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夜話

159|夜話

承安立在那兒,頭都沒敢抬,徑自惆悵,錦書卻用手指在桌上觸了觸,試探乾淨與否。

「楚王殿下,」末了,她才輕聲揶揄道:「你怎麼傻裡傻氣的?」

承安怕極了她這樣含糊的語氣,拼著被嘲笑,也要問個清楚。

「到底是不是,你總要給個話兒的,」他輕輕搖她胳膊,催促道:「我都跟你私奔了,連個正經名分都沒有?」

「沒有,」錦書斜他一眼,往塌上躺了歇息,合上眼去:「要不,你再送我回長安吧。」

「這怎麼可能,」到了嘴邊的肉,他哪裡捨得送回去,悶悶的躊躇一會兒,承安又湊過去:「我們這算什麼,嗯?」

「怎麼這樣黏人,」錦書重又睜開眼,目光含笑,似乎有些無奈:「過來。」

承安乖乖的再靠近些,聽話極了。

「雖然路上不趕,但還是有些累,去打點熱水來,我要泡腳,」她微微抬頭,在他唇上碰了碰,緩緩喚他:「郎君。」

這聲「郎君」叫的溫柔極了,再美的夢也編製不出,承安一時之間,竟有些沒反應過來。

錦書脫了鞋履,拿腳踢他,語氣帶笑:「聽見了沒有?」

「噯!」承安回過神來,又驚又喜,趕忙往外邊走,唯恐她將那稱呼收回:「我這就去。」

然而走到一半兒,他又回來了,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重重的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馬上就過來,」他語氣中滿是幸福:「等我,就一小會兒!」

說完,便急匆匆出門去了,倒惹得錦書發笑。

有的人就是這樣,在喜歡的人面前,總是會很笨拙。

驛館內行客頗多,但也不是誰都能獨佔一個院子的,承安吩咐侍衛過去說了一句,老役便知道遇上了貴人,趕忙請他們進了最好的院落,因為見著有女眷,連熱水都早早吩咐人備好。

承安親自調了溫度,覺得適宜后,親自拎著木桶回去。

「這兒條件簡陋,你別嫌棄,」他反手將門關上,輕輕道:「我在前頭城裡有座莊園,等到那兒之後,再好生休養。」

錦書聽他話語,倒真有了幾分養家漢子的意味,躺在塌上,吃吃笑了起來。

承安不知自己哪裡說錯了,被她笑的有些無措,然而木桶正冒著熱氣,再不用怕就涼了,也就顧不得這樣多。

床邊兒便放著木盆,他先用熱水沖洗一遍,方才重新倒水進去,覺得水溫合適,方才去瞧錦書。

她正躺在塌上,少有的慵懶,許是燭火昏暗,竟平添幾分嫵媚。

莫名的,承安心頭燙了一下,比那熱水還要熱,見她無意起身,便大著膽子伸手,握住她纖細腳踝,幫她脫去腳上布襪。

女人的腳是很私密的,在此之前,承安也只見過自己生母的。

別的時候,他倒也不是沒機會見。

邊疆風俗剽悍,不在乎這些小節,越地女子柔媚,更有許多以此引客,只是每每在進入眼帘之前,他都會自覺轉開視線,不叫自己看罷了。

錦書身量纖纖,婀娜窈窕,雙足也秀氣動人,白如凝玉,連他手掌長都沒有。

承安看了一會兒,忽的臉一熱,沒再遲疑,伸手撩了一下水,往她足上澆了澆。

「如何?」他溫聲問:「是熱是涼?」

錦書也沒坐起身,依舊歪在塌上:「可以。」

承安這才將她雙足按入水中,拿巾帕將手擦乾,站起身來。

外頭有人敲門,似乎是驛館中人,他走到門前,隔著門問:「怎麼了?」

「飯菜已經備好,」外頭老役道:「給老爺和夫人送過來。」

承安看一眼內里錦書,道:「先等等。」說著,便先往內里去將床帳拉上,叫外人瞧不見她,才重又回去,將門打開。

老役年長,經的事情多,更知道什麼該看,什麼不該看,即使這會兒床帳掩著,也沒瞟一眼。

來來回回用托盤送了兩趟,八個盤子,方才恭敬說了一句:「這兒簡陋,菜肴遠不如長安,老爺不要見怪。」

承安看一眼桌上魚肉鮮蔬,知道他們已經儘力,另取出一塊銀子送過:「辛苦老丈。」

那老役歡喜的收了,一疊聲兒的感激,隨即方才退下。

承安將門拴好,看著桌上菜肴酒壺,一時間,卻不知自己應該做什麼才好。

甩開錦書自己用,顯然不成,但這會兒,他還能做什麼?

床帳掩上,在外瞧不見內里光景,只能聽見水聲輕輕作響,反倒生了幾分旖旎。

承安尋個椅子坐了,心猿意馬起來。

她既叫自己一聲「郎君」,今日又與他同宿,他少不得想入非非。

待會兒用過晚飯,二人應該如何是好?

屋子裡面,可就只有一張床。

承安正胡思亂想呢,就聽內里水聲大了一瞬,她語氣含笑:「過來。」

不可抑制的,他喉結滾動一下,站起身,走了過去。

錦書往床裡面縮了縮,雙腳露在外邊兒,尤且在滴水,燭光下一瞧,當真細嫩如藕。

承安從一側取了乾淨巾帕,蹲下身為她擦拭,輕笑道:「奴才這就過來伺候。」

錦書不覺笑了,坐起身看他,他也抬頭去瞧,二人目光撞到一處,又是一段纏綿。

鬼使神差的,承安低下頭,在她腳背上親了一下。

錦書怔神一下,面色微紅,拿另一隻腳踢他:「做什麼呢。」

在特定的場合之下,男人對於女人的情緒,是很敏感的。

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生氣,也自有分寸。

這一腳踢過去,不僅沒使得承安收斂,反倒叫他順勢捏住,在腳背上另親了一下。

末了,又輕輕舔了一下。

「夫人,」他將她腳踝鬆開,坐到塌上去:「咱們用飯吧?」

「——再磨蹭,就該涼了。」

錦書眼眸里似乎籠著一層霧氣,煙雨朦朧,伸手在他肩上一推,卻沒開口,站起身,徑自往桌案那兒去了。

承安在她身後笑,默不作聲的跟著,為她拉開椅子,取了碗筷。

「倒是難得,」錦書掃一眼菜色:「驛館中竟也有魚肉。」

「怎麼沒有?」她久居深宮,自然不知,承安走南闖北,反倒明白的多些:「這裡毗鄰長安,多少官員往來述職都在此停留,時不時的來個達官顯貴,即便沒有山珍海味伺候,也得過得去才成。」

「你知道的倒多,」錦書看他一看,又笑著問他:「你這樣的顯貴經過,會不會有美人兒伺候?」

「哪有,」承安大著膽子環住她腰身,將一顆大頭湊過去,滿口甜言蜜語:「誰有你美呢。」

錦書嫌棄他腦袋重,伸手推開了:「快吃吧,不然真涼了。」

桌上菜肴瞧著尚可,味道也算可口,錦書在宮中吃慣了珍奇之物,現下吃這些,倒覺得有些新鮮。

承安坐在她身側,挨挨蹭蹭的粘著,一盞燈火,一夜安寂,別有幾分滋味。

「我們在這兒說話,彼此相對,像不像是夫妻夜話?」

承安心思也軟了,用過飯後,又去挑亮那一盞燈:「真好。」

他高大身影在地上投下一道剪影,夜色中溫柔靜謐,錦書垂眼看著,不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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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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