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雨夜之戰(4)

第一百一十九章,雨夜之戰(4)

時機稍縱即逝了,咬牙切齒的劉三兒只得架著雙劍一邊格擋黑衣人的飛劍,一邊踉踉蹌蹌的靠前,胸中充滿了仇恨。

在殺場上就是這樣,大家都是素不相識的人,本並無恩怨,但因各為其主等各種原因,往往要分生死,面對的是隨時會奪去自己生命的人,誰能愛的起來?倒是仇恨馬上就來了,雖然你並不認識他。

其實你的對手也一樣恨你,莫名其妙的恨你。

只要不是一夥的,就要恨,就要你死!

因為你要他死。

等劉三兒衝到距離黑衣人三十步左右的時候,黑衣人居然手腕一抖,又一把拖着紅光的飛劍御使而出,同時另外兩把飛劍忽然一個轉折衝天而起,消失在了雨夜的空中。

見此,劉三兒雖覺有異,手上和腳下卻都更快了。不管對方怎麼使詐他都不在乎,無名劍法在這樣的距離內無往不利,他要乘對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將之斃殺。

但這時,面前飛來的那把紅色飛劍上忽然燃起滂沱雨水都打不滅的耀眼火焰,突如其來的光一下刺得劉三兒睜不開眼睛,手頭上動作不由一凝。

就這麼一閉眼的功夫,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從劉三兒後背傳來,隨之而來的是兩聲幾乎重疊在一起的低嘯,封鎖了他所有的退路。

是剛剛那兩把衝天的飛劍,他們果然沒有老實的返回黑衣人手中,反而在黑衣人的控制之下,與前邊的這把配合默契,前後夾擊,要斬殺劉三兒於頃刻。

距離太短了,那兩劍又都來的太快,前邊更還有一把燃燒着的飛劍和那虎視眈眈的黑衣人。

只一下,劉三兒就從原本的優勢方變成了弱勢方。而這種弱勢會瞬間要了他的命。杜全知這個傢伙在幹嘛?為什麼還不出手,就算打不過起碼能分散一下那人的飛劍壓力吧!這個王八蛋,想我死嗎!

但現在不是罵人的時候,甚至連多想都不能。退路已被封死,更不能轉身反方向跑把後背留給那黑衣人。而兩邊是一人來高的土質院牆,就勢撞倒一堵看上去是個可行的辦法,但實際上絕對是找死的行為。

撞倒院牆需要時間,而撞倒院牆肯定疼痛,反應過來還需要時間,那時候兩把飛劍早就穿透自己的身體或者切下自己的頭顱了。

往上則更不安全,箭手還沒有被解決,上面隨時會有符雲箭射來。往下最安全,但自己根本不會傳說中金丹修真者才能修鍊的遁地術。

那麼只能往前了,雖然那把燃燒着的飛劍一看就是三階以上的品階,絕對的不好招惹,黑衣人手裏還有沒有別的飛劍更是兩說,自己更沒有自信能快得過後方飛劍先一步刺中敵人,

但常言道死了也要拉個墊背的,劉三兒要來個雷霆一擊,賭上性命的雷霆一擊。

金色木劍在雨水中如一道金色的光,後面握著劍的劉三兒身體縮成了一團,詭異的在空中旋轉着以一個極其醜陋的姿態劃過大雨的夜空。

黑衣人眼中驚駭一閃,隨即側轉了身子。他並不把這樣普普通通的凡俗武林招數放在眼裏,如果不是一向謹慎,他甚至躲都不想躲。一個氣息普普通通的練氣中期存在又怎麼能靠近自己身前三尺?他自信能在這個不知死活的持劍人衝過來之前就讓他變成一具屍體。

但馬上,黑衣人就意識到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持劍人那看似普通的凡俗武林招數居然鎖死了他全部的避讓路線,且速度快的驚人,比追在後面的自家飛劍也不逞多讓。

明明只有一把劍,但眨眼間不到黑衣人的眼裏卻看到了無數把劍,每一把都對着他的脖子他如同一個被綁在行刑台上的罪犯,只能任人宰殺,根本動彈不得,動彈只會死的更快。他痴痴的看着所有劍一同而至,眼中只有不可思議的恐懼。如果不是親身經歷,他根本想像不到會有這種堪比飛劍速度的近身搏殺之法,更不會相信凡俗武功會產生如此可怕的攻擊威力。

噗!

所有的思考馬上停止,黑衣人所有的念頭都集中到了酥麻癢疼的脖子上,那上面有一道被金色飛劍劃開的深口,血正不受控制的往外飈出,他「嗬嗬」的想說些什麼,但終究什麼也沒有說出來,一頭栽倒下了屋頂。

與此同時,劉三兒也如一灘爛泥般摔在了離杜全知十步不到的地方。

「啪」的兩個重疊在一起的聲音響起,地面上濺起兩大片帶着腥味的雨水。不同的是,兩血水中央的人一個已經死了,一個還僥倖的活着。

劉三兒的背上留着兩道半尺來長的口子,裏面正不斷的往外浸著血,火辣辣的疼痛侵蝕着他的身體,他掃了一眼邊上那位應該已經死透了的黑衣人,長長舒了口氣。左手劍已然被他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塊散發着淡淡光暈的二階中品靈石。他需要治傷,也需要補充法力。傷口在自己的背上,治療需要有人從後面給他上藥。可杜全知這個人他以前不敢信,現在更完全信不過了,這個背信棄義的傢伙剛剛差點害死了自己,情況都那麼危急了,這王八蛋居然沒有一點要動手的意思。

「媽的,靠人不如靠己啊!」隨着澎湃的靈力流進身體,並隨之轉換成了可以給人帶來安全感的法力,劉三兒才有空在心底里暗罵一句,並忍着疼晃晃悠悠的立直了身體,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邊上的屍首,盡量壓制住憤怒道:「你這個傢伙…如果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哎…你去把這傢伙的儲物法器搜出來,還在屋子裏那三把飛劍都一併找出來!」

「啊…劉兄,我想!」身邊傳來杜全知期期艾艾的聲音。

劉三兒轉眼看了下四周,發現這裏是那兩箭手的視線盲區,便再難壓制心中的怒火了,轉身抬劍對準了杜全知,低吼道:「想你媽個頭啊,知不知道你剛剛應該幹嘛?你差點害死老子,老子冒着與人同歸於盡的風險才殺了這個練氣後期的傢伙,你那時候在幹什麼?老子受傷了你知不知道?現在讓你去撿個東西你都推三阻四,你他媽想幹嘛?能幹嘛?」

一通數落的同時,劉三兒才有空去端詳杜全知。卻發現這個傢伙兩眼中放着恐懼的光,渾身哆嗦得不行,就差沒尿褲子了,其實就算尿了也看不出來,更聞不出來。

大雨能打濕人的衣襟,而空氣中充斥的血腥味別說尿騷,就算糞池的味道都遮擋得住。

杜全知渾渾噩噩的跑到黑衣人屍體旁邊摸索了一陣,又木然撞開了劉三兒和黑衣人剛剛搏鬥過的人家的房門,進去以後很快便出來了,兩手中都是戰利品——三把飛劍和一隻儲物袋。

「修為都這麼高了還用儲物袋,這個窮鬼!」劉三兒一邊暗罵着黑衣人,一邊用抓靈石的手將東西全部收走,又狠狠的瞪了一眼杜全知。可他沒有時間再數落這個傢伙了,屋裏小孩的哭聲在雨里是那麼清晰,讓他想起了自己是誰,自己在哪裏,自己要幹什麼。

雨水澆在背上那兩道皮開肉綻的口子上,火辣辣的疼,這也是劉三兒全身上下最疼的地方,雖然不致命,卻很快搞的他渾身火灼,法力開始在體內亂竄,大驚之下,趕緊收了手裏的靈石。

劉三兒知道這是走火入魔前的徵兆,必須馬上借用外物使自己冷靜下來,或者乾脆發泄一下爆棚的法力。可在這樣的雨夜,在這樣的凡人村落里,哪裏會有什麼能讓自己冷靜的事物?除了殺人還能幹什麼?

但附近已經沒有活着的黑衣人了,出去的話在兩箭手沒有被幹掉的情況下有多危險,他心裏比誰都清楚。無奈冷哼一聲,猛然轉去,右手金色木劍高高舉起,再一次向倒在地上的敵人屍體刺去,鼻子裏還帶着語音裊裊的低沉咆哮,但很快停住了,體內的法力不再亂竄,整個人也一下子就冷靜了許多。

讓劉三兒住手的不是敵人死的慘狀而是敵人的臉。那蒙在黑衣人臉上的面巾不知是摔下來時就掉了,還是杜全知在翻找儲物法器時掉的,反正黑衣人的臉露了出來。

那是一張年輕和善的臉,和劉三兒的歲數差不多,臨死前的吃驚、不解和痛苦讓這張年輕的臉扭曲變了形,但卻更讓人同情。

「我……」劉三兒嘆了口氣,悻悻的收起了劍,喃喃的對黑衣人屍體說道:「道友,對不住了,我和你無怨無仇…你…你一路走好吧。」

正說着,杜全知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劉兄……」

劉三兒扭頭看去,杜全知正站在黑影里,渾身打着哆嗦。

「劉兄…我……我……」杜全知又一次欲言又止。

臉上都是雨水,即便劉三兒向杜全知靠了上去,不到近前也仍舊看不太清陰影里他的神色,沒好氣的問:「他媽的,你怎麼了?到底要說什麼?剛剛不幫我也就算了,說個話也那麼費勁嗎?別老是我、我們的,有話快說,要不是這裏是那兩箭手的盲區,你以為你還能像現在這樣在這裏跟我說話啊?你恐怕早就燒成碳了!」

「不是的,我就是…」杜全知正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捂著脖子在雨里彎腰嘔吐。

「卧槽,你不會沒殺過人吧?」劉三兒終於想到了一種原本自己想來最不可能的使得杜全知反常的原因,難以置信的問道。

杜全知轉過痛苦的都要扭曲的臉,重重點了點頭。

「怎麼可能?!」劉三兒嘴巴都合不上了:「你不是自稱來自異世界嗎?異世界都不殺人的嗎?還是你在哪都不敢殺人?難怪上次在太…你手都沒動就跑掉了,你不會就打算這個樣子來實現自己的理想抱負吧?」

「劉兄,我說實話,我就跟人切磋過,有觀眾裁判點到為止的那種,你知道的,就算裁判沒有喊停一方認輸另一方也會立即停手的。我總算明白了見到師父之前大師兄讓我們每個人都講一件高興的經歷的緣故了,今晚的這些…」杜全知說着說着,忍不住再次嘔吐起來:「呃…嘔…」

劉三兒點了點頭,氣也消了一些,不過還是問道:「你又不是她的正式弟子,在你知道我們今晚出來要做什麼后你完全可以找個理由不來的,現在你知道這裏有多危險了吧?後悔了嗎?」

「我也不想這樣啊,到我還是得來,我不想讓師父失望啊,但這是殺場,要分生死的,我實在怕,他們真的是要殺我的啊,我又不敢像上次在太昊坊那樣逃跑,我…我…我…」杜全知的聲音帶着哭腔。

「那麼,包嘯傑那邊你為什麼逃跑的了?」劉三兒眼睛都瞪大了。

杜全知低頭默認。

「看着我!」看着這個上次見面還心比天高的傢伙突然變成如今這般模樣,劉三兒心中一陣失落,更有些同情。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下忙,他還是願意順手去做的,於是猛地一搖杜全知,一字一頓的說道:「聽着杜道友…哦…兄弟,千萬不要告訴他們你跑了。他們說不定會弄死你,還有她…師父那關,你都過不去的,你明白嗎?」

杜全知打了個哆嗦,突然一手拍上劉三兒的肩膀:「劉兄,我們還是走吧,那三腳烏鴉蛋我們不要了,我最近得了一副很不錯的藏寶圖,我們去挖寶吧,現在就走,我的畫軸是我來到這個時間時帶過來的,它就是我的金手指,我們能用它瞬移到很遠的地方,我們再也不回來了,就當…就當師父看錯我了吧!」

「你啊…」劉三兒嘆了口氣,說道:「你以為她是那麼好擺脫的,現在想走,哎…晚了……」

「不晚,我們馬上走……」

「聽我說……」

「求求你,要不你放我一個人走!」

「杜全知!」

「我要走,我要走,你不走我走……」

「杜全知!」

杜全知好像著了魔,眼神直直的,發瘋似的往前走,劉三兒拉都拉不住。

「啪」的一聲大響,杜全知的喃喃聲停住了。他捂著臉愣愣的看着左手懸在半空中的劉三兒。

不得已,劉三兒抽了杜全知一耳光。

這一耳光讓整個世界都停頓了。

雨水從兩個石雕般站着不動的男人臉上劃過,天地間好像只剩下他與他,以及男人的尊嚴。

劉三兒右手依舊提着劍,左手一把揪住了杜全知的前襟,把他的臉拉了過來,恨恨道:「杜全知,我告訴你,現在晚了!自從你拜師的那天起你就上了賊船了。實話跟你說,我來之前也猶豫了很久要不要來,還在客棧斜對面觀察來着。我以為她還不知道我進了坊市,我是自由的,在沒見到她之前我隨時能夠離開,但後來我知道我錯了,她不僅清楚我來坊市幾天都幹了什麼,還能算計到我可能會幹什麼!她太聰明了,我們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她還冷血,你也聽到了,我們每個人來之前都吃了她自稱的毒藥,雖說她後來又說那不是毒藥了,但事情沒那麼簡單,那幾個沒來的傢伙凶多吉少,恐怕已經喂烏鴉了也說不定。兄弟!我們已經上了船!只能一口氣走到頭!逃跑不是被黑衣人殺死,就是被她殺死!只剩下戰鬥了,不是榮譽就是死亡!你醒醒吧!」

杜全知愣了良久,緩緩推開了劉三兒。他沉重的嘆了口氣,低頭道:「你說的對,我竟然看錯你了。我是個穿越者,到我卻是個失敗的穿越者,你比我強太多了。」

這個時候,南邊不遠處傳來一聲口哨聲,接着北邊也是兩聲口哨呼應。

劉三兒伸手入唇,回應了一聲響亮的口哨。

「包嘯傑和黃欣然都得手了,我們去跟他們會合。」劉三兒說道:「跟着我,那樣也許你能安全一點。」

「為什麼這麼幫我?」杜全知木然的問。

劉三兒想了下,笑到:「嗯…我想跟你學習吹牛皮啊,在我學會之前,還不想看到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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