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18)

番外二(18)

夏暁近來老覺得心神不寧,像揣了事兒一般睡不安穩。她這個人向來直覺很准,夏暁綳著神經等,果然沒多久夏花不大好的消息。

這一遞到她耳邊,夏暁連日裏綳著的神經頓時就像被拉斷的琴弦。蹭地一聲輕響,心悸的感覺撲面而來。顧不得雙胞胎還在地上爬著玩兒,夏暁快速交待了一番便領着紫衣匆匆進宮。

她就有預感要發生什麼,這麼快就應驗了。自古宮中險惡,夏暁急得要命,就盼着她的好運能一併眷顧了她家花兒。

事發突然,夏花這邊正兵荒馬亂著。

她也不知道是著了什麼道還是意外。明明她一再小心地排查,宮內宮外都叫人看着,連太醫把了脈也說沒問題,可一早起身還是不大好。

珠翠慌忙去傳太醫,釵環將夏花扶到榻上,鍾粹宮裏頓時亂成一團。

夏花靠在床邊緩緩喘著氣,企圖能延緩疼痛。然而她面如金紙的模樣,那一聲一聲粗重的喘息聲聽着十分嚇人。釵環明蘭幾人沒伺候過孕婦,當真慌了,大叫着燒熱水傳穩婆。

沒料到這時候發動,轉而又慌慌張張去佈置產房。

太醫的人還沒來,夏花的羊水就先破了。

肚子才八個月,跟太醫預料的日子差了一個多月。誰也沒料到這個時候發動,委實打了鍾粹宮上下一個措手不及。

能管事的賢妃前二個受了風,染了點風寒起不來身。鍾粹宮的人去報信,廣林宮的宮人直說賢妃還病著,別過去叫淑妃過了病氣。恰恰這時候又正是上朝的時刻,小太監跑的帽子都歪了匆匆趕去御前,根本見不到人。

人才金鑾殿外門就被護衛長給攔住了,寸步不得進,急得他不住地拔頭髮。

還是有人眼尖聽見他與侍衛分說是鍾粹宮出來的,才小跑着過來聽他說話。這一聽淑妃娘娘發動,慌不擇路地去跟福成稟報。

福成深知淑妃這一胎的意義,顧不得還在上朝,忙不迭把這事兒稟明了蕭衍稟明。

蕭衍臉上驟變,搭在扶手上的手倏地綳直。

朝臣們注意到他神色變化,正在爭執不下的戶部尚書與鍾敏學停下來,詫異地看着上手。蕭衍顧不上了,壓低了嗓音質問:「什麼情況?淑妃不才八個月多點?怎麼會這個時候發動?」

福成聽了個大概就匆匆來報,具體情況也說不清。

「陛下恕罪,奴才沒來得及聽緣由。」

福成一邊躬身請罪一邊心中祈求後宮那些個作妖的人可千萬別成,那是主子的頭一個子嗣!他飛快道:「事發突然,娘娘這邊的宮人們沒個主意。那小太監還在外頭,等陛下您拿主意。」

「廢物!」

蕭衍心中突突地跳,氣得火冒三丈,都他娘的是一幫廢物!

「賢妃呢?惠妃呢?都是死人啊!」

蕭衍罵,福成可不敢接嘴,縮著脖子只當沒聽見。

這般就聽耳邊細微的咔擦聲兒,福成眸光一閃,低頭才發覺蕭衍無意之間竟捏碎了戴了很久的碧綠扳指:「管個這麼點兒宮務,還叫鍾粹宮急得到朕這兒討辦法,朕看賢妃是當真很『閑』了!」

福成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福成!你親自去未央宮傳朕口諭。」蕭衍黑沉的臉色彷彿隨時降下暴雨,「賢妃不管,就叫惠妃去管!」

福成立即應是,打了個擺子便要退出去。

蕭衍臨時叫住他,壓低的嗓音里不掩狠戾意味道:「你只管跟她往明了說,若是淑妃有事,朕拿她是問!「

福成把口諭帶到未央宮,武琳琅差點沒嘔出一口血。

什麼叫『淑妃有事,拿她是問』?那要是夏賤人天生福薄就是生不出來呢?這般也要怪她不成?

福成人一走,武琳琅便大發了一通火氣。

可聖上口諭不能不遵,顧不得收拾滿地瓷器殘骸,她扶著宮人的胳膊便匆匆往鍾粹宮趕過去。她今兒個就不信了,若是淑妃那賤人當真一屍兩命,皇帝表哥還能拿她去填了命不成?

武琳琅趕到之時,夏花已然被扶進了產房。

她才一進偏廳,虛虛一打量,來了不少藉機巴結的。武琳琅無聲地哼了一下,掐著細腰雍容地走到主位上緩緩坐下。眼尾輕飄地瞥向偏廳伺候的宮人:「淑妃進去多久了?如今情況如何?」

「回惠妃娘娘,娘娘進去半個時辰了。」

宮人恭敬地跪下回話,「太醫說了娘娘這是頭胎,怕是要生很久的,暫時還沒有消息傳出來。」

武琳琅吹了吹茶葉,淺淺呡一口茶,嗯了一聲便叫她退下了。

這般敷衍的問候叫鍾粹宮一眾宮人看得心中憋火,但沒人敢說什麼。畢竟她們主子正是關鍵時候,疏忽大意不得。若這時候激怒了惠妃,故意給她們娘娘使絆子,那可罪過大了。

產房裏,夏花的生產還沒開始。

頭胎一貫是不好生的,何況她沒到瓜熟蒂落的時候,就更艱難些。伺候宮裏的宮人,腦袋系在褲腰帶上。一個不好,她們這些人集體陪葬。穩婆們此時個個繃緊了皮,生怕夏花有丁點兒的不好。

事與願違的是,夏花難產。

「這可如何是好?」有經不住風浪的立即就叫了出來,「孫姐姐,你接生的人最多,你快給定個主意啊!」

夏花說是難產其實也並非沒法救回,只是比正常生產難些罷了。

突然有個人帶了頭慌,旁的就是不慌的,也被帶得心中惴惴。俗話說七活八不活,這淑妃娘娘八個月早產加難產就更兇險。這時候拿主意,若出了事定要佔大頭。知道要受罰,可誰也不想佔大頭。

「你這不是說笑呢?」姓孫的婆子往後退,「我接生的多是不錯。可這一塊被接進宮來,你楊穩婆又見識的少了?」

這般狀況一出,產房的人都慌了。

不僅產房裏的人,福成特意留在鍾粹宮這邊盯着動向的小太監聽見動靜也慌了。哪還有耐心等?拔腿就往金鑾殿方向跑去。

他人一走,一直張望這邊的宮女鈴雲便端了熱水從游廊那邊匆匆過來。

到了產房門口,跟門外的明蘭說了裏面叫端來的。

明蘭沒進去,鬧不準裏頭是不是叫過換水。但生產要熱水確實沒錯,於是便放了她進去:「你當心着點兒,可千萬別弄灑了!」

「是,明蘭姐姐。」

鈴雲進來誰都沒注意,都在焦心淑妃胎位不正。

夏花的神志已經亂了,耳邊嗡嗡的全是說話聲。聽得見吵鬧聽不清說得什麼,但心弦一直綳著,夏花倒是撐著沒昏過去。

凌雲端了一盆滾水來,正被這群穩婆氣得發抖的釵環頭也沒回。急得滿腦門子汗的珠翠也是頭都沒抬,邊給夏花擦著汗邊指使她把水換了。

鈴雲順從地換了水,轉過身輕聲跟珠翠道:「珠翠姐姐,不若換奴婢來?奴婢以前在太醫署當過差,這事兒拿手。」

珠翠沒多想,起了身就讓她。

鈴雲照顧人起來確實像模像樣的,珠翠看了幾眼,轉頭就去幫釵環。

釵環呵斥還在推諉的幾個穩婆道:「不管你們誰拿主意,今兒個若娘娘損了一根頭髮絲兒,你們這些人一個跑不掉!」

珠翠是個潑辣脾氣,才懶得跟穩婆們說,上去就扇了帶頭的楊穩婆幾巴掌。

她出手重又狠,楊穩婆一口牙都被她打鬆了。

正當楊穩婆要鬧起來,密閉的窗戶突然被人從外頭給踹了個稀碎。

猝不及防的,嚇得整個產房的人都尖叫出聲。還不止,就見一個身着藏青色下人服的精瘦女子飛身過來,一腳踹飛了夏花身邊的鈴蘭。

於是尖叫聲亂成一團,都在大喊著「有刺客!抓刺客!」

還是釵環認出了是紫衣,才堪堪把亂糟糟的情況壓制下來。

可就算這般熱鬧,偏廳里喝茶的娘娘們老神在在的坐着,連過來張望一下都沒有。被蕭衍派來主事的武惠妃聽到動靜,也只打發了貼身宮人過來瞧一眼,半點用心的姿態都懶得做。

與此同時,報信的小太監這才把話帶到了福成耳中。

福成一聽淑妃娘娘難產,驚得浮塵都拿不穩,捻起袖子就匆匆又趕回了金鑾殿。

早朝還沒結束,蕭衍在上首如坐針氈。

見福成一連凝重地過來,頓時手腳都冰涼了。底下工部侍郎還在稟奏,他撇了頭問福成:「又出了何事?可是淑妃又不好了?」

福成快步小跑過去,在他耳邊說了兩句,蕭衍的嘴唇漸漸白了。

「太醫呢?朕養了那一幫子人都幹什麼吃的!」他抓着扶手上的龍頭的手,手指微微在顫,「狗奴才敢在鍾粹宮鬧事,怕死是吧?怕死朕就叫她們立即去死!福成,你這就過去,傳太醫去!」

福成忙不迭地小跑了出去,心道,淑妃娘娘若能挺過這一次,往後得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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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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