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番君到訪

第一百九十六章 番君到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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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君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來來來,這罈子美酒還是由在下的內子親自釀造的,上將軍眼饞許久並未得嘗,一起品鑒!」

項籍心眼實誠,聽完之後眼睛一瞪,介面埋怨:「我就說阿妹臨近重陽不可能一點表示也沒有,你若早幾天拿出此酒,何苦害我飽嘗怪異味道!」

虞周拍開泥封,隨口應道:「不就是五斤桂花酒嗎,哪至於像你所說這般凄慘,我就不信小悅那個沒出息的沒送新酒來。`樂`文```lxs520`com」

項籍臉色更苦:「你們兄妹如出一轍,就是她送來的酒水才害得項某整日滿嘴苦味,我承認你們技藝高超,能不能別添加亂七八糟是東西啊……」

虞周一愣:「她加什麼了?!」

「蛇蟲鼠蟻、瓜蔞薤白,最過分的是連橘子皮都有,我這幾天吃什麼都有一股子又甜又苦的味道,實在難受極了!」

虞周心說你自找的吧?知道味道怪還往嘴裡灌,誰也沒硬逼著你喝啊……

不過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聽上去確實有點不靠譜啊,搭配在一起真的不會出問題嗎?小妹最近在做什麼,她弄得這些藥酒到底是內飲還是外敷用的?項籍喝掉真的沒事嗎?

看著眼前的吳芮,虞周拋開雜七雜八的心思,心想反正有公乘陽慶把著關呢,讓她們折騰去吧。

「罪過、罪過,我與上將軍說起些家事竟然沒完沒了,怠慢番君了,在下請罪自罰三觴!」

吳芮是個看上去年紀不大的中年人,黝黑的皮膚一見便知此人必定經常奔波又或者居於蠻荒之地,奇就奇在,這樣一個表面粗糲之人居然滿身文氣,一雙眼睛更是溫和又睿智,帶著幾分洒脫與自然。

「虞司馬但說無妨,老夫少時猶如蜉蝣一般為了歸息之事日夜操勞,如今年齒漸長,聽得你們逗趣倒也自感輕狂幾分。

至於罰酒就免了,聽聞楚地最近有紙箋、美酒獨步天下,罰酒豈不是行賞?那還是罰老夫吧!」

宴是私宴,這種氛圍是虞周刻意烘托出來的,比起公事公辦的疏離感覺,他希望楚軍能跟這位番君稍微密切一些。

九江、衡山皆是大郡,與會稽相互依託,楚軍若想在中原縱橫馳騁,這後方萬萬不能出問題。

未慮勝先慮敗,別看楚軍現在雪球一般越滾越大,誰敢說沒個虎落平陽的時候呢?要知道,虞周當年特意選的黟山那條最後的退路,就是位於鄣郡與九江交界!

「哈哈哈…原來番君也是好飲之人,確實是賞非罰,來來來,滿上滿上!」

清亮的酒液倒滿羽觴,吳芮慢飲一口細細品味,回道:「勁道十足,乃是最適合疆場搏命之人的佳釀,若以老夫的口味來說,還要窖藏幾年去去火氣為好。」

三十歲的人滿嘴老氣橫秋,虞周聽了十多年還是有些不習慣,他覺得自己可能得等五、六十歲才好自稱老夫,畢竟兩個世界對於老年人的定義不太一樣。

「那番君可要在此多逗留幾日,等我新制的桂花釀下來了,一起品鑒!那酒絕對合乎你的口味!」

吳芮微微一笑:「桂花多產於江南,若喝正宗的桂花釀還是要到巴蜀之地,方才上將軍說司馬所制酒水苦澀難當,莫非你用的是今年的桂花?」

「有什麼錯嗎?」

吳芮直言不諱:「倒也沒什麼大錯,不過若論口味上佳者,還是用上一年的乾花好一些,而且最好窖藏五年以上更有回味,老夫可不想一時貪杯逗留六年。」

項籍聽完眼睛一翻,嚷嚷道:「我就覺得不對勁,果然如此!項某就是被你平時無所不通的模樣唬住了,看看,番君面前丟醜了吧!」

虞周尷尬的笑了笑,回道:「番君見多識廣,小子佩服,是在下莽撞,魯班門前弄大斧了。」

「班門弄斧?這話有些意思,與二位相交,吳某不虛此行啊……」

遇到一個看上去很好打交道的人,虞周也不多繞話了,開口提出自己的疑問:「番君醉情于山水還能使一方政事清明、百姓安居樂業,上將軍與在下俱是欽佩萬分。

最讓人艷羨的還是賢伉儷一往情深,聽聞尊夫人有一首《上邪》廣為世人所知,不知可有此事?!」

按道理來說,虞周初次見面提出這樣的問題是有些失禮的,但是吳芮對此並不在意。

這位番君不自覺的變換了一下坐姿,說出的話很謙虛,臉上的表情卻比喝多了美酒還令人失神:「拙妻一時戲作,讓二位見笑了,說起來這些年吳某忙於政事,倒是有好久未曾攜妻女暢遊湘江、品鑒魚膾,是我虧欠良多。」

「番君喜好魚膾?」

「是啊,司馬也好此道?!」

虞周搖頭,臉上鄭重萬分:「家師曾言病從口入、禍從口出,在下深以為然,魚膾雖然美味,但是未經烹制的食物本身就帶著萬般病因,番君不可不慎!」

「還有這種說道?」

虞周嚴肅的點點頭:「人之所以生病,就因為有許許多多我們看不到的病蟲正在作祟,多數病蟲懼怕高溫,因此蒸煮食物便可殺滅此物。

番君若是感興趣,回江南的時候可以順便去會稽走一趟,公乘神醫對此頗有建樹,番君可聽他詳解我大楚的許多防疫常識。」

吳芮看上去很是掙扎猶豫,最後不甘心道:「之味只有生膾才能盡顯鮮美,罷了罷了,這次回去我就留下遺言,非五穀尖不葬!」

「……」

看到項籍虞周有些不解的眼神,吳芮繼續道:「天下間的死法千千萬萬,因食而死何其幸哉?吳某主意已定,莫勸莫勸……」

虞周聽完不禁啞然,想不到眼前的這個傢伙行事風格如此風流,要吃的不要命啊!

不過提起,也就說得過去了,老熟人了,通俗來講又叫河豚,吳王夫差一邊享受美人計一邊隨口起名的「西施乳」就是此物,吳芮作為他的子孫好這一口也沒什麼不對,好像……吃這玩意兒毒死的可能更比病死更大一些吧?!

「番君真性情,虞某佩服,在下只願賢伉儷攜手百年享盡珍饈美景。

不瞞番君,我身上這身衣裳便是在下以家信寄回《上邪》之後,內子親自縫製的,她對尊夫婦二人十分艷羨,還要在下多與番君親近,也好受些陶染。」

聽虞周說起家中妻子,吳芮總算收起之前的想法,正色回道:「好,在下離開之前必定去一趟會稽,也好讓神醫幫著想個兩全其美之法。」

「會稽?阿耶,我們要回吳地了嗎?!」

清脆的少女聲音如同銀鈴一般,話語之間的雀躍幾乎就要透體而出,正在飲宴的三人聽到之後都有些意外,吳芮更是一邊招呼她到自己身邊,嘴上一邊呵斥:「你怎麼到這裡來了,胡鬧!還不快給上將軍賠罪?!」

少女進了營帳也不露怯,眼珠子來來回回打量兩圈,最後看著項籍疑惑道:「你就是大楚上將軍?!」

項籍看了看吳芮,傲然道:「怎麼,不像嗎?」

少女點頭:「確實不像。」

吳芮聽了之後心中一急,沉下臉開始真心呵斥:「梅兒,莫要胡鬧,快回你自己帳中安安靜靜待著,再這樣,老夫現在就派人送你回去!」

扭過臉,他又賠罪道:「上將軍,小女年少無知……」

「可我說的是真話啊……

剛才有個小子說自己是上將軍的兄弟,我不信,他便將我領來一觀尊顏,他們倆長得真不像……」

吳芮瞪著眼睛錯愕,虞周捂嘴掩飾笑意,項籍眉毛一挑,對著帳外吼道:「項莊,給我滾進來!」

項箕臊眉耷拉眼的進來了,一身戎裝看上去精神不少,只是……這小子什麼時候有了披大氅的習慣了?

以前他還說劍客最重要的就是出手要快,穿的累贅了就是找死,現在……他娘的,這大氅好像還修過,毛喇喇的邊角全不見了……

「此事不怪貴千金,好叫番君得知,此子乃是舍弟項箕,單字一個庄,他這年紀入得軍營跳脫了些,衝撞了!」

項籍剛剛介紹完,項箕就像個標杆一樣站在那裡見禮,吳芮對此有些冷淡,隨口應了一句,喝酒的興緻也降了一些。

少女被父親叫到了身側,項箕同樣賴在兄長背後,局面忽然變成這樣,虞周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只能戛然而止,接下來全是不疼不癢的拉家常聯絡感情。

匆匆結束了宴席,送走番君父女之後又只剩下項籍和虞周兩個人。

「我怎麼感覺今天什麼事兒也沒辦成?!」

「是沒辦成,小庄這一打岔,芮稻的事情我也忘記問了。」

項籍皺眉:「番君前恭后倨,是不是我們哪裡做的不周了?!」

虞周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

項莊的出現是個意外,卻試探出了英布在吳芮心中地位非凡,再加上今日這番交談,虞周忽然覺得接下來不該對英布再用什麼手段了。

番君為人厚道,但是人家並不傻,反過來說智者樂水,局面上的東西必定瞞不過他那雙眼睛。

與其繼續為了個刑徒給兩軍留下難以自愈的心病,還不如放手之後任憑英布自己選擇越來越失分的路,就拿這次來說,誰能斷定兵發濟陽不是英布自己挑肥揀瘦的結果?!

楚軍沒有害人之心,這是必須留給吳芮的深刻印象,所以,除非動用一些時下人難以察覺的非常規手段,讓英布無聲無息消失掉,現在……似乎還不到那一步,一切還是等著濟陽那邊傳回消息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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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月落別楚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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