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如夢似幻的現實

「老爹，你的煙。」

一個清冷的聲音，伴隨着手上傳來的刺痛打斷了白夜的回憶。低頭瞥了眼指間夾着的煙，原來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燃燒到底。

彈掉了煙蒂，抬腳用力踩熄上面的火光，才轉過臉去看了眼身旁同樣稚氣，卻偏偏裝出沉穩可靠表情的臉龐。斂了情緒，語氣平靜道：「都吃過東西了吧？」

「吃過了，小星小辰已經睡熟，小月在看書。面給你泡好了，老爹你……也快些去吃點吧。」白日畢恭畢敬道。

白夜點點頭，直起身來，一邊往裏走一邊道：「嗯，你也去休息吧。」

「老爹……」

白夜頓住腳步，回身看着身後那微垂著腦袋，目光左右閃爍，雙手緊張地揪着衣角，一副欲言又止模樣的少年，溫聲道：「怎麼了？」

「我……我想找點事情做，老爹你可否，教教我？」白日豁然抬起頭，目光堅定道。

白夜深深地看進少年那清澈的眸子，某個熟悉的場景在腦子裏一閃而過。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不再看向少年，徑自往院子裏走，「你想做什麼？我沒有什麼可以教你的。」

「不是，老爹，我只是……只是希望能幫上點什麼忙，只要你肯教，我一定加倍努力，我……」

「你只要管好白星白辰兩個小蠢貨，別讓他倆再給我惹什麼亂子，我就謝天謝地了，其他的還輪不到你來操心。」

「我知道我沒有小月那麼機靈，一點就通，但是只要多下點功夫，我相信我也一定能跟你們一樣治……」

白夜無奈地轉過身去，雙手抱胸擰著眉低頭看着少年，沉聲道：「治你的頭治，照我說你這一天到晚憂心忡忡，老愛胡思亂想的性子才該好好治治。」

許是被白夜的語氣給震住了，少年呆立在原地，平時機警豎立着的耳朵，如今也無精打採的耷拉着，一副想哭又死命忍着的憋屈樣子。

終究只是個半大的孩子，白夜暗暗嘆了口氣，彎下身曲起手指，在那毛絨絨的小耳尖上彈了一下，換上輕鬆的語氣寬慰道：

「我知道你心裏想的什麼，也明白你的用意。你想學習點手藝也好，為我分擔也罷，無非就是擔心哪一天我撒手扔下你們不管。」

「不是的老爹，我只是……」

白夜抬手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繼續道：「你聽我說完，你們未免也太小看我白夜了。雖然我不是什麼好人，但我也不是那種輕易始亂終棄的人渣，嗯，等等，這形容好像哪裏不太對。」

「總而言之，曾經承諾過的事情，我一定會說到做到。」

頓了頓，白夜又道：「我答應過白澄，會好好照顧你們兄弟幾人，雖然可能給不了你們多麼富有的物質生活，但基本的生活需求，簡直就是小菜。」

「至於你們以後，如果真想學習老爹這沒多大用處的小技能，也不是說不可以，但前提得按照我的步驟來，不許胡鬧瞎折騰，這玩意兒可不是鬧着耍的，分分鐘會完蛋……」

白夜還沒說完，白日愣愣地插話道：「老爹，你終於承認你是我們老爹了，那……那我就放心了，我知道作為老爹的，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自己的孩子的，更何況你還和母親曾經山盟海誓……」

「哈？你說的這是什麼鬼形容詞？哪學來的？你是不是理解錯了我剛剛說的話，我並沒有那個意思啊喂！」白夜氣急敗壞道。

白日霎時委屈巴巴地撇著小嘴，嘟囔道：「你剛剛明明都自稱老爹的，還提到了母親的名字。你們人類對於承諾不都是用山盟海誓來形容的么？明明電視上都是這麼演的。」

白夜煩躁的扒了扒頭髮，冷聲命令道：「以後不許看那些亂七八糟的電視劇！有那麼多時間還不如學學小月，多看書看報。什麼時候把書上的內容都過完一遍，我再教你們實操。」

「知道了老爹！我這就去看書！」少年眸光一亮，瞬間腳底抹油地溜得那叫一個速度。

白夜勾起嘴角，搖頭失笑，「臭小子。」

「恩公，恩公。」一個輕柔得近乎虛弱的聲音，把白夜從睡夢中喚醒。白夜睜開眼，從床上坐起來，環顧四周，在靠近房門處，一個瘦削的熟悉身影，蹲坐在那。

「白……澄？你怎麼進來了？剛剛是不是有人找我？」白夜看着白澄依舊一聲不吭地蹲坐在那，眨了眨眼，才忽然想起什麼，一拍腦袋。

「抱歉，我最近不知道怎麼了，腦子裏有點亂，總覺得你是會說話來着。我說的這些，或許你能聽懂，但也沒辦法回答我吧。哈哈~」

白夜傻笑着撓了撓腦袋上的亂毛，心裏莫名地有股失落的情緒悄然蔓延開來的奇異感覺。

「恩公。」又是剛剛在白夜睡夢中時，模模糊糊間聽見的聲音。

「誰？誰在說話？」白夜雖然不至於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給嚇到，但還是禁不住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油然而生。畢竟這房子除了他，便只剩下那隻撿來的流浪狗白澄。

「恩公，是我。」門口一身黃白色被毛的狗狗白澄突然站了起來，身體周遭霎時被一圈熒光包圍，隨後一個高挑的身影乍然出現在光圈內。

待所有光芒逐漸消失后，只見一個身材苗條面容姣好的女子緩步朝白夜走近。

白夜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直到女子站在床前，垂著澄澈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連忙裹着被子往床的另一邊躲，目光在屋內四下搜尋，然而屋內無論如何也不見白澄的身影。

「你……你……你你是誰？白澄呢？你把它怎麼樣了？」白夜緊張得舌頭都差點打結了，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自己最擔心的問題說出口。

「恩公，你莫不是忘了，我就是白澄啊。你看我身上的衣服，也都是黃白相間的顏色。」女子傾身靠近白夜，低聲說道。

白夜抱着被子身體繼續往後挪，一邊使勁地搖著頭，不敢置通道：「不……不可能。白澄，白澄只是一隻羸弱的流浪狗，怎……怎麼可能會是個人。快說，你把白澄藏哪了？否則，否則我……」

女子繼續靠近，雙手直接按在床上，臉湊近白夜，直直地望着他，眼睛隱約透露著一抹哀傷：「恩公，我真的是白澄，我知道一時之間你很難接受，但……」

白夜皺着眉，凝神盯着那張白皙的臉上那澄澈的眸子，熟悉的感覺再度襲來。猛地打斷道：「別……別再說了！不可能的！」

激動地吼了這麼一句，白夜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情緒失控，慌張地繼續往床邊挪，一個沒留意，整個人從床上摔了下來，「嘣」地一聲悶響，重重砸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