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氣行志
第二章血氣行志
方城抬起頭來，眼裏閃過一絲決絕！
腦溢血是急性疾病，如今再次惡化，以大柱現在的狀況，如果得不到及時的救治，絕對撐不過二十分鐘！
「讓開。」
方城走到大柱身旁，沉聲說道。
甘露此時心裏正急躁，見方城又來挑事，心中猛得升起一股無名火。
「你滾開，沒有本事，就不要在這裏胡攪蠻纏！」
「你能救他？」
受到甘露這般呵斥，方城臉上沒有其他表情，而是反過來問她。
甘露聞言，心中一堵，卻是說不出話來。
若是在醫院裏，這種急性腦血栓對她來說的確不難，但是這裏是工廠，沒有相應的設備，一時之間，她還真的沒有救人的把握。
「不能的話，那就讓開。」
方城平靜的語氣，卻再次讓甘露受到莫大的侮辱，這小子，從最開始，就一遍一遍的找茬，偏偏他還有理有據的，自己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其實這倒是甘露想多了，方城並不是故意找茬的人，他剛才的確是在認真的詢問甘露，若是甘露回答又把握救大柱的話，他也絕對不會插手。
「那你能救他？」
甘露嗆聲道，她就不相信，自己一個頂尖醫院的甲級醫生都束手無策，一個小工人能有辦法？
這個時候，王扒皮拉了拉甘露，示意讓方城前去試試。
他倒不是覺得方城有這個能耐，而是眼前這個情況，顯然大柱出事的概率很大，這時候有個方城願意觸這個霉頭，他當然願意，要是真出事了，他也可以往方城身上推。
「腦溢血，中醫類屬於出血性中風，病因多樣，病情兇險，致死率高。」
方城在大柱身旁蹲下，回想起關於腦溢血的一些知識，他攤開大柱手掌，手指在其中一探，發現其掌心全是悶汗。
「掌心濕氣過重，大柱的體質屬寒；寒性體質，食宜清潤，忌辛辣；氣宜乾燥，忌濕熱；大柱平時調養不當，導致外熱內寒，氣血不調，加之工作過度，心神疲憊；此番狀態，稱之為天人兩傷。」
大柱的身體狀態和病因，在方城的診斷中，迅速清楚起來，若是甘露知道這個情況的話，絕對會對方城收起輕視之心。
要知道，身為明輝醫院的甲級醫生，在沒有儀器的幫助下，甘露最多做到的就是判斷出病情，至於探究病因，就算有了儀器，也需要一番功夫。
莫非這個髒兮兮的工人，是個深藏不露的大醫師？
腦溢血問題在於氣血，若要醫治，也需從氣血入手。
方城臉色更加凝重，手指飛快地變換，轉眼間就轉換了幾十個手勢，旋即定格，成一個奇怪的印法，猛得朝大柱腦門上按去！
這一擊，如雷如霆，眾人腦中彷彿響起了潰耳的轟鳴聲，看着方城的動作，心中猛得震動起來。
一個瀕死的病人，用這般猛烈的手段，這是要謀殺么？
「方城！」
王扒皮眼皮狂跳，連忙喝止。
而方城卻置若罔聞，雙手在大柱身上飛快的擊打，讓人眼花繚亂。
「以岐黃秘法，凝聚葯元；刺激百匯，大椎，神闕，湧泉，陰陵，五大穴位，溝通天人生氣；辨陰陽，分五行，通經絡，藏神象；氣血可順！血氣行志！」
方城心裏暗念著，飛快的走完所有穴位，下下重擊，印印到肉，看得人心驚肉跳。
甘露作為醫生，怎麼看得下方城這樣看似胡鬧的舉動，回過神來后，也不管自己是女人，一把把方城掀翻在地。
「你是要殺人么！」
甘露厲聲質問道！
「方城，你這樣胡鬧，是怕大柱病得不夠嚴重么？」
王扒皮順勢把責任都丟到了方城身上。
「咳咳……」
兩個虛弱的咳嗽聲同時傳來，方城自己站了起來，臉色呈現一種病態的蒼白，顯然剛才那套血氣行志的法門，耗費了他太多精力。
另一個咳嗽聲，卻源自地上的大柱！
這聲音雖然很輕，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原本生命垂危的大柱，此時竟然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咳嗽聲。
大柱此時呼吸勻稱，體征正常，那病情，竟然穩定住了！
「甘醫生，麻煩你給他打瓶點滴吧。」
在所有人愣神之際，方城出聲提醒道。
大柱的病情是暫時穩定住了，但也需要後續的治療。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一同幫忙把大柱抬到醫療室去，而同樣虛弱的方城，卻沒有人注意到。
方城卻是絲毫不在意，在大柱脫離危險后，長舒了一口氣，沒再多說話了，低調起來。
然而，甘露的心，卻怎麼也不能平靜了。
這個看起來髒兮兮的工人，竟然真的救起自己束手無策的病人！
「那你能救他？」
在不久之前，自己還這樣質疑過他。
「質疑別人，首先自己得有實力！否則，只會變成笑話！」
回想起自己的話，甘露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羞愧難當，以至於一時間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作為讓晉江城最頂級醫院甲級醫生的自己都束手無策的病症，方城卻徒手治好了，那麼，方城的醫術水平，得有多麼強？
半小時后，救護車趕到，眾人把大柱送去醫院，這場風波總算平息了，王扒皮也長舒了一口氣。
「工頭，錢是現結？」
忽然間，一個平靜的男聲傳來，方城此時已經脫下了背心，搭在肩上，露出勻稱有力的肌肉。
他指著廠里，在一眾工人忙着去醫務室照顧大柱的時候，他一個人把剩下的貨全都卸完了。
王扒皮看着方城，心裏湧出股怪異的感覺，這個看似普普通通的工人，從裏到外都透著一股怪氣，彷彿與世界格格不入。
在眾人火急火燎地想為大柱治療，把甘露當做救命稻草時，方城卻不緊不慢，反而質疑起醫生來；在大柱病情惡化眾人手足無措時，方城卻敢一個人上前，觸這個霉頭；在大柱病情穩定眾人都跟上去看護時，方城又像事不關己一般，獨自做起了工活。
「恩。」
王扒皮也沒有賴賬的意思，直接拿出五百塊現金遞給方城。
方城收起錢，臉上露出由衷的喜色。
「你……你怎麼會做工活？」
甘露不比王扒皮，在她看來，方城不跟上的原因，只是因為他對大柱的病情已經成竹在胸，根本沒有跟着照看的必要。
雖然不可思議，但甘露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髒兮兮的工人，他的醫術水平，的確不可預測，但有這種本事為何還要來做工人，甘露搞不明白。
「額，因為缺錢啊。」
方城撓了撓頭，很認真得回答道。
「我的意思是，為什麼不去做醫生？醫生更賺錢啊！」
甘露已經慢慢習慣方城的說話方式了，與眼前這個少年對話，必須簡短直白，與他神秘莫測的手段相比，方城的心思，簡直就可以稱得上是一根筋，不會拐任何彎。
他絲毫不會遮掩自己的看法，同樣的，其他人話語中的小心思，他也注意不到。
方城聞言，身體猛得頓了一下，一時間沒有答話，甘露明顯感覺得到，方城被自己的這句話吸引住了。
「考慮一下，加入明輝醫院吧，我可以給你舉薦。」
王扒皮聞言，一臉震驚得看着兩人，他可不是甘露，不明白方城的實力，在他看來，方城這次是走了大運，才可以獲得甲級醫生的舉薦。
要知道，一旦進入了明輝醫院，有甘露罩着，可就算鹹魚翻身了，明輝醫院的待遇，方城就算再多搬兩倍的貨，都比不上。
方城還是沒說話，但從他的眼神中，明顯可以看出十分心動。
「我可以給你保證，一旦入職，最低也是乙級醫師，月薪兩萬起。」
甘露接下來的話，對方城而言，可謂是重磅炸彈了。
為了五百塊的工錢，方城可以累死累活，現在一份月薪兩萬的工作機會擺在眼前，甘露想不出方城有什麼理由拒絕。
如甘露所想，方城的呼吸也急促起來，甘露給出的條件的確足夠打動方城。
甘露看着方城，最初對方城的芥蒂逐漸消散，反而因為自己即將為醫院挖到一個人才，由衷地開心起來。
無論怎麼樣，她最開始誤診是事實，若是傳了出去，保不齊有心人就會拿這個做文章，給人留下明輝醫院最年輕的甲級醫生在工人手裏吃癟的污點。
但如果甘露把方城舉薦進公司，卻又是另一個說法，在旁人看來，則是甘露慧眼識珠，以自己為試刀石，給醫院帶來出色的人才，她的形象不僅不會打折扣，反而會因為此事更加光輝。
甘露不是傻子，此時她肯定要想辦法把方城拉進醫院，故而給出這麼優厚的承諾。
然而，方城似乎與甘露命里相衝，從來沒打算讓她舒心過一次。
「啊，我真的很想加入呢，不過呢，還是算了吧。」
方城猶豫很久，最終做出了決定。
說完這句話后，他自己都做出一個肉疼的表情，這個職位，真的很吸引他。
「為……為什麼？」
甘露也愣住了，煮熟的鴨子，怎麼突然間就飛了？
「我爺爺不讓。」
方城認真的回答道。
什……什麼鬼？
這算哪門子的理由？
甘露的內心是奔潰的，但她也了解了一點方城的性格，強壓住心裏脾氣，再次問道。
「沒關係，我可以和你爺爺談談，醫生是個崇高的職業，他也很希望你能度世救人的。」
「談不了的，他已經去世了。」
方城無奈地說道，拒絕了甘露，收好那五百塊錢，消失在甘露視野里。
「你若是改變了主意，隨時來找我！」
甘露的聲音也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