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往事不可追

清晨的陽光並不刺眼，柔和地傾灑在校園每一個角落，使得原本就安靜的校園顯得愈發祥和。

竹林小道中，夏天與方言兩人並肩，緩步向前走着，彷彿並沒有被瀰漫在整個校園緊張而急促的氛圍所影響。

「最近李坤似乎很少出現在你邊上了呢。」

方言忽然開口，柔和的嗓音配上溫暖的笑意，倒是引得不少快步走過的女孩紛紛回眸。

夏天笑了笑，點點頭：「嗯，聽說英魂已經開服了，那傢伙，現在估計在玩命練級呢。」

「其實我也準備玩那遊戲了，畢竟有着天龍公司出品這麼一塊金字招牌，想來應該不會差到哪裏去。」

方言隨意坐到路旁一張長椅上，輕聲道。

聽得方言這麼說，夏天忽然眉頭微微一皺，似乎想到了什麼。

「那...戰國呢...花費了你那麼多心血的遊戲，說不玩就不玩了嗎？」

夏天坐到方言一旁，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夏天的問話，讓方言原本溫和的臉上卻是忽然多了些苦澀，自嘲道：「一個人守着一個屍體工會，眼睜睜看着好友列表裏的頭像一個又一個的變成灰色，卻無能為力，那種心酸的感覺，我已經受夠了啊...」

「不過好在英魂出現了，也堅定了我放棄戰國的決心，我相信，我一定能夠在英魂里重複戰國里曾經有過的輝煌。」

方言望着蔚藍色的天空，嘴角微揚：「我一定要讓在戰國沒落的聽雨軒工會重新在英魂里散發出它該有的光芒，直到，直到讓所有人仰望。」

夏天看着這個他從小玩到大的夥伴如此堅持的樣子，卻是有些心疼：「你這樣...不累嗎？」

「累啊」

方言眼眸微垂：「可想要實現這個想法，又何止是累，所以...我早已經做好了遍體鱗傷的準備啊。」

「那你還非要去做這些不實際的事情幹什麼，不論如何，聽雨軒已經成為過去式了，不管你再怎麼努力，它也始終沒有了以前的味道，為什麼你總是這樣，為了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要把自己搞得那麼累？」

方言的堅持讓夏天忽然有些惱怒，或許眼睜睜看着自己在乎的人如此作賤自己，任誰的心裏都應該不會太好受。

夏天努力壓抑著心中被聽雨軒三個字帶起的那絲波瀾，說道：「我知道聽雨軒對你來說有多重要，但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沒落了就是沒落了，哪怕你再努力，沒有老衲，沒有逆天，沒有老虎他們的聽雨軒，都始終不是以前的聽雨軒。」

「過去了就是過去了，說的簡單，那你呢夏天？你的過去，又真的過去了嗎？」

方言反口問道，語氣也不再平淡：「百媚不也已經消失了好幾年嗎，你又真的放下了嗎？」

一時間夏天忽然啞口無言，臉上表情變了又變，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行了夏天，別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嗎？別忘了，我們小時候可是穿一條開襠褲長大的。」

方言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夏天因為百媚這個名字而微微顫動的身子，繼續說道：「你我都是同一種人，勸別人的時候什麼都看得開，一輪到自己，卻什麼都放不開，不是嗎？而且現在你勸我的樣子，真的像極了三年前百媚和老虎他們離開的時候，我勸你的樣子...」

夏天努力平復著心中泛起的波瀾，深深吸了口氣，然後用力呼出，自嘲道：「是啊，人總是這麼可笑，但又能怎樣，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又怎麼可能真的感同身受。」

「所以我們還是彼此堅持自己的想法最好，不是嗎？」方言緊鎖的眉頭忽然舒展開來，對着夏天笑道，笑容亦如陽光。

「或許吧。」

夏天輕聲應道，彷彿再沒了爭論的力氣一般。

方言拍了拍夏天的肩膀，站起了身子，指著自己的心臟對夏天一字一句說道：「剛剛你說聽雨軒不過是個虛無縹緲的東西，並不是，它一直在我這裏，看得見，也摸得到...」

夏天先是一愣，然後與方言對視一眼，兩人忽然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若不是兩人衣着相貌都還算正常，或許都要被來來往往路過的學生看做是兩個精神病患者了。

「我先走了，英魂的遊戲眼鏡我已經買到了，要趕緊去練級追上別人的腳步了，否則李坤那傢伙說不定都要走到我前面去了。」

方言忽然朝着夏天揮了揮手，也不等夏天回應，轉身便往回走去。

夏天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知道方言不同李坤，所以並沒有勸阻方言不要在高考之際將心思花到遊戲里去，畢竟是十餘年的老朋友，方言的情況夏天比誰都清楚。

從小到大，夏天幾乎就沒怎麼見方言摸過課本，可每次成績出來，他總是能夠名列前茅，這一點就連夏天也不得不說聲佩服。

看着方言漸漸走遠，夏天將背緩緩靠在石椅的靠背上面，抬起頭仰望着天空，往事如斷片一般，零零散散略過他的腦海...

那是三年前的三四月份，夏天已經記不得自己是通過什麼渠道接觸到戰國這款遊戲的，懵懵懂懂玩了快大半年，才勉強熟悉了那個遊戲。

「夏天，你怎麼會玩這種無聊的遊戲啊？」

第一次將戰國這款遊戲介紹給方言的時候，方言說的第一句話夏天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那時的主流遊戲是類似於擼不停，劍塔這些MOBA類多人競技遊戲，還記得那幾年，一進網吧看見的都是清一色的五殺暴走，場面不可謂不壯觀。

而方言也毫無疑問的入了這類遊戲的坑，夏天猶記得方言在擼不停里段位還挺高，所以才會對夏天玩的戰國這種裝備養成多人PK之類的冷門遊戲嗤之以鼻。

不過無論是任何遊戲，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有朋友一起玩才有意思。所以經不住夏天軟磨硬泡的方言終於開始嘗試接觸戰國這款遊戲，只是這一接觸，就是整整一年...

這一年裏，連方言也不可置否的愛上了這款遊戲，他彷彿已經習慣了每天放學與夏天一起練級，一起打怪，一起做任務，一起被人殺...

隨着對戰國越來越熟悉，方言本就極高的遊戲天賦開始逐漸在遊戲之中顯露出來，他與夏天兩人的名字也漸漸開始出現在各種榜單之上，雖然在各種排行榜上他們兩基本都屬於墊底的存在，但已經足以引起各大工會高層的注意了。

要知道各大排行榜的名額基本都是被幾個較大的工會成員所佔據，畢竟有工會的玩家能夠獲得的資源，比起單身玩家要好上不知道多少，所以一旦有單身玩家出現在排行榜，都會被各大工會爭相招攬，畢竟孤身一人能夠闖進排行榜，足以證明這名玩家的實力。

夏天與方言兩人也毫無意外的收到了各大工會邀請函，為此兩人還高興了好一陣子，畢竟這代表着他們的實力已經得到了許多人的肯定。

而兩人幾經權衡，卻決定一起加入一個並不算特彆強勢的工會，這個工會的名字，叫聽雨軒。

不為其他，只因為這個工會的名聲與處事風格相對來說最對夏天兩人的胃口，所以最終兩人的頭上，紛紛多了一個後綴——聽雨軒·精英成員。

在聽雨軒的日子，或許是夏天與方言那幾年最開心的日子，工會裏的成員並沒有因為他們兩個是新來的而冷落他們，反而格外的關照夏天兩人，彷彿生怕他們無法融入聽雨軒這個大家庭。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轉眼夏天與方言在聽雨軒就度過了將近一年的時光，兩人也終於從下個高級副本都需要人帶的二流玩家躋身到可以帶工會普通成員下副本打BOOS的一流玩家，期間也與老衲，逆天，老虎這些工會元老搞得越來越熟，儼然已經徹底成為了聽雨軒真正的一份子。

他們一起打高級BOOS，一起刷副本，一起打工會戰，嘗過勝利的喜悅，也嘗過失敗的苦澀，即使被一些高級BOSS虐的死去活來，被其他強勢工會打的落荒而逃，他們始終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而夏天，更是在聽雨軒裏面邂逅了那個他曾經不願忘記，如今卻又不敢再觸及女孩，百媚。

年少的夏天與方言總以為可以與工會裏的兄弟朋友們一直這麼相處下去，可好景總是不長，命運這個東西總是那麼讓人捉摸不透。

一次看似普通，每天在遊戲中發生過無數次搶BOSS事件，卻徹底打破了夏天兩人的幻想。

4月26日，這個日期夏天現在仍記憶猶新。

聽雨軒會長瘋子帶領工會大部分精英組了一個百人團去開荒新地圖，因為那張地圖裏的最終BOSS，有幾率爆出他身上唯一一件還沒升級的金裝升級所需要的材料。

作為核心成員的夏天與方言毫無意外的被叫上了，當BOSS已經紅血，所有人都興緻勃勃的準備歡呼慶賀的時候，一批裝備精良，且人數幾乎是聽雨軒百人團的三四倍之多的玩家忽然從各個方位湧現而出，並一言不發地瞬間對他們發起了攻擊。

這些人馬夏天等人並不陌生，是神域工會的玩家，一些比較出名的ID混雜在人群之中格外顯眼，再加上本就是死對頭，雙方之間明爭暗鬥了無數次，所以夏天等人一眼便認出了這個臭名昭著的工會。

沒有什麼對峙，也沒有什麼交談，兩方人馬本就水火不容，見面除了廝殺，別無選擇...

原本就處在人數劣勢的聽雨軒在打BOSS時已經消耗不小，再加上BOSS的仇恨還掛在瘋子身上，導致本就艱難應對的聽雨軒更是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