了地上，竟然是累的直接昏睡了過去。
淡淡一笑，姬長生走上前，一把扛起，就往家中趕。
待得安置好鹿娃，趁著天色尚早，趁著大家還在歇息，趁著沒人察覺，姬長生緩緩走出老村長家中，輕輕地掩住門戶，徑直離去了。
這一切，無人知曉。
鹿娃正酣睡，嘴角帶著笑意，他肯定做了一個十分甜美的夢。
一襲素白衣袍，一柄漆黑長劍，挑著朦朧，獨自上路去了。
「先去這盛會一趟，也好趁機尋找來福他們的下落。」
「還有那天火獸王，也要趁機找到它出沒的地方。」
此刻天已經微亮，姬長生行走在這山林間，多數時候，他都選擇在樹榦間飛馳，只有極少時候，才會落地。
一來，好看清方向；二來，樹榦上飛馳趕路，也好避開地面上的走獸，他可不想無端陷入其中爭鬥。
就這樣，翻過了一座又一座山嶽，終於在天徹底亮時，也正是朝陽初升時，地平線上，一座巨大的城池儼然出現。
高大厚重的城牆屹立，一眼望去，恢弘壯大。
邊境巨城，間夢。
略微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姬長生很快就已經臨近了城門口。
走到城門下，抬起頭來，巨大的城門上，遒勁有力的揮下間夢二字，似游龍蜿蜒，大氣天成。
「間夢？」
口中念叨著，卻是有一種熟識，彷彿在哪聽聞過。
糾結著，卻是正好拂過手中衣袖，頓時一切明了。
這請帖所設地點，不正是此城！
淡淡一笑，姬長生欣然嚮往，踏步間，入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