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町亂(七)

松上義光並沒有打算深究商人們哄抬物價的緣由或是存在的陰謀，松本町沒有那個時間他也不想耗費過多的精力在此事上，目前只需要知道商人們這麼做一定不光是為了錢必然還存在深層次的東西就行了。

所以，松上義光選擇開門見山的派西鄉灌久去和商人們直接商談。如果他們願意商談的話那就衡量一下他們的訴求，但是若是他們不願意的話那就無話可說了，畢竟既使松上義光再想保持松本町的繁榮也必須以穩定的統治為前提。然而事情的發展往往總能出人意料，松本町的商人們竟然主動送上門來。

家臣會議剛剛結束不久，松本町數一數二的商人金井新太郎便帶著厚禮來求見松上義光，然而松上義光卻並不打算馬上接見他。身為松本町的主人，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過早的與商人接觸的話除了減小自己衡量的空間以外別無他用。

「通知西鄉灌久先去見見這個金井新太郎，讓他之後馬上向我彙報結果。」松上義光如是向前來通報的側近吩咐道。

「哈哈。」......

一刻鐘后，松本城某外僻靜處。

「金井屋這次來拜見義光大人有什麼事嗎?主公現在沒有時間見你，有事的話便先和老夫說一說吧。」

屋室之中，西鄉灌久如是對金井新太郎說道。商人的地位在武士的世界里本就是極低的，更不要說眼前這位在西鄉灌久眼中很有可能是叛徒的商人了。

「如此，在下就暢所欲言了。」金井新太郎絲毫不以為忤並從懷中拿出一份書狀呈上道：「我們松本町能有今日的繁華離不開義光殿的守護，如今本家即將與大野家開戰我等雖然身為商人也應當盡些心力。這份小小的禮物便是便是我等祝願義光殿武運昌隆的心意，還望西鄉大人可以代為轉呈。」

這年月商人向領主的進獻類似於商稅的存在，在戰國並沒有將商稅這一觀念律法化全憑領主的實力與需要，而商人們也籍此獲得某種專賣或開發權，因而西鄉灌久對於金井新太郎的進獻並不陌生隨手便接了過來攤開去看。

「嘶~~~」剛一打開禮品書狀西鄉灌久便不由得深吸一口涼氣，以松本城當前的實力來說這份禮物在是有些厚重，然而一想起先前大家的議論西鄉灌久又馬上末喜先怒起來。

「呵呵~~~」心中惱怒的西鄉灌久一邊平靜的合上金井新太郎呈上的書狀一邊冷笑道：「大米500石!看來松本町的商人們在領民身上賺得不少啊，不過可不要忘了此地乃是義光大人的領地!」

大米500石!

這對當前的松上義光來說可真是一筆不可忽視的助力，然而如果這500石大米來自商人的貢金的話那就太可怕了。商人沒有國界所以商人也最不可信，今日的助力來日也極有可能變成阻力!更不要說在西鄉灌久等老派武士看來商人的財力全來自於對領民的盤剝，這可是動了他們武士碗里的飯糰啊!

金井新太郎在某一瞬間確實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於西鄉灌久的威嚴之下，這是數百年來武家天下里源自商人天性的條件反射，但一想到心中的大願和身後的支持他還是強大精神起來。

「豈敢，豈敢!」金井新太郎先是急促的表明立場才申辨道：「松本町的創建和繁榮全都倚仗於義光殿下，我等商人能安心經營也得益於此又豈能有違義光大人的心意!至於這500石大米便是我松本町全體商人的拳拳心意，大家可都期盼著義光大人能夠武運昌隆一直守護此地啊!」

「那麼便馬上將松本町的米價恢復原樣吧!」西鄉灌久沒有駁斥金井新太郎的申辯反而讓其恢復米價，這也是他對商人們的一次試探。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金井新太郎沒有一絲推諉便應下了此事，彷彿之前的種種只是一場無聊的遊戲一般。

「如果這是義光大人的要求的話那便如此吧!」

金井新太郎如是說道，但西鄉灌久明白此事一定會有下文不會輕易結束。事出反常必有妖，商人們絕不會輕易的提升米價更不會隨便的降低米價。

果然不待西鄉灌久有所回應，金井新太郎便作出滿臉的難色懇求道：「其實我等原本也不願提升米價擾亂松本町的安定，然則卻又有不得不如此做的原因，如果義光大人能為我等主持公道的話那便感激不盡了!」

語罷金井新太郎便以頭叩地，雖然只是一介商旅但此時卻顯得十分果決，想來沒有一個結果的話此人是不好打發了。

「這便是你們此次獻上500石大米的願求嗎?」西鄉灌久眼中精光一閃說道：「那麼便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吧，如果不是太過失禮的要求之後我會親自向主公稟報的。」

原來在以分封製為主流的戰國時代，商稅或者說那種長期穩定的商業稅收是絕對不存在的。固然武士大名們可以設立關卡來向商旅收取過路費，但是在絕對的天下人沒有產生的時候過度收稅無異於讓自己的領地陷入絕地。因而不少胸懷大志的武士們都以廢除關卡這一有效手段來達到富國強兵的目的，畢竟商人們的力量在戰國亂世之中得到了最大的加強。

然而憑藉時機而獲得強大力量的商人們終究不是遺世獨立的，這世間也依舊還是武家的天下。於是為了獲得某種商業便利或是避免麻煩，商人們往往會獻上一大筆財物作為獻金和武士交換。

500石大米不是小數目，松本町的商人們自然不會白白將它獻給松上義光。西鄉灌久方才一直擔憂商人們會有什麼過分的要求，比如保持松本町當前的米價不改變。畢竟這500石大米對於當前的局勢來說太過重要讓人無法拒絕，慶幸的是此次他們不是來獲得特許而是來尋求幫助的。

然而事情遠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