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顧曉峰的局
最美不過四月天！這是四月末的洛城，空氣中瀰漫着槐花的香氣，風從南部山區而來，帶着浮浮沉沉的柳絮落在沁水巷家家泉水叮咚的護城河裏。
對於生活在這座城市裏的人來說，此刻是洛城最悠閑自在的季節。
沁水巷最深處有一棟兩層的小樓，洛神大街派出所。不驕不躁的陽光灑的到處都是。
兩位片警站在院子裏抽著煙，低聲交談，「老劉你說這事兒是不是涉外了，咱們要不要通知有關部門？」。
老劉個子不高，留着八字鬍，兩條眉毛濃的像化不開板結的墨水似的，剪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平頭，大蓋帽端在手裏眯着眼睛好像在思考，「不用！這種事情又不是什麼大事兒，連**都算不上，小事兒一樁。我們啊就以協調為主，畢竟這老黑也是國際友人嘛。小陳兒你還年輕沒有經驗，這種事情批評教育是小，國家形象是大！要懂得拿捏！」。
「可是……」，小陳警察有些猶豫，指著警局裏正在錄口供的幾個女生說道，「老劉啊這事兒恐怕沒那麼簡單，你看那幾個女生不依不饒的！」。
「哼！」，老劉鼻孔出氣一臉的厭惡，「你瞧那幾個女的穿得這麼招搖，活該…」。
警察小陳保持了緘默，自己搭檔的這句話讓他有點接不住……
「那小子幹什麼呢，怎麼他也被騷擾了？」，老劉揚著下巴指著正在警局裏安慰幾位受傷女生的男孩子。
「哦，你說他啊！顧曉峰，洛大的學生，當時他也在課堂裏面，過來幫忙安慰女同學的！」，小陳回答道。
「哦…」，老劉丟掉了煙頭，啐了一口痰，「走，去會會那個外國老黑！」。
Django坐在獨立的一間審訊室里，桌子前擺着一杯熱水，這位外國友人很從容自若，誰來也不開口，用蹩腳的中文說着，自己有權保持沉默，他要找美國大使館為自己提供幫助。
「陳勃是吧？」，老劉走了進來，把審訊薄放到桌子上，微微提了一下自己作為片警的威嚴，「說說怎麼回事兒吧，說明白了我們就放你走！」。
Django嗚哩哇啦的說了一大堆，驕傲的翻著白眼珠，也不知道究竟說了些什麼。
「這孫子說的啥？」，小陳一臉懵逼，他負責記錄口供，對方說的外語自己聽不明白無從下筆！
「我知道，我知道，警察叔叔！」，顧曉峰帶着人畜無害，祖國花朵似的微笑，自告奮勇的跑了過來。
「哦？」，老劉瞟了一眼顧曉峰有點不太信任，「你說，這老外說了啥？」。
「這…」，顧曉峰有些猶豫，「這…話可不太好聽…」。
「讓你說你就說，那這麼多廢話啊？」，小陳用手指翹著桌子督促道。
「這老黑說，這是他們的地盤，你們這些豬玀根本沒資格審訊他，他是美國公民……」，顧曉峰自顧自的說着。
小陳警察還是年輕，氣性大，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舉著拳頭就要去打那老外。
「卧槽……」，老劉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自己的搭檔，「卧槽，你瘋了……」。
老劉把小陳按回到了座位上，小陳氣喘吁吁的怒不可竭。
「這傢伙真這麼說的？」，老劉疑惑的看着顧曉峰問道。
「您看他那表情…」，顧曉峰用下巴指著Django提醒警察注意對方的神情。
Django揚著下巴驕傲的不可一世，好像以為這是在美利堅，自己的美國公民有多麼高貴的樣子。
「你跟他說讓他老實點，我們問什麼他就答什麼！」，老劉雖然也有些生氣，但是還是保持着一個片警的威嚴。
顧曉峰轉過身對着Django用英文重複，Django聞言冷哼了一聲，又嘰里呱啦的亂說一通，意思和先前差不多，自己是美國公民，你們沒辦法拿他怎麼樣！
「他說又什麼？」，小陳怒目圓瞪。
「嗯…」，顧曉峰剛想說話就被老劉打斷了。
「小陳你別着急，讓這小子翻譯，你就如實記錄就行。」，老劉對着顧曉峰說道。
「他說……」，顧曉峰剛要開口又被老劉打斷了。
「什麼他說你說的，翻譯直接翻譯！」，老劉有些耐煩了。
「我是美國公民，我有我們國家的法律保護我，你們這群中國豬……」，顧曉峰複述道。
「讓他敘述一下課堂上究竟發生了什麼？」，老劉眉頭緊鎖問道。
顧曉峰轉過頭把老劉的問題敘述了一邊。
老黑的話和剛才如出一轍，一字未改的又嗚哩哇啦的說了一邊。
「我是……」，顧曉峰準備翻譯。
「不用翻譯了，我特么都知道這貨說的什麼了！」，老劉扭動着脖子咔咔作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低頭點起了一支煙。
「給臉不要臉了！」，老劉眯着眼睛，臉上的神情掩映在煙霧背後顯得高深莫測，「媽的，老子讓你知道知道，你他媽這是在中國，你他媽在跟誰倆裝逼呢！」。
老劉起身把審訊室的們關上了，拉上百葉窗。從暖氣片後邊抽出一根凳子腿，臉上閃過一絲英勇無畏的笑意。
「你們…這是…要做什麼？」，Django有些慌了，用着蹩腳的中國話詢問道。
「呦，這不會說中國話嘛？」，小陳也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不知道從那裏變出來一頂頭盔抓在手裏。
「我草你妻舅姑老爺的，不讓你知道點哥們兒的手段，你特么真把這兒當成美國了，媽了個巴子的……跟誰倆裝呢，你不是挺牛逼嗎，再給哥們兒橫一個試試！」。
顧曉峰躲在一邊看的是目瞪口呆，兩個傢伙簡直就是穿了制服的臭流氓，下手那叫一個狠啊。
「誒…」，小陳收了手，捋了捋自己凌亂的頭髮，看到在一旁袖手旁觀的顧曉峰，「你小子也別閑着，給我倆翻譯，干這老黑！」。
「FUCK！FICK！………」，顧曉峰沒招，中國人罵大街那是一門兒語言藝術，陰陽頓挫，自成腔調，從結構嚴謹的家庭倫理考據問候對方家人，再天馬行空假設對方是人和任何一種動物雜交而生的產物，這種民間小調完全可以申請全球非物質文化遺產。
可這些話到了英文的語境裏全都沒了趣味，數來數去就一個FUCK還算解氣，可是仔細一想這FUCK不就是卧槽嗎？這簡直就是隔靴撓癢，過家家……
「哥…哥…我錯了…」，Django被兩個人堵到角落裏一頓修理，情急之下東北話都學會了。
小陳和老劉面面相覷，心裏琢磨什麼情況，這難不成是個東北籍的老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