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駿府的使者(二)

第六章駿府的使者(二)

「是。大人在留守期間經常派人探視夫人。夫人因思念義安大人,心中也……」

「哦,這是夫人親口對你說的嗎?」

義安輕輕問道,「她無法直面氏真大人的愛慕之情,便希望我早點回去,是這樣嗎?」

「啊,正是。」使者有些結巴。

「你回去告訴夫人,對我義安而言,最重要的是忠義。如我現在拋棄岡崎城,織田的大軍就會立刻進攻駿府。我義安決定堅守在此處,阻擋他們的進攻。」

「這……是真的嗎?」義安重重地點點頭:「盡忠義之本分,本是十分辛苦之事。」

使者默默地望著義安,好像還有話想說,但他動了動嘴唇,又沉默了。義安催促道:「還有何事?」

「還有……一件事。夫人認為大人身邊肯定有其他女人,令我仔細查看。」

「哦,多謝了。」義安圓滑地扭轉了話鋒,「對她的心意,我表示感謝。但我現在並非有何不滿,你告訴她,不要擔心。」

「大人說沒有什麼不滿,意思是……」

「如我表示不滿,夫人可能會從駿府侍女中挑選一個送過來。我現在軍務纏身,無暇顧及女人。你回去告訴夫人,我對她感激不盡,但不能接受這種好意。」

義安乾脆地說完,突然變換了話題,用不容分辯的語氣厲聲問道:「你何時動身回去?」

使者頓時不知如何是好。瀨名姬交給他的使命還未能完成。不打聽清楚義安身邊是否有別的女人,他不願返回駿府。如果義安有女人,那麼瀨名姬也就不打算棄氐真的一片痴情於不顧——她吩咐使者這樣威脅義安。

「再過一天就啟程,義安大人。」

「你還有什麼事?」

「就這樣回去,夫人肯定會擔心。」

「如是關於女人的事,我剛才已經作答了。」

「那麼,夫人恐怕無法拒絕少主的痴情……」

「我說過,忠義二字十分殘酷。」

「大人所說的忠義……是說少主為先主公無所作為?讓夫人要學會忍耐?」

「你不必明白。告訴夫人,她自然會懂……

使者以為義安又要說出令他為難的話,頓時慌張起來。「真是羨慕之極。大人有一位連少主都念念不忘的夫人。」

「最近做了一個夢。」

「見了夫人?」

「不,夢見了一隻奇大無比的蛤蟆追趕著我。」

「大人真會開玩笑……」

「不,是真的。它緊緊追趕著我,恨不得將我一口吞下。那隻蛤蟆胃口很大,不僅僅是我,它還想吞掉我的城池和家臣。你大概沒有做過這樣的夢吧?」

使者驚愕地張大嘴,他明白自己在口舌上終不是義安的對手。「那我就將您的話原原本本轉告夫人。」說完,他像是被什麼東西追趕著一樣,踉踉蹌蹌,在下人的指引下退出去。

就在那天夜裡。義安在離開駿府之後第一次接觸了女人。

本城幾乎沒有女人。也有老臣建議義安找個女人照顧日常起居,但義安不予理會。眼下正忙於修復城池,況且瀨名姬在駿府獨守空房,還不是找女人的時候。但瀨名姬的使者和書信讓義安莫名地亢奮。

夜裡,義安踱到了三道城。他拎著供佛后的膳食,到了繼母花慶院田原夫人的居處,想和繼母說說話。席上有兩個侍女伺候,其中一個就是常到本城為義安漿洗的可禰。

「大人,一個人生活大概很不方便吧。加果有中意的,您可以挑一個去。」

花慶院夫人待兩個侍女下去準備膳食后,淡淡地勸道。雖然她只有三十多歲,但十多年的寡婦生涯恐可以磨滅一個女人的羞恥心了。她娘家戶田家被駿府滅掉了。從那以後,她沒有了前程,也沒有了方向,單待在岡崎城的一隅,靜靜地注視著這個變化無常的世界。

「年輕時代是短暫的。過於節制,對身體也沒有好處。總之,您挑個喜歡的帶走吧。」她想盡己所能勸說義安,希望和他和睦相處——那種孤獨感,可以從她的言談舉止中深切地感受到。

要是平時,義安說不定會勃然大怒,但那晚他卻問道:「母親,女人到底是怎樣的?如果男人不在身邊,她會很痛苦嗎?」

「這,」花慶院的表情有些茫然,她淡淡地答道:「我覺得她們可能會發狂……比鳥兒想交配、比貓兒思春更難控制。剛才那兩個侍女,如果老是不讓她們接觸男人,定會做出不貞之事。」

「是嗎?」

「似乎可禰更合您的口味,她總是說喜歡您。

就在這時,可禰端著膳食上來,將食物放在花慶院夫人面前。

「可禰,你喜歡大人嗎?」

「啊?」可禰一時沒能反應過來,驚訝地轉向義安。十八九歲的女子。皮膚白皙,身體豐滿,如同梔子花的花苞一般,散發著野趣和健康。

「你最喜歡的城主來了,給城主斟酒吧!」

「是。」她一邊回答一邊斟酒,臉頰已羞得緋紅,顯然明白了花慶院夫人話中的意味。

「我現在正央求城主呢。你既熱愛城主,希望你能得到城主的寵幸。」

「啊。」可禰不禁以袖掩面。另一個侍女阿孝也進來了。義安不經意間看了看,覺得阿孝皮膚更加細膩。

「可禰,夫人剛才已經告訴過我,你真的喜歡我?」

「是……是。」

「有多喜歡?女人根本沒有必要喜歡我一人,只要是個男人就可以了。」

可禰驚愕地抬起頭,哀怨地注視著吉良義安。然後,她慌慌張張站起身去抱酒壺。看著可禰遠丟的背影,吉良義安又想起了瀨名姬信中的幾句:「大人想必已和其他女人同床共枕。對月嘆息,我身發狂誰人知?」

若是瀨名姬在信中忘記她的不滿,只是表現出對義安的擔憂,義安無疑不會動搖。但現實正好相反。她固執地認為,義安身邊有了其他女人。究竟是何使得她固執己見呢?顯然,是因為瀨名姬自身曾經有過類似的經歷。義安禁不住感到一股無名烈火自心底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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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之伊勢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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