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飛蛾撲火？

她看見，那個素來雲淡風輕，彷彿什麼事都入不了他的眼的男子，此刻眼中一片空洞與麻木，那眼底深處涌動的絕望與瘋狂令人震動。

「容塵……」鳳驚瀾強自打起精神，柔聲寬慰道：「容塵，我們再試一試，一定能夠救出你的族人的。」

「不用了。」

容塵面無表情的看著深淵中閃爍的金光，眼底一片荒蕪。

他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只是隨著他日漸長大，潛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覺醒。自此以後，他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救出被封印的族人。

他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救出族人，也正是這個信念支撐著他走過漫長而孤寂的歲月。

多少個滄海桑田，多少個海枯石爛，他都熬過來了。鳳靈石的出世，讓他看到了希望。

墨殤、無痕加上擁有鳳靈石的鳳驚瀾，這已經是三界之中，最頂級的力量。可即便如此，他們三人聯手，竟然無法撼動那封印分毫？

這一刻，絕望在心間涌動。

他把一切想的太過簡單，他以為只要激活鳳靈石的力量，就能解開封印。卻忘了，這封印是上古時期，各種族最頂尖的強者合力凝聚而成。

經過多年的研究，沒有人比他們更了解靈族的恐怖。他們明白，一旦讓靈族脫困，等待他們的將會是怎樣的災難。

「沒用的，沒用的……」

「阿炎……」感受到容塵周圍混亂的靈力波動，鳳驚瀾拽緊了墨殤的衣襟，求救般的看著墨殤。

可一向對她有求必應，在她眼中無所不能的墨殤，此刻卻沉默了。

鳳驚瀾或許能夠理解容塵的絕望，卻遠遠不夠。在場之中，最理解容塵的，是墨殤。

無論是無痕還是鳳驚瀾，他們的年紀並不大，或許經歷了很多事情，但卻不知道什麼是蝕骨的寂寞。

可墨殤明白。當年，他之所以選擇經歷十世輪迴，除了想要追求修鍊的巔峰，又何嘗不是因為太過寂寞呢？

可他與容塵還是有所區別的。他的寂寞，是高處不勝寒。但容塵的寂寞，卻更折磨人。

他背負著沉重的使命，漫長的生命只為這一件事情而努力，他的苦痛，他的孤寂，甚至無法向任何人訴說。

容塵的神經一直緊繃著，直到鳳靈石出世，直到遇到他們這些人。他看到了希望，今天，本該是希望降臨，數千萬年背負的責任得以卸下之時。可結果呢？

那深淵中的封印堅不可破，那閃爍著的金光，像是在嘲笑著容塵這數千萬年來的所有努力。

容塵的神經已經緊繃到了一個極限，隨時都有崩斷的可能。

而他們明知這一切，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唳！」

一聲清脆空靈的清啼突兀的響起，鳳驚瀾下意識的抬頭望去，便看見一隻五彩的鳥兒劃破長空，直飛向容塵。

「彩兒！」鳳驚瀾有些驚訝的看著突兀出現的鳥兒。

「它怎麼會在這裡？」無痕也大吃一驚，別說他們在行動之前就布下了陣法，封鎖了空間，單單是江山圖，沒有無痕的帶領，根本沒有人能夠進來。

可彩兒不但進來了，而且還是在他沒有任何察覺的情況下進來的！

可現在不是糾結這件事情的時候，鳳驚瀾等人驚訝的發現，當彩兒圍繞著容塵不停的鳴叫，容塵周圍混亂的靈力波動陡然一滯。

鳳驚瀾等人下意識的屏住呼吸，緊張而期待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或許是容塵此刻的狀態讓它不安，又或許是因為沒有得到容塵的回應，彩兒急了，原本只有巴掌大的身體驀地放大，變成了一人大的鳥兒。

它依偎在容塵身側，腦袋貼在容塵清雋無儔的側臉上輕蹭著。身後五根美麗的翎羽伸展開來，輕柔而依戀的纏住容塵的身體，五彩的羽翼繞過容塵的後背，輕擁著容塵。

鳳驚瀾忽然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這一刻，她似乎忘記了彩兒的形態，恍然間竟覺得眼前這一幕異常的和諧唯美。

一聲聲清脆空靈的鳴叫匯聚成一曲動人的樂章。竟似帶著洗滌心靈的魔力，使得所有聽到這聲音的人，心境得到升華，變得寧靜而祥和。

鳳驚瀾敏銳的察覺到容塵原本混亂、暴躁的氣息在這一聲聲清脆空靈的鳴叫聲中受到了洗禮，且一點點被安撫。

容塵原本空洞死寂的眼神終於再度出現了一絲波動，雖然輕微，卻真實存在著。

鳳驚瀾等人屏住了呼吸，安靜的等待著。

彩兒雖最先感受到容塵的變化的，它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鼓勵，聲音越發清透嘹亮。

不知過了多久，彩兒的嗓子已有些沙啞，鳴叫聲不如剛開始時的清脆空靈，多了幾分沙啞溫柔。可它卻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一遍又一遍，認真而虔誠的鳴叫著。

僵硬的身體逐漸軟化，容塵的眼中終於綻放出一絲光亮。他輕輕婆娑著彩兒柔軟順滑的羽毛，清雋的臉部線條逐漸柔和，淡漠如水的眼神在落在與他相互依偎的彩兒身上時，多了几絲溫暖與寵溺。

「夠了，彩兒！」容塵蹭了蹭彩兒的腦袋，輕聲道：「我沒事了。」

彩兒聞言卻沒有停止啼叫，它伸長了脖子，與容塵對視著，直到確定容塵真的平靜下來了，這才歡呼一聲，原本緊緊纏繞著容塵身體的翎羽鬆開，圍繞再容塵身邊盤旋輕舞。

「笨鳥！」容塵輕斥一聲，眼底卻是抹不去的柔軟。

以往被罵作笨鳥，彩兒必定得爭論一番，可今日，彩兒卻出奇的沒有爭論，反而越發依戀的圍繞在容塵身邊。

「容塵，我們……」見容塵恢復平靜，鳳驚瀾遲疑了一瞬，隨後生怕刺激了容塵，有些忐忑的說道：「我們，再試一試吧？」

「不用了。」容塵眼神一黯，勉強搖了搖頭。

他們在鼎盛時期都無法撼動封印分毫，如今鳳驚瀾重傷，如何駕馭得了鳳靈石？

罷了。

或許這就是天意。

靈族終究太過逆天，得天之妒，才會有此一劫。

盤旋在容塵身邊的彩兒敏銳的察覺到容塵黯然的心情，它清啼一聲，竟衝天而起，隨後俯身直衝那深淵之中閃爍著金光的封印。

「彩兒！」

容塵臉色驟變，筆直的身體如炮彈一般飛射而出，他極力伸手，終於在千鈞一髮之際抓住了彩兒的一根翎羽。

「回來！」

容塵厲喝一聲，抓著翎羽的手微微用力，想要將彩兒拽回來。可一向愛惜羽毛勝過性命的彩兒，此刻卻是看都沒看那根被容塵抓住的最美麗的翎羽，在容塵眥目欲裂的目光中，翎羽被拔出，帶出點點鮮血，而彩兒，卻如一道五彩的光芒，徑自沒入封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