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落魄少年行
易天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實力一退再退。想當初，從二階高級一舉突破到三階中級，多麼意氣風發，可是，突如其來的神秘人，不可思議的兩掌，讓自己從三階退回二階，以至於到現在的一階高級。想想，易天都感覺是在做夢，要麼，就是進入了惡夢狐的夢境。
開始易天非常不喜歡惡夢狐，絲毫不想與惡夢狐有任何接觸，可現在，易天非常希望自己現在是在惡夢狐的夢境里，這樣，擺脫了夢境回歸現實中的自己，就還是三階高級。可是，易天自己也知道，不可能的，自己的的確確是廢了，而且不久后還會更廢，直到筋脈萎縮至壞死，自己失去行動能力，然後無聲無助死在某個角落，最終成為一堆白骨，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易天不甘，可不甘又能如何？
易天在古道旁的樹林里逮到了只野兔，簡單處理後生火燒烤，當做早餐，吃過後，易天再次上路。雖然身體已廢，不過易天並沒有頹廢，至少，易天的眼睛沒有充滿死灰色。
朝餐夕食，風雨兼程，整整兩天後，易天到了天雲帝國的一個行政城——多爾城。多爾城，是天雲帝國西南方向的大城之一，是進入迷失森林的途中的一個必經之城。同時多爾城也是軍事要塞，是抵抗蠻族入侵和獸潮暴動的前沿，雖然行政權在多爾家族手裡，不過城內及周邊的護衛傭兵等屬於天雲帝國的戰鬥序列的指揮權卻在天雲帝國的護國傭兵團天雲團的團長手裡。
而此時，易天已經退至階位以下了，甚至比一個強壯的普通人也不如。頭髮沒有梳理，衣服沒有整理，易天看起來就像一個少年乞丐。而在這幾天，惡夢狐似乎也忘記了或放棄了易天，那種非常真實又奇怪的夢再也沒有發生。
看來，惡夢狐也是挑食的，我易天廢了，連成為它食物的資格都沒了。
易天看了看高大雄偉的城門上的多爾兩個大字，沒有心潮澎湃的感覺，輕輕低下頭，隨著來往的人流進入多爾城。
易天進城后沒有去關注多爾城有多繁華，多熱鬧，只是循著香味，找到一個包子鋪，在所有人的異樣眼神中用五枚銅幣換了五個包子，就近找了個人少的角落，真的如乞丐一樣，蹲著，狼吞虎咽地吃著。
可就在不遠處，有幾個乞丐已經盯上易天了，他們親眼看見易天摸出銅幣，又見易天小且弱，還絲毫沒有鬥志，不免動了邪意。
三個人麻溜地跑過來圍著易天，像哈巴狗一樣，盯著易天手中的包子兩眼放光，口水直流。
易天感覺有人靠近，從狼吞虎咽中回神，抬頭一看，就看見了三雙渴望的眼睛。同是天涯淪落人，易天將剩下的兩個包子給了三人，三人非常默契配合地將兩個包子分了，吃完后就和易天論兄道弟。
「兄弟，你是新到多爾城的吧。不過不用怕，以後大哥罩著你。」其中一個年紀稍大的中年人毫無顧忌地坐在易天旁邊，手挽在易天脖子上，自來熟地說道。
「小弟先多謝大哥了。」易天自然沒有成為乞丐的志向，不過，事已至此，命不久矣，做不做乞丐又有什麼關係？
「不用，我們以後就是兄弟了。」中年人大笑說道，「兄弟新到還沒地落身吧，走，大哥先帶你去我們的住處看看吧。」說著起身示意易天跟上去。易天想了一下，跟了上去。
中年人沿著多爾城的小巷左拐右彎，不久就遠離了喧鬧，來到了多爾城的貧民窟。這裡牆破屋漏，臭氣熏天，就像一個垃圾場，沒有任何像樣的建築或設施，死氣沉沉的，唯一還有些生氣的，就是地面石縫冒出的一些嫩綠，和幾株沒有枯死的老樹抽出的幾枝新芽。
「兄弟你看。」中年人突然回頭對易天說道。易天還沒明白怎麼回事，便已跪倒在地，此時，膝蓋內側才傳來劇痛，易天不由喊出聲來。
後面的兩個人卻並沒有就此罷手，掄起從路邊撿的木棍，直朝易天肩部砸下去。
「啊……」易天再一次硬受了這一擊，向前撲倒在地，如死鬼狗一樣。
木棍或許是因為腐朽了，或許是用力太過了，在砸在易天肩部的時候就斷了。手持半截木棍的乞丐看了看易天，看了看手中的木棍，笑嘻嘻地說道：「撿的東西果然不靠譜，看來下次砸悶棍得準備專門的傢伙了。」
「快，卷東西走人，小心有人黑吃黑。」中年人邊扒易天的衣服邊說道，這也提醒了還在自樂的某人，急忙扔在半截木棍，與另一個人也參與進了扒衣中。片刻之後，三人急匆匆地，興沖沖地，帶著賤笑離開了現場，留下易天僅剩一條褲衩，趴在冰冷的破石板上。
易天沒有昏迷，睜著眼睛，無悲無喜的，就這麼讓三個人扒光了，捲走了除了褲衩外的一切。倒不是易天存心不反抗，而是易天肩部受重擊，乞丐的準頭有限，卻是砸在頸椎上，易天現在是動彈不了。
三人離開不久，從旁邊是破屋裡鑽出一個非常瘦弱是乞丐，看起來大約有二十多歲，鬼鬼祟祟地左看右看，確定三人真的走遠了后，才走近易天，確定易天是否還活著。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乞丐自言自語說道，「咳咳咳……」話音未落，乞丐就使勁拍著胸脯，半彎著腰，咳嗽的非常厲害，彷彿要把肺咳出來。
咳嗽了一陣，乞丐終於停下了，直起腰，拿起衣袖擦了擦嘴，估計是擦剛才咳嗽咳出的唾沫。
乞丐將易天拖進破屋，放在充滿霉味的乾草上，脫下自己的破大衣蓋在易天身上，又在上面蓋了厚厚的一層乾草，把易天掩得只露個頭在外面。然後自己在距離易天遠遠的乾草堆里掘個草坑，自埋進去，以此保暖。期間，乞丐又咳嗽了幾次，每次都咳得非常厲害，要把體內的空氣都咳出來似的。
不久后，乞丐出去了一趟，帶回了兩個包子和一些剩飯剩菜，他將包子塞給已經差不多恢復行動能力的易天，咧嘴笑了笑，跑到離易天很遠的地方蹲著低頭吃著冰涼剩飯剩菜，吃的很香。一頓飯的時間，乞丐又咳嗽了幾次，這讓易天非常擔心他會不會咳著一口氣沒上來，死了。不過明顯易天的擔心是多餘的。
「謝謝你救了我。」易天吃著還熱乎的包子邊說道。
「嗨，我也是快死的人了。」乞丐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任何悲傷，就像說別人快死了一樣，語氣表情都沒有變，「臨死還能救你一命，我很高興。不過我怕將肺癆傳染給你。」乞丐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我也活不長了，我們算是同病相憐。」易天平靜地說道，無悲無喜，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是吧。」乞丐回應說道，也為易天不排斥自己感到高興，「我看你像是個落魄公子，是家族劫難嗎？」
「不知道。」易天吃完包子，緩緩閉眼說道，「我從小被師傅養大的，。」
「你幸福也不幸福，至少比我幸福。」乞丐突然說道，而後打開話嘮，緩緩道來，「我出生在一個小家族，原本有幸福的童年，可自從我患上肺癆后就被家族遺棄了，成為了一個小乞丐，那年我五歲。好在有個老乞丐心好，把我當孫子一樣愛護著，乞到的食物總讓我先吃，還去挖藥草配偏方治我的肺癆，因為有他，我才沒被餓死凍死打死咳死……咳咳咳……」可能說話太多了，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緩過後接著說道，「至今已有十五年了，我就像一條流浪狗一樣，活了十五年。卻在幾年前的一個冬天，早上我醒來，發現老乞丐凍死在我旁邊，活活凍死的。」乞丐說著，突然哽咽起來，不知是為自己的不幸還是為老乞丐的可憐。
易天突然覺得眼睛里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隨同乞丐一起沉浸在悲傷中。
夜無聲地降臨了，就在多爾城的貧民窟的一間破屋裡，身體已不如普通人的易天捲曲著身子沉沉睡去。乞丐也在乾草坑裡漸漸入睡。這裡，沒有傭兵的狂歡，沒有商販的叫賣，相比顯得很平靜，不過在這平靜中，卻有那麼些不安分的小動物還在活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