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月氏
第二天清晨，覺辰又獨自一人來到了後山修鍊。他將一大堆黑乎乎的礦石擺放在地上，這便是他昨晚贏得的獎勵。
季氏一族被困在十萬大山上已經有八百多年了，修鍊物資極度匱乏，這裡的靈石早已被他們開採光了，如今剩下的也只有這些低劣的靈石土礦了。說是靈石，其實只不過是蘊含有一點靈力的土礦石而已，而且純度極低。
但不管怎麼說，也聊勝於無啊，覺辰依次拿起靈石土礦，很快便將裡面的靈力全部吸收乾淨了。接著，他又開始開闢新的經絡，時間在修鍊之中很快便過去了三個時辰。
當他中午回到村子里時，卻驚訝的發現今日的村子熱鬧無比，幾乎所有的族人都跑了出來，正一臉激動的聚集在老族長屋外。
「太好了，我就知道外界沒有忘記我們的，如今終於又回來找我們了。」
「是啊，真是太激動了，沒想到過去了這麼多年，居然還真的有人來了……」
「天不負我季氏啊！」
看著眾人一臉激動的樣子，覺辰不由愣住了，這是怎麼了？
「吉蠻，發生什麼事情了，大家怎麼都這麼高興？」吉蠻在人群中叫喊的最大聲，覺辰想不發現他都難，於是上前問道。
魁蠻有兩個兒子，小的叫吉蠻，大的叫野蠻，一個比一個虎。不過他們雖然粗野，但卻是真性情，所以覺辰挺喜歡他們的。
吉蠻抓著覺辰的雙肩，興奮的道：「覺辰，外界來人了，外界終於又派人進來了！他們果然沒有忘記我們，以後我們再也不用過野人一樣的生活了。哈哈，以後我們不用扛著石斧去打獵了，可以天天睡懶覺了！奶奶的，這破石斧俺早就看厭了，以後不要了！」
說罷，他的二楞神經又犯了，竟是直接將手中的石斧扔上了高空，嚇的旁邊的族人紛紛躲開。
「吉蠻你個狗驢子，想砸死我們啊……」
覺辰瞬間失神，那一雙清澈的雙瞳，此刻正閃爍著熾烈的精芒！
石屋內，老族長和一眾長老正端坐在石凳上，一臉肅然的望著對面的外來者。儘管努力壓制，但他們眼瞳深處還是閃爍著激動的光芒，就連最沉穩的老族長和擎卜也不能例外。
對面，一個黑衣老者和一個面容姣好卻冷若冰霜的少女慢慢喝著熱茶。少女的身上散發著一股少有的尊貴氣息，但雙眸卻始終緊閉著，也不知是失明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在他們身後，站著二十個下屬，無不帶傷。昨晚衝進巨石林陣時，他們還有幾百人，但如今卻只剩下二十二人了……
茶水很苦澀，與他們平時喝的簡直不可相提並論。少女喝了一口便皺起了秀眉，然後將茶杯放下。倒是那黑衣老者冷廷毫不在意的喝著，臉上的神情依舊冷漠無比，看不出一點變化。
老族長靜靜打量著他們，目光先是在冷廷身上停留了一陣，隨後又轉移到了那個少女身上，眼中閃過一絲異芒。他的感知能力很強，少女體內的強大血脈之力難逃他法眼。
「你們是月氏族人吧？」一陣沉默后，老族長緩緩開口道，目光又重新投到了冷廷身上。
聞言，冷廷枯瘦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沒想到將近六百年的與世隔絕，你們季氏部落居然還能一下認出我們是月氏族人，看來你們對大陸的事情依舊還很了解啊。」
老族長微微搖頭，語氣之中帶著一絲蒼涼道：「在這裡困了八百多年，怎麼可能還對外界有多了解。不過，你們月氏的月之瞳兩千多年前便名震大陸，老夫自然是能認出的。」
冷廷放下茶杯，道：「老族長猜的沒錯，我們都是月氏族人。我乃是月氏家族的當代大長老冷廷，而這位則是我們月氏家主的女兒，月姬小姐。」
「原來是月氏家主之女，難怪血脈之力如此強盛，她比你這個大長老可要優秀太多了。」老族長直言不諱的道，在他面前，名震大陸的冷廷也不過是一個後輩而已，根本無須顧忌什麼。
聽到老族長的話，月姬輕輕頷首道：「多謝老族長誇獎。」
老族長看著月姬，沉聲道：「小女娃，既然來了，你可否告訴老頭子一下，這五百多年來，你們外界為何背棄諾言，封鎖了十萬大山？」
冷廷開口回答道：「老族長，此事說來話長……」
坐在老族長身邊的擎卜眉頭一豎，沉聲道：「那便慢慢說來！」
月姬脆聲道：「冷叔，還是我來說吧。當年幾大巔峰勢力之所以會背棄諾言，其實歸根結底，完全只是因為一個謠言。」
「什麼謠言？」眾長老紛紛盯著月姬。
月姬：「五百多年前，一個謠言忽然在短短一個月內傳遍了大陸，說是當年的惡魔並沒有真正死去，很有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重新復活。」
一個季氏長老怒喝道：「荒唐，惡魔早已被釘死，怎麼可能還會復活！就因為這一個荒唐的謠言，他們就背信棄義？」
月姬深深一笑：「對你們來說荒唐，但對各大巔峰勢力而言，卻是寧可信其有！在他們眼中，信義又何曾重要過？他們都早已被惡魔嚇破了膽，為了杜絕惡魔復活的一切可能，他們不惜封死整座十萬大山。」
「該殺！」擎卜一字一頓的道，一股冰冷的殺氣瘋狂瀰漫而出，瞬間充斥整個石屋。不只是他，屋內的所有季氏長老在聽到真相后都憤怒無比，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那他們的眼神絕對足以將各大巔峰勢力的人撕裂千萬次了。
砰，一個季氏長老憤怒的拍在石桌上，強大的力量一下將整張石桌拍成兩截。
「混帳，僅僅因為一個謠言，他們便背信棄義，將我們季氏部落遺棄在這裡五百多年，簡直罪該萬死！如果當初不是有我們季氏部落站出來鎮守這裡，他們這八百年豈能過得安心？」
「自私自利，過河拆橋！族長，我們絕對不能放過他們！」
長老們一個個激動的叫喊著，眼中的殺氣越來越凜冽。
老族長輕咳一聲，揮手阻止他們：「好了，都先別吵。如今我們還困在這裡，說再多也沒用。」
隨後，他又將目光投向了冷廷，沉聲道：「既然各大巔峰勢力都已經封死了十萬大山，你們月氏又為什麼還要冒著得罪他們的危險跑進這裡來呢？」
冷廷眼中閃過一抹黯然之色，但很快又恢復了冷漠：「不瞞老族長，自八百年前的那一戰後，我們月氏便不斷沒落。如今，我們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想要光復家族曾經的輝煌，我們只能進入巨石林陣中央找到當初所丟失的家族傳承。」
老族長淡淡一笑，輕聲道：「哦，這似乎跟我季氏沒有什麼關係嘛。」
冷廷：「有關係，除非你們季氏部落想永遠呆在這裡！」
老族長眼中利芒一閃，沉聲道：「你想怎樣，說來聽聽。」
「我們想與你們季氏合作！你也看到了，我們進入巨石林陣傷亡很大，如今想再進入石陣中央根本不可能。只要你們季氏願意幫我們一起找到傳承，我們便可以帶你們離開這裡，這個交易如何？」冷廷一臉自信的說道，他根本不用擔心季氏會不同意。
果然，他的話一落下，季氏長老們頓時炸開了鍋。
「你能帶我們走出巨石林陣？」此時此刻，即便是老族長也難以在掩飾心中的激動。在得知各大巔峰勢力拋棄了他們后，他們已經完全沒有再繼續鎮守巨石林陣的念頭了。
冷廷頷首道：「我們知道唯一一條尚還沒有被完全封死的通道，只不過這條通道頗為兇險，我無法保證能一次性將你們全部帶出去。等找到我族傳承后，我會告訴你們這條通道在哪裡，你們可以自己分批慢慢走出去。」
老族長壓抑住心中的激動，沉聲問道：「你們月氏的傳承遺失在哪裡？」
冷廷搖頭，一臉無奈的道：「我只知道遺失在巨石林陣的中央區域，具體位置並不清楚。」
一個長老驚呼道：「中央區域可是足足有上百里方圓，想要找到一個傳承談何容易？」
冷廷伸手一指月姬，道：「月姬是我月氏近千年來最優秀的傳人，她能夠感應到傳承的位置。你們季氏唯一要做的，便是派人保護我們的安全。如何，這個交易對你們來說很簡單吧？」
老族長沉默了一陣，目光與擎卜等人對視了一下，隨即道：「此事我們還需再商量一下，明天再給你們答覆吧。」
月姬聞言秀眉一蹙，冷然道：「這可是你們季氏部落唯一的機會，你們還需要考慮什麼？」
冷廷比她老辣的多，知道老族長心中還有些質疑，於是淡淡笑道：「無妨，反正我們還要三天後再出發，你們可以慢慢考慮。」
老族長：「嗯，你們也累了，我先給你們安排休息的地方吧。」
說罷，他對一旁的白鬍子董華使了個眼色，董華馬上起身說道：「冷廷長老，請隨我來。」
「好，我回去靜候老族長佳音。」冷廷哈哈一笑，帶著有些不悅的月姬走了出去。
「覺辰，看到沒有，那妞好漂亮啊。」
石屋外，吉蠻指著月姬對身邊的覺辰喊道，口水都差點流下來。
「嗯，的確漂亮……」覺辰漫不經心的應道，心中卻是慢慢思量開來。他一眼便認出了這些人乃是月氏族人，不過他前世與月氏接觸很少，所以無法推算出他們此行的目的是什麼。
「真漂亮啊，要是能娶到這樣的妞做媳婦，以後俺天天打獵給她肉吃！不過唯一可惜的就是，她居然是個瞎子。」吉蠻無限遐想著，季氏部落的姑娘長年風吹日晒，又還要干各種粗活，在美貌方面自然無法與出生豪族的月姬相比。
這時，站在旁邊的野蠻眉頭一豎，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喝道：「笨蛋，她是你未來的大嫂！」
吉蠻摸著腦袋跳起來，怒氣沖沖的指著野蠻吼道：「你這麼野蠻，怎麼配得上她，蛤蟆想吃肥大鵝！」
「敢罵我是啦蛤蟆？老子弄死你！」
很快，兩兄弟便干架在一起，打的那叫一個兇殘。不過，吉蠻哪裡是野蠻的對手，動手沒幾下便被野蠻一個過肩摔狠狠摔在了地上，暴力虐.待。覺辰無奈的搖了搖頭，沒有去理會吉蠻的哀嚎求救，邁步走進了石屋。
這時，石屋內的長老們都已經離開了，只剩下老族長獨自一人坐在石凳上。覺辰看著他的背影，發現這一刻的他竟是如此的蒼老疲憊。
「老族長。」覺辰走到他身邊，輕輕給他捶起了肩。
老族長微微一笑，閉上了眼睛享受。
捶了一會，覺辰輕輕問道：「老族長，他們真是來自外界的嗎？」
老族長依舊閉著眼睛，輕輕哼道：「嗯，他們都是月氏家族的人。」
覺辰故作興奮的道：「月氏？就是那個雙瞳可以綻放出璀璨月華的強大家族嗎，難怪他們的眼睛那麼亮！」
老族長呵呵笑道：「現在才想到，我們的小覺辰也有不聰明的時候啊。剛才那個小女娃，很漂亮吧？」
老族長忽然睜開了雙眼，一臉促狹的看著覺辰，彷彿知道他剛才在外面一直盯著月姬看一般。
「是挺漂亮的……剛才吉蠻和野蠻還為了她打架呢。」覺辰瞬間無語，他現在哪有心情去關心月氏小姐漂不漂亮。
老族長卻以為他害羞得不敢說話，不由哈哈笑了出來：「你小子還懂得轉移話題了，喜歡人家姑娘就說嘛，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覺辰很是無奈的道：「沒有，只是覺得她好看而已。」
老族長為老不尊的戲謔道：「怎麼，還不肯說實話啊，是不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聞言，覺辰雙眉一挑，抬起下巴道：「我可是季氏族的男人，怎麼會配不上她？」
老族長又笑了起來：「好，這才是我季氏男人！月氏又如何，就算他們全盛時期也比不上我們季氏部落！哼，我們才被困在這裡八百年，他們居然就敢小覷我們了，不知天高地厚！」
「老族長息怒，大不了我將那女娃娶過來當媳婦，給您老出氣！」覺辰大聲說道，沒想到他這個「小孩子」還要反過來安慰老族長啊。
「哈哈，好，還是你小子孝順啊。」
大笑過後，老族長忽然又沉默了下來。猶豫了一會，他將月氏族人此次的目的跟覺辰全部講了出來。
「中央區域么……老族長，我也願意一起去！」覺辰馬上道出了請求，他心中的重生之謎，只怕唯有在中央石陣那裡才能得到答案，所以他非去不可！
老族長端起茶杯長長喝了一口，意味深長的看著覺辰：「你可知道，中央區域是整個巨石林陣最危險的地帶，即便是我也難以強闖進去。你進去的話，隨時都有可能喪命。」
「季氏男兒，不怕天地，又豈會畏懼一個石陣！」覺辰挺直身軀喝道，眉宇間有老族長看不到的凜冽精芒在閃爍。
老族長沉默了下來，一雙渾濁的眼睛久久注視著覺辰。良久之後，他召喚出內世界，從中取出了一塊墨色碧玉交給覺辰。
「收好這塊玉，它能與你並肩作戰。小子，要活著回來。」
覺辰一震，欣喜道：「是！」
看著覺辰走出石屋的背影，老族長眼神深沉，口中喃喃念道：「季氏的天空不在這裡，這一次，就算你真的是惡魔轉世，我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